或许到了现在,吴建业还不能完全的信任我,但这起码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起码可以让他以后不要再戴着有色眼镜看我。接下来,吴建业也参与到我们的讨论中,说会全程配合我们接管他的场子。
但是他也说了,他只是一介商人,并不想参与到我们道上的事来,更不想搀和我和元朗的恩怨。其实他以前也没少搀和,现在和我合作了,倒开始装白莲花,不过我倒也能理解,毕竟他在今天晚上之前还和元朗如胶似漆,现在又要帮我去斗元朗,确实也说不过去。
我能理解吴建业的难处,所以就跟他说没关系的,我们自己来就好。
吴建业感激地拍拍我的肩膀,然后就带着他的人离开了。我们这边除了留下一部分人接手金玉满堂之外,其他人则先散去了,准备迎接注定更加繁忙的明天。
卷毛男没走,又拉着我去喝酒,之前没少在金玉满堂受过委屈,今天终于可以在这扬眉吐气一把了。其实我也是一样的心思,才把卷毛男叫过来的,当天晚上确实嗨过了头,各种上千、上万的洋酒随便上来,陪酒的小姐都一拨接着一拨,阵仗绝对是整个场子最大的。
就连卷毛男都无限感慨地说:“巍子,真难想像你就是当年那个在深情酒吧打扫厕所、受尽欺辱的服务生啊。这也就半年多的时间吧,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我在罗城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年轻的大哥。我觉得,你迟早会是这个城市的王。”
我轻轻摇晃着红酒杯,透过灯红酒绿去看卷毛男的眼睛,轻轻地说:“都是运气而已。”
这样的话,对我来说当然是自谦的词,实际上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一路走来有多么的不容易,又有多少次死里逃生、命悬一线!走到今天,靠的可不仅仅是运气而已,勇气、魄力、胆量、实力……缺一不可!
这天晚上,因为拿下了吴建业的场子,我确实十分开心,直接喝了个酩酊大醉,然后睡倒在金玉满堂的包房里面。接下来的几天,李爱国、乐乐他们逐步从元朗手中接收吴建业的场子,而我和卷毛男则将这些场子一个个地玩过去,好好弥补了一下往日曾经所受过的委屈。
当然,我也不仅仅是寻欢作乐而已,我之所以在这些场子之间打转,还是想看看元朗老实不老实。实际上,我还挺希望他不老实的,这样我们就有借口找他麻烦了,不过可惜的是,元朗始终没有什么动作,似乎已经认命。
大概过了三四天时间,我们这边便把吴建业的场子全部接手过来,整个过程中元朗也比较配合,没有闹什么事。在事后的一次会议上,我们着重讨论了一下元朗的事,大家都认为这家伙的低调肯定是暂时的,或许正憋着什么坏水准备谋害我们,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肯定要倍加小心。
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无论是势力还是财力,都远胜过元朗,接下来如有一战,我们获胜的几率将会很大。但越是这种占尽优势的情况,就越要小心驶得万年船,可不能把一手好牌打成烂牌。
会议结束之后,大家纷纷散去,唯有豺狼留了下来,似乎有话想和我说。
“怎么了狼哥?”虽然现在我是老大,但我仍旧习惯称呼豺狼为狼哥。
豺狼面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才说:“巍子,那个陈小练,是你安排他当咱们学校老大的?”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感觉陈小练肯定是出娄子了,否则豺狼不会是这种语气。我连忙说是的,他是陈队长的儿子,也想跟着咱们一起干,我就让他先在学校锻炼锻炼,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豺狼叹了口气:“他在学校里面收保护费,谁的都收,不给就打,最近好多兄弟向我反应这事……巍子,这可不合咱们的规矩啊。”
我的眉头微微皱起,明白了豺狼的意思。其实就像他说的,收保护费真不是什么大事,好多学校的天都这么干。就包括我们现在虽然进了社会,给人看场子抽份子钱也是保护费的一种。
但我和豺狼都是出自贫民之家,特别能理解那些家里没钱的学生的苦处,平时真是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上食堂打饭都捡最便宜的吃。所以我们在学校里,一般都是吃富不吃穷,不敢说我们这么干有多高尚,起码良心上能过得去,也是我们做事的基本底线,所以豺狼才会说出“不合咱们的规矩”这种话来。
看我的脸色不太好看,豺狼又赶紧说:“巍子,我不是反对他当天啊。其实我也打听过了,这个陈小练还挺有本事的,不光本身特别能打,领导能力也特别的强。但你能不能和他说说,别收那些穷学生的钱?”
