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阿姨没事。”
沈清的话就像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艰难的苦笑着,“清清,我是不是很没用?”
“江澈,你已经尽力了。我们尽人事听天命。”
“好。”
太阳高高挂在空中,江澈却丝毫感受不到它的温度。
听从了沈清的意见,他决定去找江父。
家里虽然缺少了女主人,可依旧被打理的整整齐齐。江澈大概猜到是顾嫣母亲的杰作。
“爸,前几天我带妈去做了体检。明天我也和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江澈害怕伤到他的自尊,委婉的开口。
江远之却嗤之以鼻,“我身体好着呢,不用你操心。”
“还是去一趟吧,图个安心。”
最后江远之受不了江澈的软磨硬泡,答应了和他去医院。
从踏进医院大门的那一刻开始,江澈的一颗心一直悬着。
江远之看着手里的单子发问,“为什么要检查艾滋?”
“既然来做检查,都检查一遍最好。”
他知道沈清既然说了,那必然是真的。只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想要求证。
幸好江远之没有拒绝。
拿检查报告的前夜,沈清和江澈约着去了游乐园。
夜晚的霓虹灯格外闪亮,小孩头戴的发光发箍给夜晚平添了几分色彩。
“我也想要一个发箍。”沈清对着江澈撒娇。
他先是一笑,尔后问她,“想要哪个?”
“可惜了,没有小黄人的。”
沈清感到遗憾。
“那试试米奇。”
江澈从摊贩桌上选了一个米奇的发箍给她戴上,还不忘夸奖。
逛了一圈,两人心满意足的坐上了摩天轮。
“江澈,好神奇啊。脑海里同一件事,却有两个版本,每当回忆的时候,都让人难以置信。”
今天江澈一直和她保持距离,沈清借机坐到他身边,离他近一点。
谁料他直接站起身去到窗边,“你看夜晚下的城市,像不像一只咆哮的野兽,光怪陆离。”
沈清走到他身边,“黑暗中能看到最真实的一面。这不挺好吗?”
两人沉默一阵,摩天轮升到了最高点。
沈清垫脚想要去吻他,被躲掉了。
她再一次主动,又被躲掉了。
终于,她按耐不住,伸手禁锢他的脑袋,“干嘛?亲都不能亲了?”
“这不合适。”
江澈眼神闪躲,拿开她的手,不敢直视她。
“不合适?”
“前世我先带你来的摩天轮,今生你先带我来的。之前都行,为什么偏偏现在不行?”
他被问的哑口无言。可他不敢把心里话告诉他,倘若江父是艾滋病患者,那他……
虽然他知道不可能,但是仍不想给她带去一丁点危险。
“你是不是后悔了?”
她的嗓音颤抖了。
江澈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正视着她,“我永远不会后悔。”
“那你干嘛要躲开?”
“我……”
欲言又止,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他知道她是个死脑筋,又爱胡思乱想。如果今天不告诉她,明天她脑袋里天马行空的猜想多的数不胜数。
可这真叫人难以启齿。
“清清,如果我爸真的患有艾滋,那我和他生活这么多年,我……”
剩下的话都被沈清堵住了。
她趁他不备,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直直吻了上去。
一开始他奋力想要挣脱。
他若是真想,挣脱沈清根本不是难事。可他不想,欲拒还迎。
最终还是败在她手中,将这个绵延柔情的深吻继续下去。
分开时,沈清小脸已经涨红。樱唇上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江澈,艾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异样的眼光。”
“别人的无知我根本不会去在意,可是我不允许你无知。”
这就是沈清,认定的理她不会变,果断又决绝。
江澈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谢谢你,清清。”
“还有,我爱你。”
翌日,江澈和江父去往医院。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若有所思的看向开车的江父,心中翻涌。
“确诊艾滋。”
江父惊的瞪大双眼,不敢相信,“是不是报告拿错了?你再核对一遍,是不是有和我同名同姓的?”
