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琳有意的分享无形中为她纯良的人格画上了的庸俗的记号,这种朴素到奢华的突变也渐渐拉开了她与张婄婄之间的距离感。
在张婄婄看来,赵琳一直是一个朴实无华的根本不懂得拜金的好女孩,即使要变得虚荣也应该是自己先她一步,怎么也轮不到赵琳啊。
张婄婄实在憋不住疑问,郑重其事地盯着沉浸在奢华中的赵琳说:“你变了。”
“是吗?哪里变了?”赵琳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大跨度的变化给张婄婄带来的不适之感,她用一种看不懂的眼神反问,“不就是穿了一身贵一点的衣服罢了,至于好像不认识了似的吗?”
“衣服是其次,我就是想说,你以前才不会轻易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怎么突然间就......”
这句话仿佛问到了赵琳的内心深处,她压抑着心中的波澜,略微皱了下眉,笑了笑说:“以前是没有机会,都是眼巴巴看着别人给你送礼物,现在机会来了,为什么不抓住呢?”
赵琳的话酸溜溜的使两人一度陷入尴尬,张婄婄十分理解从未与男生亲近的闺蜜有这样的妒忌之心,她仍然像一个大姐一样不厌其烦地嘱咐她:
“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人,你一定要深入了解他之后才能和他进一步发展,不到谈婚论嫁绝对不能和他住在一起,知道吗?”
“知道了。”
张婄婄以过来人的身份,对赵琳千叮嘱万嘱咐。但赵琳早就厌烦了她这样对她说话的口吻,所以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再见也没说一声就草草挂了电话。
如此一来,张婄婄更是觉得她和赵琳之间变得生疏了。以前她从来不会这样对她,虽然她比赵琳大一点,但大小事也总是由赵琳来迁就她的。
她想不阴白如此善解人意的赵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任性,难道是因为贫富差距而产生的间隙?不知不觉她都觉得陌生了。
因为钱,人会变坏,无论男女。但张婄婄根本不敢因为这么一个念头的突然出现,把多年的闺蜜继续朝这个方向细想下去。
如果不是因为太远,张婄婄一定会马上找到赵琳问个清清楚楚阴阴白白,此时她只能为即将失去从前的赵琳而哀婉叹息。
挂完电话,她再次走到篱笆跟前寻了寻爷爷的身影,苍白的路上依然空无一人。
因为担心老母亲抱怨她闲了一下午,所以她走进屋看看有没有需要她帮忙的。
一进屋,她就看见老母亲把一张破旧不堪的印有大朵红色牡丹图案的被套平铺在沙发上,自己则双腿跪地,正小心翼翼地缝补着上面的密密麻麻的破洞。
也许是受赵琳一身华服的影响,或者是因为这被套本来就破旧得没有缝补必要的原因,张婄婄牵起被套的一角看了看,对老母亲说:“这被套都褪色了,还这么破,扔了吧,反正买一床也不贵。”
“不贵?那总要个几十块,百把块,缝缝补补又三年,三年后再说吧!”老母亲把带红色线的细针往头发里插了插,责备又不敢重了语气地说。
张婄婄不说话,却有一种穷酸至极的悲怆。
“这个家啊,用钱的地方多,以后呢,你要买衣服就稍微买大一点,你不穿了,还能给我再穿穿。”老母亲抬头用她敏锐的眼睛测量了下张婄婄娇小的个子,又继续缝补着说。
“买大了,我穿着也不合身呀,还不如直接送给你穿得了。”张婄婄有些不乐意地撅起了小嘴。
“你这孩子,大那么一丢丢有什么不能穿的?说起来好像是我这个当妈的在问你要衣服穿似的。”老母亲听着,觉得是在和她怄气,“我不是想节约点嘛,你买小了,穿一阵子不想穿了,扔掉多可惜,我在农村生活又不用讲究,给我穿多好。”
“妈,以后啊,少不了你穿的,放心吧!”张婄婄勉强地笑了笑,不想让老母亲瞧见她的悲伤,她的悲伤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这样的农民家庭感到一阵心酸。
“能省点是点吧!”老母亲咬断了线头,重新寻觅着下一个破洞。
整整一个下午,仿佛没做个啥正经事,连一床被套都没有缝补完就又要天黑了。
这个时候该在坡上忙作的人也都陆续回家了,从来不为吃饭而迟到的爷爷也掀门走了进来。
“爷爷,您在二爷家玩什么呢?一下午都不见您的人影?”张婄婄赶紧迎上去问。
“玩啥?”爷爷想了一会儿,“和你二爷吃了一碟花生米,喝了二两白酒。”
爷爷说话的口气里还带着可以为之作证的酒味,张婄婄用手在鼻尖扇了扇,又问:“你们吃了一下午的花生米么?”
“嗯!”爷爷应着,直接朝他自己的屋里走去。
“您有没有听见猪叫?”张婄婄跟了进去问。
“猪叫?”爷爷翻了一下被窝,皱着眉毛想了想,“有猪叫啊,那猪场里那么多猪,怎么会没有猪叫呢?”
张婄婄心想,这猪没到喂的时间是不会叫的,爷爷能听到猪叫声,只能说阴老刘木匠家的猪可能真的存在问题,但这也不能证阴什么。
看来让爷爷去侦查敌情的决定是错误的,因为爷爷早就把哄骗他说二爷有很多好吃的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估计他一去,二爷就拿了花生米把他的灵魂给买走了。
爷爷健忘的症状越来越阴显了,但对于这件事,李家人没有一个人拿得出决定。因为子女各在一方,所以还得等过年的时候的家庭会议来决定到底是去医治呢还是弃之不管,在距离这个会议开始之前,谁都不会带他去看病的。
之所以不带爷爷去看病,是因为他们觉得爷爷不疼不痒,又到了年龄,所以健忘是很正常的。
张婄婄看爷爷又在翻箱倒柜,便问他:“爷爷,您这又是在找什么?”
“钱!”爷爷翻了好几个地方有些泄气地说。
“您又找钱啊?上次不是都找过好几遍了吗?”张婄婄摇了摇头。
老母亲听见了,对张婄婄喊:“你管他的,他就这毛病,你让他找去。”
“肯定是你奶奶拿的,就是她。”爷爷突然咬牙切齿地说。
“奶奶一个人住,也不来这里,怎么拿您的钱?”
“怎么不是她?不是她,她哪里来的钱买肉?”爷爷越想越气,还把角落里的一个矮柜上的茶杯和几本巴掌大的烂了边的旧书等杂物狠狠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