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鼓气箱停止吹气。
工人移过一大型木架。
有人背着好几筐各种颜色的沙子,将这些沙子添加进入红热的铁水当中,接着不断搅拌,上面也开始浮出大量杂质,如同岩浆一般。
这一过程十分漫长,几乎要花费一天时间才能完成。
最后把转炉内铁水倒入钢包内,十几个工人操作起重器,人力转轴,十几条铁链拉起钢包慢慢移动道模具当中,接着就是浇铸。
低碳钢,或者说是纯铁就如此完成了。
“一次多久时间,产量多少?”郑轩现在巴不得自己像一个专家一般,能看出里面的门道。
三叔随意答道:“需要三日一轮,一座炉能产四千斤熟铁水。”
这产量不是让郑轩最为惊讶的地方。
而是随后三叔让他看了一个神秘的武器——一门纯铁的拿破仑十二磅炮。
这与阿姆斯特朗野战前装滑膛炮非常相近,大炮主件使用纯铁打造,而炮架则使用坩埚法炼制的钢水打造而成。原本12磅的铜炮达到一吨多,而纯铁打造的炮只有百公斤,轻了分之一。
并且纯铁炮可是有铜炮所不具备的优势:硬度,耐热性,韧性都比铜高出不少,这也意味着耐用性能超过铜炮,有效射程更高。
当然,现在的铁炮,与阿姆斯特朗后装野战炮差距相当大。但已经超过同时代的火炮,至少在性能方面无可匹敌,足以淘汰拿破仑炮。
“三天一次浇铸能制造两门。不过单单一座炉子,就花费一整月时间建造,以及五万两银子。这可不便宜,同样银子能够造出十二口坩埚。”三叔算着账道。
他可是实打实的计算过,十二口坩埚能够生产出来的铁水六千斤,一座转炉只能生产出四千斤。
精明的人肯定会选择前一种,但差异也十分明显。
主要因为一口转炉需要大量配套设备,比如蒸汽机鼓风,铸铁热风管或者耐火砖蓄热室之类的,所需要的资金也就更加庞大。
但坩埚生产出的钢水不能制作大炮,而转炉能够生产出熟铁大炮,生产出来的产品不同而语。
“我们如今不缺那点钱,五万就五万,这间厂房能够造多少炉,就造多少炉。”此时的郑轩心情澎湃,老像一位败家子弟。
打眼望去整间厂房,起码能够制造六口转炉,如此一来,每个月的钢产量至少能达到一百多吨以上。
钢铁可是好东西,能够生产蒸汽机,钢轨,蒸汽火车,甚至是钢铁战列舰,几乎就是一切工业的基石。
“有空用这种纯铁水打造一艘船。”郑轩突然想到什么说道。
“他娘的,你这混小子是在玩老子?”
“不信您老自己制作看看。”郑轩没有多少生气,而是带着一丝玩味地笑容。
随后便参观了兵工厂,这种纯铁的大炮,或是低碳钢制造的大炮,使用的技术都是铁模铸炮。
铁模铸炮是龚振麟在1860发明的,是当时少有领先于西方世界的科技。
但从踪迹中也能找寻更早,明末就已经有工匠开始研究铁模铸造,打算量产大炮。
不过后来满清入关,这项研究被中止以及销毁,最后只存在于稀少的工匠笔记中。而龚振麟借用前辈的经验,再进行自己摸索最后研究出来。
当然,此等技术不是没有缺点。
从金属铸造学角度来看,铁模的散热太快,使得生铁液在冷却时存在过冷度较大的问题,铁液中的渗碳体来不及析出。
因此铁中的渗碳体主要以碳化铁的形式存在,导致脆性增大,火炮的性能下,也即是白口铁。
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新铸造的火炮几乎是白口铁,性能完全比不上英军。
不过现在,郑轩已经有完整的铁水生产体系,以及一整套技术,能够解决此等问题。毕竟大量的热风鼓气,以及硅元素的使用,能将铁水中的碳元素大量置换走。
再研究水冷技术,1860年美国南北战争时期间,美陆军少校托马斯丁罗曼德发明的空心铸件工艺,围绕炮芯内部以流水进行冷却。
能大大增加炮膛的硬度,紧度,以及降低大炮制造的废品率。
不过,也能用更省的方法,就是学习十九世纪英军做法:直接做一个实心铁管,再使用钻头钻出炮膛,如此做法能省去一切技术,而且制作出来的大炮成品率几乎达到99,可缺点是十分浪费材料。
郑轩只是将自己后世所学到的一些知识,粗略的告诉出来,在画画图纸。顺便要求研制精密机床。
至于该怎么研究那都是工匠的事情,毕竟这钢铁厂可是拥有上百名工匠,要是全都在划水,还不如直接炒鱿鱼算了。
等郑轩出了厂房。
才发现如今的钢铁厂扩大许多,八座蜂窝煤炼焦炉以及配套的制氨设备,四座焦炭炼铁高炉,此刻正在冒着滚滚黑烟。
旁边还有一座科学院在此地设立的化学工厂。专门生产纯碱,硝镪水,绿矾油,草木灰,硝酸铵。
产品专门供给钢铁厂做催化剂,以及附近的琉璃制造厂,钟表厂,机械局,还有泰泰的丝线局,当然最近还开了一个漂白工厂。
如今整一块区域形成产业集群。
“果然是落后产业。”郑轩摇晃的头脑说道。
感觉污染还是挺大的,虽然远离宜兰,不过近距离,能够感觉空气都是灰色。
三叔颇有些不满的说道,“这也叫落后?搁在前朝也没有如此巨大工坊,炮可是铁匠门一锤一锤敲出来,制造十门,只有两门成功,其他都白费功夫,
如今这手艺,十门起码有门成功,简直是祖坟冒青烟。若是前朝有此项手艺,早就把大清轰到深山老林里了,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这污染太大,让工人用纱布捂住口鼻,我可不想见到他们四五十岁就得肺癌。”郑轩一脸担忧道。
这在那个工业狂飙的年代,基本功能到了四五十岁就会获得此病,然后光荣逝世,几乎就是一种常态。
三叔则是迷迷糊糊,有些听不懂,“肺癌?”
就在这时,明洪早已经兴奋的跑了过来,朝自己老爹稍微行一礼,然后转身问郑轩:“我的工匠全到了?!”
接着伸脱硬拽,把郑轩给拉走了。
“嘿!你个臭小子。”三叔瞧他那副模样没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