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直在下,细细的雪末变成鹅毛大雪,白茫茫的天地中,只有一处灯火阑珊。
王珉拿着一个破烂的铜锣,沿着街道敲喊。
前几日他稍微放出消息,说明日外面的人会进来,大部分人都信了。
但雪突然下来,外面的守军也提前行动,他怕有人来不及行动。
“大人,你也快回家吧!”
一扇摇摇欲坠的门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小心翼翼的对王珉道。
王珉顿了一下,扯起一个比较温和的笑,“好,赶快躲起来,别让他们发现了。”
除了朝廷的军队,他们谁都不能信。
扎着小辫子的小姑娘笑着狠狠点头,“嗯,阿奶已经躲起来,我也会好好躲起来的,大人,你要小心。”
说完,小姑娘开心的离开了。
王珉听着里面的脚步声,继续往前走。
……
“将军,主上来信!”
站在营帐中,身穿金色铠甲的男人转身,眼睛微眯,“念!”
来人得令,拆开信纸,“容华在此!”
“只有这么一句?”
莫彭余大步过去,扯过信纸,四个大字写的清清楚楚。
“呵,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怕他作甚!”
莫彭余作为武将,向来看不起文弱书生之类的,而礼部尚书容华,正是他最讨厌的一个。
长得白白嫩嫩的跟个娘们似的,要他有什么用。
“这……”
来人犹豫,“莫将军,您一直在西北,有所不知,容华可不是个善茬。”
他有感觉,此次行动要失败了。
当年容华才十五岁,在许家老太爷病重,许家子皆死于战场厮杀时,独自一人扛起半边天,使当今登上帝位。
那样一个人,便是笑着,也让人胆寒。
可惜莫彭余驻守西北二十年,一直不受重视,而今陈王看中他,愿以镇国大将军之位予他,莫彭余自然不会放弃。
他嗤笑,“容许两家大厦将倾,有何可惧!今我三千精兵在此,他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传令下去,本将军要亲自割了许家子的项上人头,做新帝的贺礼!”
莫彭余不听劝解,来人无奈,“是!”
出了营帐,那人转身避开巡逻的士兵,朝柳溪镇走去。
“公子,事已办妥。”
刚从营帐中出来的男人,现在却站在容华面前。
容华轻笑,“许末,可要好好招待莫将军。”
不然,怎对的起他死去的表叔父和表哥。
若不是莫彭余急于立功求胜,表叔父也不会被敌军虐杀,表哥也不会身受重伤,活活被他们欺辱致死。
柳溪镇之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陈王势在必得,圣上等着他入局。
但,我的陛下,你还是太天真了。
军队越来越近,晚园暗处埋伏的人都握紧手中的武器,眼中是跃跃欲试,有序而来的队伍却不知道待在的羔羊是自己。
按着领头之人的指挥,晚园被围起来,弓箭手将弩弓架起。
三千人沉重的脚步声,震得地都颤了颤。
躲在地窖中顾家人心中紧了紧,抱紧身边的人。
许燕戈翻上墙,拎着长枪,迎风而立,黑色的长袍猎猎作响,在漫天飞雪中,灼灼光华。
“终于来了。”
许燕戈开口,身后万箭齐发,还未出手的弓箭手便全数毙命。
随后,暗处掩藏的黑衣人从各个地方出来,目的一致,杀!
许家军以一当百,何况是精英。
单方面的虐杀开始,鲜红的血液喷出,洒在无暇的雪地中,刀剑声声作响。
许一趁乱加入占局,只要有人靠近小院,他就将人杀掉,因为做的隐秘,无人发觉。
沈氏紧紧抱着青竹,勉强支撑住自己,不让自己发抖。
顾绿水他们都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面色紧绷,谁也不敢说话。
顾老太嘴里默念着什么,青竹想听清楚,头却发晕的厉害,什么也听不到。
晃了晃脑袋,青竹觉得脑子昏沉的厉害,眼都睁不开了。
“娘。”她小声叫道。
事实是她想大声叫也叫不出来。
猫儿一样细小的的声音在寂静的地窖中格外清晰,沈氏立马低头,轻声问,“怎么了?”
“难受!”她指了指头。
沈氏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被额头上滚烫的的温度吓到了。
“怎么发热了!”
这里面没有药,这可该怎么办!
原来她穿的厚,沈氏没有发觉不对劲,这会摸上她的额头,沈氏才发现她全身都滚烫的厉害。
顾宝琳担忧的事成了真,她动了动,移到沈氏身边,伸出冰凉的手抚上青竹的额头。
果真烫的厉害!
沈氏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顾大河率先道,“将青竹裹紧,发发热,再弄着湿毛巾敷一敷。”
之前放水缸是怕那些人迟迟不走,留下喝的,但没想到第一天这些水就被青竹用上了。
顾绿水和王知霖也焦急的要往前凑,“妹妹怎么了?”
被顾大河叫了回去,“别乱动!”
外面的声音离他们极近,说不定就在他们院中。
顾大河心里也疑惑,那些人怎么选这个地,迟迟不走。
难道,顾大河被自己想的惊了一跳,不过越想却越觉得可能。
不知许家那小子怎么样了,应该叫上他躲起来的。
现在这情形,顾大河只能期望他没事。
毕竟是一个大活人。
除了外面的事和生死不知的王珉,众人又多担心了一个青竹。
本来健健康康的人,就因为早上这一场雪,浑身热的跟和火棍似的。
虽然不舒服,青竹还能保持勉强的清醒,没有昏过去。
任由沈氏和顾宝琳换着湿帕子给她敷额头,青竹迷迷糊糊问,“阿燕怎么样了,他回来了没。”
沈氏急得团团转,见她还想着别人,没声好气道,“好着呢,都好着呢。谁有你这样磨人,昨天交代你穿的夹袄怎么没穿!”
沈氏想着天太冷了,昨天晚上还特意叮嘱青竹要将夹袄穿在里面,刚扯开衣服一看,交代的夹袄穿都没穿。
“我忘了。”青竹嘟囔道,“娘,别生气。下次,下次记着了。”
“噗呲。”
王知霖听着青竹明明迷糊的不成样还回答沈氏的话,不由得笑出声。
下一秒,他头上就迎来一个爆栗。
是顾绿水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