我点头,说这是应该的,回头我就和他说说。
豺狼这才离开。
因为陈小练没有手机,我也给他打不成电话,虽然可以通过别人转达,但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我亲手提拔起来的人,还是亲自过去说说才行,更何况我也挺看好陈小练的,希望能给他灌输正确的价值观。
于是第二天早上,我就来到了学校。
我都没去上课,直接到了高一,但是找了一圈,都没找见陈小练。好在经过上次大操场的事情以后,高一好多学生都认识我了,我就逮着一个脸熟的问了问,这才知道陈小练还在宿舍睡觉。
问清楚宿舍号码,我又直奔男生宿舍楼。来到陈小练的宿舍门前,刚敲了两下门,里面就传来陈小练不耐烦的声音:“谁啊,别打扰老子睡觉,有多远滚多远!”
陈小练这脾气也是够暴躁的,这才当了几天老大啊,怎么就成这样了?还是说他本来就是这样,是我以前没有发现?我有点恼火,但还是压着性子,说是我。
听到我的声音,宿舍里面立刻传来脚步声,光着上身、只穿着小裤的陈小练给我开了门。
“巍子哥,原来是你!”陈小练明显还没睡醒,头发也跟鸡窝似的,直打哈欠,但还是努力冲我笑着。
“嗯,找你有点事。”
我推门走了进去,却猛地愣住,因为我看到某张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女生。那女生看着年纪不大,应该是和陈小练同龄,看上去却透着股风尘味,也不知道穿衣服了没有,反正用被子裹着自己的身子,看着我笑嘻嘻说:“巍子哥,你好。”
“巍子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叫……”
“让她出去。”
我沉着脸,本能对这女生没有什么好感——小小年纪,就跑到男生宿舍睡觉,对她能有什么好感?不过这陈小练也够可以的,前几天还跟个雏儿似的看着美女就走不动道,现在竟然都把女生搞到床上来了,叫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听着我严厉的语气,陈小练也有点被吓到了,赶紧冲那女生摆手,让她快走。我也转过身去,方便这女生穿衣服,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这女生终于离开了寝室,陈小练这才说道:“巍子哥,到底怎么了?”
我转过身,看到陈小练也穿好衣服了,才找了张床坐下,说道:“没什么事,就是过来问问你,这几天怎么样了?”
陈小练这才知道我是让他汇报情况,顿时来了劲头,说这几天挺好的,自从他当了天以后,学生们比以前更团结了。这不,昨天他还领着大家去跟隔壁学校的干仗了,取得了空前的成功,还说他的计划是要在一个月之内把罗城的所有高中扫平。
“当然,贵族学校除外,毕竟那是我爸的地盘。”陈小练笑嘻嘻的。
以陈小练的本事,我一点都不怀疑他能完成他的计划,实际上多去外面打打仗,倒也有助于提高他自己的能力。这个我没什么可说的,甚至是持支持态度的,但让我失望的是,他竟然绝口不提保护费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瞒着我,难道他觉得这不属于“汇报”的一部分?
索性我也不跟他绕弯子了,直接问道:“你在学校收保护费了?”
一说这事,陈小练的脸色果然变了,当即就有点不开心起来:“巍子哥,哪个大嘴巴和你说的?”
我说你别管谁和我说的,你跟我说有没有这事?
陈小练这才点了点头,一脸无奈地说:“是,收了一点。巍子哥,我知道规矩,以后再收的时候,我会分您一半的,这次的能不能就算了,因为我已经花光了。你也知道,人多了花钱就多……”
一听这话,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据我所知他最少收了有上万块,这才几天啊就花完了,他到底干了点什么?然而让我更气的是,他不将这件事告诉我的原因,竟然是担心我抽他的成,所以才刻意瞒着我!
