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莹,便是徐丹逃跑后徐太太送去给王大富人做妾的庶女。
王大富人被抓时她被打得血肉模糊,被扔在牢里无人问津。
后来被判充入贱籍,原本要送去劳作,只是她当时已经那样了,能做什么。
官差见她进气少出气多,直接和那些被砍头后没人收尸的一起扔到乱藏岗了事。
谁知道,无心求生者,却是生门大开。
她竟然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
徐丹怒其不争,自甘堕落,“徐莹,老天爷放你一马,你却自寻死路,难道你就不想堂堂正正做人吗?”
“你给我闭嘴!”
徐莹声音尖利高亢,神似疯魔喊道:“你凭什么指责我!我有选择吗?要不是你跑了,我怎么会嫁给那畜生,我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是你,都是你害的!!”
徐莹满脸狰狞,嘶声力竭大喊,发泄着自己一生的屈辱。
她从死人堆爬出来又怎样,无人肯收留她,连乞讨都要出卖美色才能换回几口馊饭。
她也想嫁个人过平凡日子,哪知别人还要找人验清白,要确认是否可以生养。
她早被打得没了人样,哪里还能生养。剩下的只能在年老色衰里的男人堆里等着被挑挑拣拣。
徐莹自问凭什么,她今年才十六岁,十六岁却被打上了烙印,她怎么可能甘心。
她一路凄楚走到这,却无意中看见原本传言已经死的人正过得风生水起。
她心里的恨意再也压制不住了,她要报复。
“凭我也是受害者,不是你喊得大声就是你有理,也不是你过得比我惨,你就是对的。徐莹,无论如何这不能算到我头上!”
徐丹慢条斯理一字一句的样子更突显徐莹的癫狂。
“你娘是个下贱胚子,本就该你去进魔窟!老天爷不公平,为何你逃跑还过得如此潇洒,我却被逼上绝路?是你,是你害的我,我要讨回来!”
“哼!我娘清清白白,比不得你娘不甘做洗脚婢爬床来得高贵。我害你?你娘和你天天去捧太太的脚丫,换来这结局你来怪我?真是好笑。”
徐莹像被人戳到了痛处,咬牙切齿道:“她害我所以下了地狱,现在轮到你了。”
“笑话,你以为你现在很了不得吗,你多久没照过镜子了?再说了,现在这里是你说了算吗?徐莹,你会不会太天真了?”
徐丹想着先攻破徐莹的心底防线再说,况且这样扯皮也能拖延一下时间。
只是想法是好的,现实是惨忍的。
“我可不是来看你们姐妹情深叙旧的,老子今天便一同摘了你们这两朵姐妹花,大家一样的待遇,总不会有谁觉得不公平了吧?!”
那男人猥琐说完便如色中饿鬼朝徐丹扑了过去,徐莹张开血盆大口在那狂笑不止。
徐丹心如擂鼓,手上拿着簪子乱刺,被绑的双脚也乱蹬个不停。
女人失去贞洁,无异于人生失去了色彩,便是周勤能大方不在意,她自己亦是很难面对。
徐丹是用对抗生与死的力道来挣扎,自然不同于以前那些仓皇失措的小娘子。
那男子一时也没想到徐丹这么烈,撕扯中徐丹一脚踢到他身下命门,男人捂着要害躬身倒在一旁哆嗦。
徐莹见状便想上去制服她,徐丹发了狠,簪子用力划过她脸颊,顿时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
“啊!我的脸!”徐莹颤抖捂着脸尖叫起来。
徐丹趁机解开脚下的绳子,好在绑的不是死结,她很快就解开绳子跑了出去。
那男人一扫腿,徐丹不妨,摔倒在地。
她支撑起身子往外跑,那男人和徐莹也跟上来堵住了下山的路。
事已至此,那男人已经不再想留着她的一身皮囊了。
“小娘子好烈啊,等我抓到你,定教你在我身下求饶。”说完朝她扑了过去。
徐丹无法,只好转身往山里跑。
周勤说过,没有人会在深山里过夜,因为那会比鬼还可怕。
徐丹两行泪不由得往下流,模糊了视线,身后的追赶和喊叫声却没时间让她擦去泪水。
苦恶村村里荒凉,可是背靠的后山却山林茂盛。
荆棘勾破了她的衣裳,树枝刮乱了她的头发,徐丹只得拼命的向前跑。
天渐渐暗了下来,周勤和刘家到那山上的小屋时,一地的狼藉提醒他们来晚了。
“山下守着人,若是贼人往下跑我们肯定能抓住,说不得是往山里跑了。”
那捕头的话敲打在众人的心里,危险而神秘的大山摆在他们眼前。
当众人默然不语时,周勤已经狂奔上山了。
重酬之下必有勇夫,刘家当下便许下承诺,进山者无论有没有找到人,皆有二十两。
其实这主要是对捕快们说的,刘家的下人是听主子命令行事,不关乎钱财。
破庙里的人如今也只剩下志远和志强还跟着,其它体力不行的只能守在山下。
他们两个根本无心于钱财,要是人不能找回来,破庙里的人又要回到从前的日子了。
这么一对比那两个半大的孩子可比那帮捕快尽心多了。
此时周勤再也顾不得,嘶声力竭大喊起来:“丹娘,丹娘我来了,你在哪?”
