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贵人的第三日,永安宫迎来了许多面生的太监。
原是因为沈辞忧现在宫中的一应装饰还都是常在的规制,她位份升了,不单单是涨了月例,连同着吃穿用度全都跟着升级了一番。
青玉的花樽,鎏金的烛台,蚕影丝的帷幔,三开三合的百鸟屏风......
应接不暇的好东西都挪进了永安宫,看得孙贵人目瞪口呆。
“妹妹好福气,你是贵人我也是贵人,送来你宫里的好东西许多我用都没用过,看着倒像是嫔位的规制。可见皇上对妹妹上心。”
沈辞忧职业假笑,“姐姐闭月之姿,何愁来日会没有这样的福气呢?”
但是更替沈辞忧宫里的摆设就耗了整整一日,待晚膳过后才算完工。
再晚些时候,苏德添作为造办处的首领公公,也亲自来给沈辞忧道贺。
“恭喜沈贵人,这些东西可还合您的心意?”
“有劳苏公公,东西是好,只是许多都不是我这个位份应该有的,公公可是弄错了?”
“错不了错不了。”苏德添谄笑着摆手,“都是皇上钦定的,贵人如今身份不同了,自然配用这样的好东西。”
“外头风大,公公进来说话吧。”
沈辞忧将苏德添迎进了内殿,转而吩咐佩儿道:“去把皇后娘娘新赏赐的贡茶给苏公公沏上。”
打发走了宫人后,苏德添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再度向沈辞忧作揖行礼,“贵人当真厉害。皇上竟然连祖制规矩都不在乎执意要晋封您的位份,可见他实在重视您。”
“我说过我有这个能耐。怎么样?这下主子可对我的能力放心了?”
“那是自然,今儿杂家来,也是带着主子吩咐的任务来找你的。”
“什么任务?”
苏德添目光警惕环顾四下,压低了声音鬼祟道:“下个月月末是各地州举荐官员给皇上的日子,主子要你留意,皇上可能会留用哪些人。”
“只是这样?”沈辞忧疑惑道:“若是主子有自己想举荐之人,大可将名字告诉我。我常去尚书房伺候皇上笔墨,皇上跟大臣谈事的时候也不避忌我,他只当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妇道人家,我偶尔多嘴两句,皇上也不会放在心上。”
“你忘了规矩?主子吩咐的事,你只需要去做就是了,永远不要问为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皇上多疑,你做的太过明显反而会暴露自己。”
“我何时能见到主子?”
苏德添眼神犀利看向她,“你要见主子做什么?”
沈辞忧冷笑,“那么你以为我弟弟已经死了,我又是为什么要帮主子做事?我如今贵为皇妃,以皇上对我的爱重,我为嫔为妃指日可待。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我尽心帮衬主子,得罪的便是这天下间我最不能得罪之人。我做这些事,得向主子讨个恩赏。”
“你想要什么?”苏德添双眼微眯,模样愈发阴险,“你别忘了,你做下的那些事都留有把柄,你还敢跟主子提要求?你不怕死?”
“怕,可你们敢吗?若是供出了我,你以为你们能逃得掉?旁人不说,苏公公这条命恐怕是肯定保不住了。我不求别的,我只求能见主子一面,让主子亲口给我一个承诺。来日大事得成,主子保我平安出宫,再给我千两黄金作安置,那我便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尽心帮衬主子。”
面对沈辞忧提出的无理要求和对自己的威胁,苏德添恨得牙痒痒。
可也正因如此,沈辞忧才演活了卧底这个角色。
她既然当了卧底,就肯定要有所图。若是什么都不要白干事,任谁都会察觉出猫腻来。
“这事儿我会跟主子说,至于主子见不见你,你值不值这个价钱,还得看你的差事能不能办好。”
他走后,沈辞忧本来想第一时间就去找李墨白跟他禀明此事。
可琦儿回来时候一句无心的话,倒让她起了疑心,“奴婢方才从内务府回来,见苏公公好像在和咱们宫里的小安子嘀咕什么。”
“小安子平日做事懒惰,听说他从前伺候宸妃的时候手脚不干净,被宸妃打发去了慎刑司,前不久才放出来。不知怎地就被指来了咱们宫中。小主等下可得好好儿问问他,别是他见小主得宠,以为自己能沾上小主的光,跟苏公公讨什么好儿呢。”
听琦儿说完,沈辞忧反倒心静下来,决定今夜暂时不去找李墨白。
一日沈辞忧起了个大早,破天荒去东偏殿找了孙贵人,有说有笑的与她结伴一起去跟皇后请安。
晌午的时候,听东偏殿闹起来,说是孙贵人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细细打听过后,才知道是丢了才入宫的时候李墨白赏赐给她的一串玛瑙项链。
那是李墨白唯一赏赐给她的东西,她自然十分珍视。
永安宫平日里也没有生人来,孙贵人就怀疑是自己宫里的人手脚不干净。
又听身边的婢女跟她说,伺候沈辞忧的小安子以前有过前科,便气冲冲的去找了沈辞忧。
说明来意后,沈辞忧也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姐姐别急,若是咱们宫中真出了这样的人,我也是容不下他的。只是无凭无据,咱们也不好冤枉了人。”
“如何能冤枉?一个奴才偷了东西肯定来不及即刻脱手,去他庑房仔细搜上一遍就有分晓了!”
后来孙贵人当真在小安子庑房门前的树坑里找到了那串她丢掉的玛瑙项链。
小安子被人拿下,跪地哭着求沈辞忧救他,说这事儿和他没关系。
沈辞忧则是一副恨其不争的模样,摇头叹气道:“你做出这样的事,伤了的是我和姐姐的情分,你要我怎能救你?”
她看向孙贵人,福礼下去赔不是道:“姐姐,这事儿我当真不知道......”
“妹妹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孙贵人搀了她一把,“你是皇上跟前儿的贴心人,你要什么赏赐没有,怎会看上我这点寒酸东西?”
说着目露凶光瞪着小安子,“定是这厮手痒的毛病又犯了!我听说他从前在宸妃娘娘宫中就手脚不干净,没想到被罚去了慎刑司两年,这毛病还没改掉!只是他到底是妹妹宫中的人,我要处置他,还得问过妹妹的意思。”
“从他偷了姐姐东西的那一刻,我宫中便没有这样不忠心的奴才了。姐姐要如何处置他,自己看着办。”
孙贵人端起了正经主子的威仪,吩咐下去,“将这奴才的双手上夹棍夹断,看他还拿什么再去偷主子的东西!”
小安子喊着饶命正要被人带下去行刑,却见伺候孙贵人的婢女捧着玛瑙项链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小主你看!”
孙贵人仔细看过才看清楚,那玛瑙项链上本该颗颗圆润无瑕的玛瑙,许是因为被埋进土里的时候被小石子刮擦到,竟然生出了许多细小的裂纹。
沈辞忧惊呼一声,“呀......这可是皇上待姐姐的心意,怎就被他弄成了这般模样?”
她心疼地攥紧那串项链,冲拖着小安子出去的宫人喊道:“把库房里存着的老鼠药全给他灌到肚子里去!然后报给内务府,就说他得了重疾暴毙,送出宫埋到乱葬岗去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