我在他眼里,到底算是什么?
而陈小练看我竟然比之前更生气了,顿时显得有点慌乱,但他仍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生气的,连忙紧张地说:“巍子哥,我知道错了,下次我肯定会给你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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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终于暴喝一声。陈小练吓了一跳,紧张的甚至开始搓手:“巍,巍子哥,到底怎么了?”
说实话,当时我都想狠狠骂陈小练一顿了,但是想起自己到这来的初衷,本意还是想好好教育一下陈小练的,便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缓缓地说:“小练,我不管你这几天到底收了多少钱,我给你贴上一万,你给他们退回去,如果还有不够的,你自己再想办法。”
说完,我便从口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万块钱,递给了他。
陈小练没接,只是错愕地看着我:“巍子哥,这……”
“可能你从小家庭条件不错,不知道有些学生光是吃饭就已经很困难了。以后赚钱的法子还多的是,不要在学校里面下手了,也别管别的学校是怎么干的,但是在我这里就必须遵守我的规矩,知道了吗?”
我尽量放缓我的语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陈小练能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陈小练还是没有接钱,反而一脸迷惘的模样,说:“巍子哥,你管他们死活干嘛,这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哪个富人赚钱不是剥削穷人?要是大家都和你想的一样,咱们早就实现共产主义了。巍子哥,我好不容易能赚点钱,你就别断我财路了吧……你看你奔驰坐着、酒吧开着,我就赚点小钱而已。”
我发现我和陈小练根本就说不通,思路也不在一个频道上,讲再多也是废话,只能硬着语气说道:“你别跟我说那么多,要么就把钱都退回去,要么你就离开这里,以后也别跟我了!”
听我放这么狠的话,陈小练彻底被吓到了,他赶紧伸手接过去钱,说:“巍子哥,你别生气,我听你的话。”
看到陈小练还肯听我的,我也松了口气,说明孺子可教。我站起身,冲着他说:“小练,我知道你想挣钱,但也别太着急了,再多锻炼锻炼,我会给你机会的,好么?”
陈小练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巍子哥。
我也松了口气,拍拍陈小练的肩膀,起身离开了宿舍。
陈小练这事毕竟是小事,稍微点拨他一下就够了,我的重心还是放在对付元朗上面。元朗这几天老实的很,搞得我们想找他麻烦都没有理由,但是人在江湖上飘啊,想找人麻烦从来都不需要理由,所以我也开始着手接下来的计划,准备有计划有目的地派人到元朗的场子里找茬,直到逼得他无可奈何的时候,大家敞开膀子在乱坟岗子干上一架,一决胜负。
结果就在我准备实施计划的时候,一个小插曲又阻碍了我的进度。
当天晚上,我正和李爱国在深情酒吧的办公室里谈话,豺狼突然急匆匆推门进来,说要和我说件事情。认识豺狼这么久,我很少见他这样惊慌,连忙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还是那个陈小练……”
豺狼叹了口气,告诉我说,陈小练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查出是谁找他告的状了,晚自习前将那几个学生掳走了。现在没人知道陈小练去哪里了,也不知道那几个学生情况如何,但是以陈小练的脾气,估计挺危险的。
“巍子,一般事我不会找你,我敬重陈队长的为人,也知道你和陈小练的关系,可那几个都是我的兄弟……”
而我气得已经手抖,一甩手把桌上的茶杯都打碎了。陈小练上午和我说得好好的,我以为他已经悔改了,到了晚上竟然又玩这手,他到底什么意思,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看我发了火,豺狼赶紧让我消气,说巍子,现在还是先把人找到再说。
我点点头,说现在有什么消息没?
豺狼摇头,说没人知道陈小练去哪了,和陈小练一起走的有十来个高一学生,但是电话也打不通。我怒极了,直接一摆手,说让兄弟们都去找,今天晚上就是把罗城掘地三尺,也把陈小练给我找出来!
豺狼点头,转身而去。
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胸中的气愤依旧难以平息,陈小练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这次一定不能轻易饶过他。李爱国让人进来收拾了一下地板上的玻璃碎片,才对我说:“巍子,用不用把这事和老陈说说?”