之前怕打草惊蛇,众人都是悄咪咪的上山,可是终究迟了一步。
既然有打斗挣扎的痕迹,那至少能证明徐丹还有反抗的力气,他只盼着这个人能回应他。
山林茂密,前路不通,后有恶狼。
徐丹凄凄惶惶,慌不择路,回荡在耳边的声音犹如天籁之音。
她以为是自己幻听,直到那熟悉的声音隐隐约约陆续传来,眼眶的泪顿时滚落,在脸颊形成了两道水印。
徐丹想高声回应,哪知一时也发不了声,大意之间一脚踏空,滚下了山坡。
“啊……”
那男人和徐莹听到了周勤的声音,只得四处逃窜,他们不敢相信竟然会被发现。
徐莹当然没想过那天伺候过的男人起了色心贼胆,一直偷偷跟在她后头,也是因为位置隐蔽,她上山后那人才没有继续跟上去的。
两人身上沾着血迹,周勤凭借自己常年行走山林的经验很快追赶上了他们。
只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却没有踪影。
徐莹巴不得徐丹死了,一口咬定不知道,那男人怕死,只说追赶的过程中听见徐丹喊了一声,却没看见人。
周勤双目森寒的瞪着那男人,一脚大力踹过他腿弯,那男的便直接跪了下来。
周勤抓住他脖领,叫他去辨认地方。
草木有韧性,人滚落下去的地方又被瞬间覆盖了痕迹。
徐丹没有任何回应,周勤心底发寒。
众人胡乱扒开草木,总于发现了一道凹陷的斜山坡。
人人脸色黯然,山林间只有徐莹疯狂的笑声。
那些捕快嫌瘆得慌,上前一巴掌拍得她眼冒金星,牙齿松动,满嘴是血。
他们身上没有带绳子,周勤便作揖让他们去帮忙寻了草藤来,他要下去找人。
山间树藤很多,不一会便寻到了许多。
周勤将树藤绑在自己身上,另一端绕着一颗大树一圈,然后由他们拉着。
刘老爷上前劝道:“周勤,万事要小心,遇事要冷静,要护好自己。”
“好。”
刘少爷接话道:“弟妹她福泽深厚,想来定能安然无恙,周勤,你稳着些。”
周勤重重点头,然后便往山谷斜坡下走了。
斜坡不好控制中心,人会往下滑,周勤不敢大意,生怕错过徐丹,他尽量趴低了身子,仔细观察。
“丹娘!”周勤心脏猛跳,赶紧往蜷缩成一团的徐丹走去。
周勤心中恐惧,不敢用力摇她,见喊了好几声她也没反应,哆嗦颤抖着将人护好,忙向上面喊找到人了。
众人的欢呼声从斜坡上方传来,周勤不敢耽搁,抱起徐丹左右晃动木藤,示意他们向上拉。
“侄媳妇怎么了?”
“弟妹没事吧?”
刘家父子赶紧上前查看。
周勤一秒也不想耽搁,着急道:“可能撞到脑袋了,我们赶紧下山,我得带她去看大夫。”
“好好好,快点走,晚了不好下山了。”
天虽还有些微光,但山路难走,他们点起了火把,相互照亮脚下。
众人翘首以盼,见人下山先是松了一口气,但见徐丹不省人事,那心又揪起来。
刘老爷交代捕快那两人先别轻易处置,等周勤这边空出手来再说。
刘老爷观刚刚的情形,那女的定是和周勤一家有什么私仇,既然有私仇当然要当事人痛痛快快的了结才好。
刘老爷吩咐儿子拿了钱财去酬谢那帮捕快,好话说尽,便是叫他们管住嘴巴。
那男人也交代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刘家还是要打点一番的。
此刻破庙里的人谁也没有心思去安抚,众人掉头就走,他们只能提心吊胆的等着通知。
刘老爷吩咐刘管家亲自去请大夫来,如今过了看诊时间,普通人家也难请大夫上门诊治。
周勤到了刘家才知道张妈妈和雀儿都在这。
实在是蜜蜜声音已经哭得声音沙哑不堪了,两人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慌张得很,干脆结伴往镇上来。
“小姐怎么了?”张妈妈慌乱中,从前的称呼便又不自觉跑出来了。
刘太太忙拉住她劝道:“等大夫诊治过再说。”
“撞到了头,但不算得严重,我开些药方,还要扎一下针。”老大夫把过脉赶紧写药方,叫跟来的药童回去抓药煎药。
交代完后便开始拿出针灸布袋一字摆开,开始下针。
等喝过药,下了针,徐丹那张灰白的小脸才终于有了一点颜色。
夜深了,众人都已退下,只留周勤一人在房里照顾徐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