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将婚礼定在一年之后,周家本想多留女儿两年,但刘锐杰毕竟年纪大一些,又抓心挠肝的惦念着,实在不肯再让步。
女方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少,徐丹一下子忙碌起来,再没了赖床的时候。
已经成亲的招弟和盼弟也约好日子同时回娘家,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雀儿更是借这个由头收拾包袱回周家住,毕竟她与周家的关系与众不同。两个孩子更亲娘,闹着要跟来,只剩小义一人守家睡孤床。
女子的嫁妆是门面,也是底气,一丝一毫皆要重视。大到金银珠宝,小到手帕鞋袜,都要面面俱到。
周勤为此亲自去盘账,将几方产业的钱财合理支取,只留下足够周转的资金。
黄耀阳得了信,虽叹两家没能亲上家亲,但也派阿文亲自带了海边的生意分红来,几箱名贵的干货和珍珠便作添妆。
这番收拢下来,办一个体面的嫁妆绰绰有余。
周勤和徐丹当然不是那偏心窝的父母,仔细理清后记下数额,保证以后每个孩子的嫁娶都同样待遇,别寒了孩子的心,伤了兄弟姐妹之间的和气。
蜜蜜既然是要嫁去京城,那这边的田产铺面做陪嫁是不大恰当。
小义主动揽过此事,没两日便收拾东西往京城寻摸去了,不然天天冷锅冷灶的也难受得紧。
这日,游历山水中的陆老先生收到家人来信,本以为又是儿孙催他返家养老的劝告书,哪知却另有诉求。
陆老先生抚须乐道:“至诚,收拾东西,我得去个老地方。”
贴身随从应道:“是,老太爷。”
陆老先生的车马还没行到高山学堂,便听见阵阵读书声。
“小哥,你哪来的?找谁?”田边除草的老汉见是陌生车马,忙停了手中的活计高喊询问。
宁愿多问两句,也不能粗心大意放混杂的人进村。这么多孩子呢,若丢了找谁哭去。
随从至诚应道:“京城来的,找周家。”
那老汉猛的瞧了好一阵,还是陆老先生掀开轿帘露了脸,老汉才在短暂顿住后爆发了热烈的欢迎。
“哎哎哎,你是老夫子,名儿我一时忘了,人我老头却记得。欢迎欢迎,欢迎您来。”
陆老先生乐道:“您老人家好眼力,您忙着,我倒要瞧瞧周勤有没有您这般的好记性。”
老汉自觉夫子是个大人物,能聊上两句便极为得意,忙恭敬道:“欸,您请,夫子您请。”
山路两旁的各色果树郁郁葱葱,鲜花芬芳馥郁,来人见之无一不喜。
当年进山的两个大山坡,如今已经修整得平顺了许多。一路前行,除了赞美,更多的却是感叹。
陆老先生当初顺走周勤从深山里挖回来的石兰还揶揄说“哄媳妇光靠花草没用”,如今想来倒是自己不够烂漫了。
“汪汪”一只大黄狗疾速跑来,见是陌生人立马警戒叫唤起来。
正巧大全在塘边捞鱼,忙喝住大狗上前询问:“在下眼拙,不知是哪位贵客大驾光临?”
陆老先生掀帘下轿,大全忙告罪说失敬,赶紧将人往家中引。
周勤徐丹听陆老先生来了,心定了一大半,忙让座端茶,又吩咐下人去现找些野味回来备着。
陆老先生也不客气,玩笑道:“可不能只今日厚待,要日日如此才难得呢。”
周勤真诚道:“您放心,定不敢亏了您的五脏六腑,合意您就多住些日子,干脆在此处养老吧。”
陆老先生大笑,“哈哈,你小子倒真敢说,也不怕我陆家子孙来找你比一场。”
周勤直言道:“那在下只得每日更勤快操练学武艺护身了。”
陆老先生又是一乐,一张脸舒展开来倒像个顽童一般。
孩子们来敬茶见礼,陆老先生一会慈爱有加,一会又和孩子们玩闹起来,真真看不出已经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了。
晚饭是徐丹亲自下的厨,配上竹编的器皿,再用芭蕉叶依着器皿裁剪铺垫,加上花草点缀,美味又野趣,好不快活。
陆老先生便安心住下,每日都被孩子们来缠歪。
蜜蜜和阳阳向陆老先生问起景晟、蕊蕊两人的近况,又聊了一会小时候的趣事。
吉吉爱读书,缠着人不放。满满是个要强的,也常常贴在陆老先生身边求关怀,再加上乐乐、小佳和丰收,老人家油然已经成了孩子王。
半个月后,陆老先生让家人从京城找来的老嬷嬷到达周家,蜜蜜也正式学起了贵族的礼仪规矩。
陆老先生翘着脚,手一伸,徐丹便真诚的将绣图捧到他手中任他挑选。
“不错,不错,哈哈哈。”陆老先生眉开眼笑,得了心头好自然更上心些,“要不叫小丫头与我认个干亲吧,老朽虽不才,倒也有几分薄名,够让那丫头能在圈里得个让了。”
徐丹自是欢喜,可转念一想却没应下。
周勤最是知徐丹心思,忙道:“您这份后福合该拿来扶助家中小辈才是。我家丫头也不是那没主意的,只是不喜争论。况且两家知根知底,若是介定也不会来求娶了。外人要议论总有缝隙,不与我们相关。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要说陆老先生为何喜欢周勤一家,那便是他们待人纯净,明知交集之人中有能让他们走捷径的机会,却仍是克已守心,从不过多要求。
陆老先生活了一辈子,看过太多浊事,所以觉得周家的品性十分难得,“你们既不愿,我也不强求。罢,你们家定然还有后福的,我也不必如此操心。”
每个人都有他的人生轨迹,旁人还是别自喻智者去指挥的好。
不过,给点助力倒是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