李爱国口中的老陈,就是陈队长。说实话,我能理解陈队长的心思,他一心想为我舅舅效力,但是我舅舅没答应他,他就把陈小练送到我这,希望儿子能给我尽点绵薄之力。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肯定也不愿意,听说之后指不定会怒成什么样子。
我觉得,还是先找到陈小练再说,希望事情没有演化得太过糟糕,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暑假期间,我和陈小练共处了两个月,虽然他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我俩在一起的时间确实不少,我还是想着能给他一个机会。
所以我和李爱国说,暂时不用。
我坐在沙发上,不断想着陈小练这个人。毫无疑问,陈小练绝对是块璞玉、是块好钢,但璞玉需要雕琢,好钢也得用在刀刃上。不过话说回来,哪怕他是个废物,就冲着他是陈队长的儿子,我也得善待他啊。
坐在办公室里,等待着陈小练的消息,我心急如焚,那里还有其他心思。李爱国一直陪着我,让我不要着急,说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大概等了两个多小时吧,豺狼终于反馈回来消息,说在郊外的一个废弃工厂里,找到了陈小练那干人的下落,但是被陈小练绑走的那几个学生怎么样了,豺狼也不知道。
一听“废弃工厂”这四个字,我心里就觉得十分不安,毕竟我也没少去过那种地方,知道那种地方是用来干什么的。
豺狼说不敢打草惊蛇,怕逼急了陈小练,所以还是希望我能过去。
于是我立刻动身,出发。
来到酒吧外面,豺狼已经开了辆越野车在等着我。我和李爱国上了车,豺狼便立刻发动车子往前驶去。在车上,豺狼告诉我说,陈小练已经把人绑走四个小时了,现在的情况恐怕很不乐观。
我点点头,说:“走吧。”
一颗心,却沉到谷底。
车子渐渐驶出城区,来到郊外,光明的道路也渐渐变得黑暗。怎么找到陈小练的,豺狼也简单说了一下,原来是从陈小练的那个女朋友嘴里得到的消息。
“陈小练挺能干的,拿你那一万块钱买了辆二手面包车,就把人绑到工厂去了。”豺狼咬牙切齿。
我闭着眼睛,一语不发。
车子行了十多分钟,终于来到一处废弃工厂的大门外面。我们下了车,看到门口已经聚了不少人,足有二三十个,都是豺狼的兄弟,还准备了家伙。豺狼问我:“要一起冲进去么?”
我冲他摇摇头,说我一个人进去吧。
“会不会有危险?”豺狼面露担心。
豺狼这是担心陈小练会对我下手,我咬着牙,眼中凶光暴射:“给他十个胆子!”
豺狼不说话了。
于是,我便只身进入工厂大门。我想一个人进去,不是托大,也不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陈小练,说到底其实还是有私心的。我怕事情已经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豺狼看了激动,对陈小练做出什么事来。我一个人进去,起码可以避免这种事情。
进了工厂大门,是一个长满荒草的院子,正逢夏季,野草丛生。我穿过草丛,朝着中间的大楼走去,隐约可以看见楼里面有一点火光,而楼前则停着一辆面包车。
一切都吻合豺狼所说。
越往大楼走,我的一颗心越充满不安,同时怒气也渐渐蔓延全身。来到大楼门口,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很远的地方有点火光,能隐约看见有几个人在那边站着,还有些嘈杂的声音传过来。
我快步往里面走着,视线也渐渐越来越清晰,我看到了陈小练,还有蜘蛛男那一帮人。他们生了堆火,正围着篝火喝酒,地上不少易拉罐子,陈小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柱子旁边,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我他妈的让你告状!”
这时我才看到,柱子下面躺着好几个人,他们已经一动不动了,任凭陈小练怎么踹,也没有反应。我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脚下也迅速跑了起来,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楼里显得非常清楚。
蜘蛛男他们都听到了,纷纷站了起来,朝我这边吼着:“谁,是谁来了?!”
“小练哥,有人来了!”
“我听到了!”
陈小练立刻跳了过来,同时从怀里摸出一柄尖刀,说道:“注意,可能是豺狼来了,大家做好准备,今天晚上我要把他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