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廊亭内起身,钟晴开始显得格外的兴奋,开始主动拉着叶青的手往府里的后院走去。
这座府邸占地极广,虽然不似临安赵构赐给叶青的那座宅子那般如同公园的规模,但在扬州城内,像这样规模的府邸也是屈指可数。
经过流水潺潺的小桥、绕过那似真似假的观赏石,经过几年的搁置,虽然有些地方已经斑驳或者是破落,但丝毫不减这座园林般的府邸的江南雅致幽静的风格与气质。
一路上钟晴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小声,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轻盈的愉悦:“看,就是这里,以后咱们就住这里吧,旁边那栋楼阁给轻烟,左边这栋我来住。至于你嘛……。”
钟晴眨动着美眸,看着叶青轻咬着嘴唇,突然凑近问道:“你想住在哪边儿?”
“我觉得太麻烦了,其实我觉得咱们三人住一栋就行,挤挤更热闹。”叶青恬不知耻的色眯眯的打量着钟晴的胸前道。
“讨厌,去你的。”如同翻飞的蝴蝶一样,穿梭在院子里的花丛中,而后站定说道:“也不知道羞人你。”
“这怕什么,反正这里就我们三人……。”叶青鼻尖还残留着钟晴留下的一抹淡淡香风,时不时打量着眼前的两栋楼阁说道。
“对了,看见那边的院子了吗?”钟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指了指旁边那院子,比起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来,相较于整个府邸的建筑来,那一片则是更为端正,也应该才是主人住的院落。
“我还纳闷儿呢,那里岂不是更正一些,总不能你这个主人放着正院不住,非要住这偏院吧?”叶青扫了那边一眼说道。
“那是留给……。”钟晴显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想了下后还是说道:“跟轻烟商量好了,我跟轻烟就住在这个院子里,那边自然是留给你在临安的两个夫人住好了。”
阳光下的钟晴,美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叶青权当是没看见、也没有听见钟晴的话语一样,走到跟前拉着钟晴的手开始往钟晴钟情的阁楼上走去。
此时整个府邸还没有开始修缮,今日不过是叶青闲来无事,让钟晴带着他过来转转而已。
蚕豆儿从外面跑进这座雅致的庭院,看着那月亮门上端的探月二字后,才开始走了进去,正好看到钟晴跟叶青牵着手走下阁楼。
看到蚕豆儿的钟晴,急忙玉面羞红的松开叶青的手,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还往叶青的身后躲了躲。
“大人,那边认罪了。”蚕豆儿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平静说道。
“那就告诉泼李三,船直接停到海洲,董晁会在那里接他。”叶青想了下后说道。
“大人……。”蚕豆儿突然变得有些扭捏起来。
看着自己说出董晁两字,蚕豆儿眼睛中闪过一丝光亮后,叶青自然是明白,眼前这个蚕豆儿,显然是一个不忘感恩的人,即便是如今在扬州有着相比较他人都要好的环境,但他依然没有忘了,当初带着他们在泗州落草为寇,或者是前往草原历练的董晁等人。
“跟你的先生说吧,我说了可不算。”叶青猜到了蚕豆儿的心思,毕竟,这三年多来,蚕豆儿还一直肩负着保护钟晴的责任。
“你说就好了,听你的就是了。”躲在叶青身后的钟晴,还因为刚才的牵手有些不好意思面对蚕豆儿,在背后捅着叶青小声埋怨的语气说道。
“去吧,一路上要小心一些,待那边事情办妥了你再回来。”叶青笑了笑说道。
“是,多谢大人,多谢夫人。”蚕豆儿高兴的说道。
而在他说道多谢夫人的时候,叶大人的腰正在被钟晴的手使劲的拧着,责怪着他不该牵手牵那么久。
这边的叶青与钟晴在游自己的府邸,而临安的当今圣上带着皇后,则也趁着赏花之际,去了临安城外的孤山园林内。
赵构如今的身体大不如前,所以从临安城前往孤山园林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赵昚以孝为尊,所以这两年来,前往孤山园林的次数也并不多。
如今趁着天气不会在转凉,索性便再次举宫小住孤山园林。
随着赵构的身体日渐孱弱,如今的赵昚也已经基本上可以完全处置朝堂政事,当然,赵构依然还会干涉,但是比起从前来,可谓是少了太多太多。
刚刚赶到孤山园林的王淮、韩诚二人,在跟赵昚禀奏完扬州的事情后,赵昚便以让朕再思量一番为由,并没有同意韩诚跟王淮各自提出来的人选。
一个人独自坐在假山旁的廊亭内,一会儿看看湖面上自己的倒映,一会儿举目望望远处如同那颇黎似的西湖。
“皇城司对于淮南东路的事情,可有什么消息?”沉默良久后,赵昚淡淡开口问道。
站在身后的关礼,自从王德谦畏罪自杀后,如今俨然成了皇宫内最受赵昚信任的太监。
“回圣上,今日一早李统领来过,当时您正在陪太上皇,所以李统领留下了一封密信后便离开了。”关礼掏出袖袋里的密信说道。
“他为何不留下来等朕?”赵昚心头有些不高兴的问道。
“回圣上,李统领让奴婢向您请罪,因为淮南
