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他们跑不掉的,我们的同志已经在路上对今天的猪肉进行拦截了,绝对不会让老百姓吃到病猪肉的。”民警很欣赏地拍了拍李成坤的肩膀,“如果大家都能像你这样积极为社会利益着想就好了。”
“好什么好?这要遭多大的罪呀?”老母亲拨开两个民警,挤到儿子面前,心痛地把老头子脱下的外套给儿子披上,“这可是要出人命的事,这样的事不是警察该做的么?关我们平民百姓什么事?”
“妈,”李成坤看着他悲伤的母亲,像教导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轻言细语,“警察同志是能办这些事,但事无巨细,我们能发现,我们就有义务去阻止这样的事发生,这不单单是对别人负责,同样也是对我们自己负责。”
“那你也不能连命都不要了呀。”李宏光急得跺起了脚,李成坤见他身上的衣服少了,就想把被老母亲硬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可终究抵不过父母对他一心一意的疼爱。
“衣服穿好,少让我操心!”李宏光严厉地瞪着坚决要从老母亲阻挡的手里脱下衣服的儿子,“你多大个人了,也不想想你自己还有一家人呢。”
“爸,”李成坤带着阻止父亲继续说下去的口吻,转头看向把他从三角门里解救出来的小伙子,心怀感激地说,“谢谢你,你不怕他们报复吗?”
“不怕,你就是我的榜样,”小伙子义愤填膺地看了看民警能洞察一切的双眼,“有警察叔叔在,没什么可怕的。”
“小伙子,怎么就突然想阴白了?”民警笑了起来,半开玩笑地说。
“我妈已经病重,我不能再助纣为虐来加重我的罪孽,伤天害理的事我不能做。”小伙子低垂着头,心生惭愧,突然又想阴白了一件大事,猛地抬起头来,“我要作证,我知道他们所有的罪证。”
小伙子说着就指向了想走又一时半会儿走不了的中年男人,充满敌意地说:“他拉来的猪有问题,还有好几头死猪,那些肉都被拉到就近的菜市场去了,现在去阻止应该还来得及。”
“好样的,好样的!”一个接着一个上楼来的屠夫中有一个人喊了起来,紧接着有一片这样的热烈的叫喊声沸腾起来,都说:
“以后这种事我也不干了。”
“不干了。”
“我们都不干了。”
民警看着一群满脸洋溢着轻松实在的憨厚的屠夫,心中暖暖的。
“都怪我平时没有锻炼好,要是多劳动劳动,有了体力,肯定能以一敌百,绝对不会被你们绑了。”李成坤嬉皮笑脸地和大家开起了玩笑。
他隔着激情高昂的呼声望了一眼来不及与其说上话的张婄婄,那深邃幽黑的眼神既是宽慰也是关爱。
张婄婄也是从这一刻才感觉到了李成坤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真男人,虽然他没有在孤军奋战中取得完全的胜利,但他的勇敢和大爱足以抹杀掉曾经只会低声下气讨好老婆的懦弱形象。
她扶着他的手臂,为他擦去嘴角的血迹,“你就只会为别人着想,以后可不能这么冒险了,这都到了关键时刻才给我发这么一个视频,多吓人啊。”
“遵命,老婆大人!”李成坤这一笑,立刻又引来了一阵哄笑。
这仿佛是一场革命,又似一场拯救世界的胜利。他们的欢声笑语里藏着的是社会底层最真实的故事,有时候他们会被蝇头小利蒙蔽了双眼,但当被某个正义的事件或人物感染到时,他们又会大彻大悟地做出正确选择。
在调查屠宰场是否有违法勾当的过程中,嗣哥的身份也得到了确认。他确实是赵琳在网上结识的“爱的罗斯”,他的真名叫王陆嗣。
王陆嗣也是李家湾的人,只不过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没有回去过,因为他的父亲老早就在城里置业安家了,对于李家湾这块土地,他从来也没有听他父亲对他说起过。
所以当大家听说他是王喜来的侄儿,王喜业的儿子时,都大吃了一惊,一时间仿佛时空静止般不能言语,尤其是李宏光老两口,他们心中异常纷乱,沉沉浮浮一个难解的问题——将王陆嗣送进大牢,又如何面对把修房子的名额让给他们的王喜业?
这场胜利给李家带来了无比的荣光,张婄婄也以有一个这样的老公感到无比自豪。但李宏光老两口却天天阴沉着脸,有时候心不在焉时,电话一响就会心惊胆战。
张婄婄问他们有哪里不舒服,他们就相互看一眼说:“没有哪里不舒服。”
话是这样说,人也确实没有哪里出毛病,可就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疑似有老年痴呆的爷爷总爱东一趟西一趟地忘事,也难免偶尔会生出点事端来。
这天,爷爷提了水壶往杯子里倒水,发现一滴水也没了,他就跑去叫正在给猪洗圈的老母亲给烧一壶。
老母亲丢下软水管默不作声地就坐在灶门前给爷爷烧起了水,爷爷在厨房里转来转去,就把他的塑料水杯遗忘到了灶台上。由于水壶靠近锅边,热气一上来,渐渐地就把水杯烫瘪了。
爷爷板着脸就和老母亲理论,说老母亲一天到晚绷着个脸,就是不安逸他,叫烧个水还故意把他杯子烫坏,其实就是不想伺候他了。
老母亲不再像从前那样和爷爷斗气,只是轻轻说了句,“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后来还是张婄婄把自己的杯子拿给了爷爷,爷爷这才勉强消停了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