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泥土的成长(1 / 1)

夫妻两个说了会话,很快到了吃饭的点了。

陈小溪已经到了灶间,洗手做饭了。

陈母张口,好像想说什么,却又怕自己说出来的话更伤了孩子的心。

整个灶间非常的沉默,直到吃饭的时候,还是这个样子。

陈翠翠再饭桌上一直试图打开话题,甚至主动说好想出去卖花啊。

陈小溪只是脸色平淡的吃东西。

几次下来,陈翠翠铩羽而归,也就不再试图挑起话题。

陈小溪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两日。

这日天气还可以,她带着防身的药粉,又上郊外去了,用脚平滑,拨开前段时间才下过雪的地面,再将落叶和泥土混合的部位给踢掉,就露出了潮湿的地面。

用这样的土装上几次,分不同的地方进行分装,都倒在一截朽木上,随后开始催生,就得到了一大片一大片黑黢黢的木耳。

重复几次,就得到了一大筐的木耳,用枝丫枯叶做遮掩,这些木耳就被带回家了,小心的清理掉一些杂质,就开始进行烘干,床褥拿开,底下铺上细密的席子,炕头带来的温度,慢慢的将木耳的水分弄干。

新鲜木耳,是不能直接吃的。

虽说很少听到谁因为吃木耳马上死了的,但是陈小溪感知到了一部分毒素,只有暴晒后的木耳,是最安全的。

烘干后,再用开水烫,也会减少这份毒素,除非天生对这份毒素太过敏感的,才会有中毒的风险。

陈翠翠说不上话,就用行动来证明她想跟陈小溪和好,于是也拿着木耳帮着铺平。

陈小溪转过脸,正当陈翠翠心中暗喜,以为自己会被原谅的时候。

陈小溪却说:“我一个人可以,不要给我添乱,其实你自己看,你乱放这些,盖住了原本烘干了一部分的木耳,潮湿加潮湿,今晚是不用睡了吗?”

毫不客气,也没有任何的安抚,确确实实的在传达一个事实。

陈小溪这次,真的生气了。

很严重。

“我只是,想帮忙。”陈翠翠从来没有被妹妹这样对待过。

哪怕之前晒死了她的冥草,也在两日后得到了原谅。

陈翠翠手足无措,眼眶发红。

“行了,你不用做出这些样子,你性子就不是这种人,不必讨好我,我没有任何问题,只希望你做你的事,别来我身边红颜,要不,等下都要怪我不原谅你了,我不知道好歹了吧。”陈小溪是很理智的在推断这个结果,陈翠翠心里却跟坠了个大石头一样,不停的往下掉。

她怕了啊,后悔了啊,是真的啊。

妹妹为什么不相信!

但是陈翠翠不敢更加刺激陈小溪,灰溜溜的离开了屋里。

半夜,陈翠翠就发烧了,烧得很厉害,连都像开水里烫过的一般。

大夫来看了之后,甚至说要是喝药了都没好转的话,就要做好准备了。

陈翠翠也听到了,迷迷糊糊的,要拉妹妹的手:“妹,我,对不住你,是姐不好——”

那个样子,怎么看怎么可怜兮兮的,像极了交代遗言,说实话,哪怕之前吵得再凶,陈小溪也觉得眼前人罪不至死。

陈老三长叹一口气,和妻子一起守在闺女身边,说着安抚的话。

夜晚,陈小溪拿来一株前段时间刚培育起来的小苍兰,一手握着姐姐,一手交换小苍兰的生气。

天未亮时,陈翠翠的温度降下来了,还发出睡得舒服的呼噜。

那株小苍兰,却已经没了生命特征。

陈小溪叹了一口气,将小苍兰给埋了。

陈翠翠是已经下地跟爹娘说她好了,没事了,陈小溪却眼前发黑,栽倒在了炕边。

昏暗中,陈小溪看着周围的一片漆黑,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她做泥土的时候,千年不变万年不变的画面。

多少年了,她一直都是这么度过。

所以特别向往能为人一世,也特别羡慕鲜活的,充满活力的一切。

比如陈翠翠的咋咋乎乎,比如陈多地的天真懵懂,又比如,季宴清眼里的熠熠光辉。

所以现在她这是用力过猛,导致又变回了息壤的一部分吗?