东路出现劫持市舶司的水匪,并不是叶青暗中安排的,所以李横是为了追查那水匪到底是何人,才不得不离开。”关礼替李横解释着说道。
“原来如此,朕早就知道,叶青刚刚任淮南东路安抚使,五路大军的统领又岂是会轻易就对他心服口服,任由他差遣。但只是不知道,这扰我大宋海域的水匪,到底是什么人。”赵昚眉头之间带着一丝忧虑的说道。
虽然他很想北伐,但这么多年来的帝王安逸享乐生活,也让他心里头有些不太情愿去挑起战争,但如今虞允文已经在利州路筹备多年,如同箭在弦上,这让他是又有些矛盾。
所以从内心处来讲,赵昚倒是宁愿那淮南东路出现的水匪是叶青派人假扮的,而不是真正的水匪。
关礼看着赵昚的后背,而后又低下头恭声说道:“或许用不了几日,李统领便能够为圣上查明那些水匪的身份了。”
赵昚带着关礼离开湖岸,一边思索着淮南东路的事情,一边琢磨着朝廷该派遣何人前往淮南东路任安抚使跟提刑使,两个差遣都是非同寻常,但既不能如了王淮的心愿,自然是也不能让韩诚趁虚而入。
同样,今日过来看望赵构的魏国公史浩,此时与赵构一边晒着暖洋洋的太阳,也在讨论着,淮南东路提刑使、转运使的合适人选。
“这叶青绝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太上皇您放任他离开临安,这少了您的压制后,刚刚到任便在淮南东路掀起这样的事情,这是让朝廷难堪啊。”史浩叹口气,看着微微闭目养神的赵构道。
“放虎归山不成?”赵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史浩,而后又缓缓地闭上眼睛,继续享受着悠哉的午后,想了下道:“叶青是狗是虎,这些年朕没有断出来,你史浩不也是老眼昏花,到了现在也分不清楚?孙子史弥远在叶青跟前处处受挫,你心里有气朕知道,但如今淮南一事儿,朕也低估了叶青的魄力了。”
“就不能想个法子吗?”史浩脑海里的叶青,依然还停留在当初那个刚任皇城司副统领的时候,于是想了下后,还是说道:“毕竟是您当初亲自提拔,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有您在,我史浩又岂会跟小辈计较?但如今已非是个人恩怨啊,这很有可能危及我大宋江山社稷啊,距离金人又是如此之近,若是真要投敌,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啊。”
“旁人朕都能看清楚他的野心,唯独这个叶青,朕即便是到了现在,都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权利?皇城司的权利够大吧,但他真能够拿的起放得下。好金钱吧,他家那小娘子造的香皂、水粉,已经让他赚足了大把的钱。喜女色吧,但他也能做到坐怀不乱,朕派遣过好几个宫女……。”赵构点着头说道。
“叶青会在乎女色?”史浩听的觉得好笑,而后才道:“但他即便是好女色,可家里就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娘子,那淮南东路的事情起因,便是因为女子。可据说,淮南东路的斜风细雨楼本就是当年在临安的那个斜风细雨楼,只不过是在临安是青楼,到了扬州则成了勾栏瓦舍,当年臣跟叶青的恩怨,不就是因为东瀛僧人的护卫而起的。所以啊,说起来,叶青好色不假,但应该不是滥情好色,而是君子好逑……。”
“你这是夸你的小对手呢?”赵构呵呵笑了一声问道。
“若是您同意,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臣来处置如何?”史浩看着脸露平和笑容的赵构道。
而赵构则是先叹了一口气,想了半天,才缓缓开口道:“再等等吧,朕还有些时日,朕还想在这青史上的笔墨啊……不要太偏颇才好。这件事情颇为复杂,叶青城府深沉,若是归根结底,当年朕就不该提拔他,更不该让他出使金国。”
“太上皇此话如何讲……难道他已经……。”史浩心中微微一惊问道。
“那倒不是。”赵构摇头否认道:“此事儿如今较为复杂,朕偏安一隅,岳飞之死等等,已经让朕在史书上留下了不堪之事儿。朕现在唯一后悔的事情,便是当年让他出使了金国,但当时的情形下,乞石烈志宁态度强硬,朕也是没有办法才会答应。本以为这件事情就到此结束了,谁知道,竟然成了朕渴望的开始。”
史浩默不作声,看着赵构如同陷入到了回忆当中似的,也已经做好了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赵构所说的则是金国免除岁币一事儿,而今这一事儿如今跟叶青却是挂上了钩,甚至是形成了相互的利害关系。
这也是为何完颜璟南下临安后,敢于在叶青跟前,极为坦诚的告诉叶青,他们会如何逼迫着叶青投金的原因。
金国相信,赵构绝不会愿意再背上称臣纳贡的名声,岁币免除一事儿,并非是看中那些金钱的事情,而是他赵构会在史书上如何留名的问题。
不管如今他是太上皇还是圣上,但最起码如今与金国乃是平起平坐的两个独立相等的国家,但若是再次恢复了岁币,对于赵构来说,那是绝对不愿意看到、也绝不想在接受的事情。
所以他宁愿付出任何代价,最起码在他百年之前,他绝不愿意再对金国俯首称臣,至于私下里的与金谈和、怕金惧金之事儿,自然而然的,那并不能代表赵宋宗室的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