才做人十几年,真的是不甘心。

好在下一刻,嘈杂的声音传来,她像是脱水的鱼又回到水中,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熟悉的画面。

“姐姐!二姐!二姐睁开眼睛了,爹啊娘啊,你们快来看啊。”

伴随着陈多地一声尖锐的叫唤,陈老三拄着拐杖,几乎是跳着过来的,陈母也从灶间直接奔过来看闺女。

“作孽了这是,姐妹两个吵架心性那么大,全都病一场,真真是要把娘的心肝肺都要挖出来割几道啊,我的小溪啊,把娘心疼死了。”

陈翠翠拉着妹妹的手哭着道歉。

她和陈母的眼泪滴答在陈小溪的脸上,仿佛春雨入泥,让陈小溪复苏了一遍。

再看她脸上,病态之色渐渐消退,露出了新的状态。

就好像植物发芽之前,都要经历一场风雨,一场抗争,破而后立。

“我没事了。”于亲情,她又有了新的看法。

虽说一家子骨血,哪怕争来斗去,只要没谋财害命好像都能握手言和。

但每个人,都像每株花花草草一般,看起来想同,却又不尽相同。

她学会了一个字,叫度。

她是这个家的一份子,甚至是妹妹,凭什么把事情都揽在身上呢。

而且家里最大的两困境,已经得到了解决,还不用回到老宅受人掣肘,怎么都是好的,不该在这个时候,自己拿了别人的错误来把自己弄的一团糟。

今天开始,她也想享受宠爱了。

眨眨眼,陈小溪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还带着一丝皎洁:“我要吃姐做的鸡蛋汤。”

陈翠翠傻眼;“啊?”

“我被姐姐气到了,我要吃姐给我做的鸡蛋汤,还要姐姐的钱买的。”

陈翠翠心疼了一瞬间,她存下的钱总共就一百多文。

嗐,算了,就当是自己赎罪吧。

这就闷头出去买鸡蛋了,还买了二十个,看起来打算多做几顿给妹妹赔罪。

这鸡蛋汤,陈小溪吃了五日,家里没人跟她分,全都是她自己吃。

觉得这股郁气散掉,陈小溪也就不再要求吃鸡蛋汤了。

正好,陈老三觉得腿脚还可以,最近天气又不错,想早点回自家了。

外头的生活虽然是便利,但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还是在那个穷家破屋,还更自在一些。

赶紧装好了行李,雇了一架马车全家人上路。

虽然雇佣的费用达到了二两之多,但是一架马车,可是有两匹马拉着的,全家人连带行李都能轻松坐上去。

而且马车的速度要比牛车快,在陈老三腿脚还不便的情况下,马车是最好的选择。

一家人也就坐到了村口的位置,赶紧停下来。

再进去,可就招人眼球了。

马车离开,陈小溪主动和母亲一起搀扶爹爹,陈翠翠苦命的背负了几乎一半的行李,都快被这压力压弯了腰,陈多地吭哧吭哧的,也只能抱得动几个枕头和几样家伙事儿。

好在遇到了下山的季宴清,帮着将东西都送回去陈老三家。

见陈小溪面色红润,看起来并没因为之前的争端被连累到伤神,季宴清心安了。

其实那日看陈翠翠表情狰狞说话极为排斥他,他还担心小溪被迁怒,好在看起来情况尚好。

“谢谢你帮我们拎东西,季大哥,这是一点心意,你收下吧。”陈小溪将回来之前买的一包松子糖给了他。

最近去城里暂住,算是给季宴清添了几次麻烦,上次的钱他也不收,只能先送点小东西了。

“那糖我收了,回去给霜霜,你门不要锁,我有东西给你,家里人。”最后三个字,是临时补充上去的。

这几日他没去镇上,反而是一有空就打猎,砍柴。

打猎是为了搜集皮毛和肉卖钱,砍柴是给陈小溪备的,之前听说城里柴火一捆八文到十二文,过年那几日更是超过了十五文,他就打算送点过去的。

既然她回来了,那他就带过来。

能不能成佳偶,另说吧,起码他此刻,只想多为陈小溪干点事情,总好过晚上都睡不着,反复想着她。

不多时,他就送来了柴火,季母也冒着外面的冷气儿过来打招呼,还跟陈母很有话聊的样子。

归家后,季母跟儿子说:“上次本要去城里提一下你和陈姑娘的事的,谁知道你回来说她家里现在很忙很乱,现在倒好,直接回来了,我看,等过两日,她们收拾妥当了,娘就上门去!对了,早前买的那些个点心都有点干了,这两日天气不错,你有空再上城镇去,买点新鲜的回来。”

“我都记住了,娘。”季宴清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季母将陈小溪给的糖,拿出来一小半,分了另外两房一点,还有几颗泡水,给自家钻研作物的男人也送了一碗。

至于为什么上次都冷战了还要给另外两房送,自然是因为季二叔和季小叔,上次好歹跟季宴清一并去城里找小工做了,还一人上交了五十文,说是公中过年之用。

总归叫人心气顺了点,愿意回馈来往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