医生叹气,“病人刚确诊的时候都难以接受,但是要摆正心态,积极治疗。争取多一些时间陪陪家人。”
江澈从一开始到现在静静坐着一言不发,可他攥紧的双拳却瞒不住他的情绪。
回到家中,父子二人默不作声。
江远之经受不住打击,一下沧桑了许多,整个人也颓废了。
“爸。”
江远之挥挥手,“回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另一边,顾明远等在暗处,找机会袭击江澈。
江澈没有走,只是下楼去买点东西。
他感觉身边有人跑过,突然手臂传来刺痛。
顾明远回头,阴森森的看着江澈,嘴角带着得意的笑。
“顾明远?”
江澈已经不想称他为叔叔,他不配。
对方没有理他,径直离开。这个小口子江澈并没有在意,只把他当做神经病。
等他再回家的时候,顾明远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江澈对他没有好脸色,可他说的话却让在场的人震惊。
“江远之,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吧。”
“患上艾滋的意味如何?”
接下来房间里充斥着他的笑声,让人不适。
“哦,对了,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你的宝贝儿子。”
江澈看了他一眼,他也看向江澈。
指着他,“对,就是你。你伤口处有艾滋病人的血液,你的下场将和你父亲一样。”
轰,江远之还没来得及消化他患上艾滋的事,顾明远又扔给他一个炸弹。
“你说什么?”
顾明远肆意地大笑,“想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想到报复你这种淫贼最好的办法。”
此刻的顾明远面目狰狞,精神状态看起来十分不正常。
“既然你喜欢乱来,那就好好尝尝艾滋的滋味如何。”
说完他就要离开,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刚刚我故意划伤你的皮肤,用的小刀上面有我特意高价买的艾滋病人的血液。”
“这是不是个惊喜?”
关门声落下,顾明远得意的笑还在不断的从门外传进屋里。
江澈好像还没缓过神来,怔怔站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
江远之悔恨不已,却为时已晚。
“小澈,他说的是真的?”他终于害怕了。
“嗯。”
江澈很平静的开口,整理着刚才买回来的东西。
江远之瘫坐在沙发上,老泪纵横。自责,悔恨,不甘统统一拥而上,让他痛不欲生。
“爸,把东西交出来吧。”
“在有限的时间里做点有益的事。”
江澈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他有了艾滋,会蹦出这个想法。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尽最后的一点力,让她得偿所愿。
江远之坐在沙发上掩着面,没有反应。
这一夜,江澈和沈清通了许久的电话。沈清把她的畅想都告诉了江澈。
她说她不久后会有一个可爱的妹妹,十分讨喜,他一定会喜欢的。
她说她对了高考答案,不停埋怨江澈对她一点都不严格,成绩都没以前好了。
她问江澈去了A大是不是还会学金融,以后接手他爸的公司。
江澈躺在床上静静听着,面带笑意,泪水却无声落下,落入发根后消失了。
“不学金融了,学法吧。”
不知他是如何没有波澜的开口,话音很平静,和他此时狼狈的模样背道而驰。
“为什么想学法?”
“改天告诉你。夜深了,你该睡了。”
挂了电话,江澈面目表情的盯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第二天,他本以为他还要花很多功夫才能说服江远之。
谁料江父主动找他,“吃完饭我们去找你妈。”
不得不说,父子二人在处变不惊这点,惊人的相似。对于昨天的种种,只字不提。
窗外的景物不停的后退,快的只剩一抹影子。
江澈问:“是因为愧疚吗?”
“对不起。”
这是江澈第一次听他道歉。
江澈笑了,原来他的结局终究逃不过一死。他死也就罢了,可不能让沈清在经受一次失去的痛苦。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江远之这次没有怒火,没有脾气,看起来十分谦卑,进门还礼貌地敲门。
屋内三人见到他,除了李嫚,都没好脸色。
“小嫚,李珊,赵律师,今天我是来给你们赔罪的。”
李珊是李嫚的妹妹,是江浩死后才改姓江,并发誓一日不替他沉冤得雪,一日不改回本姓。
“赔罪?你赔哪门子罪?”
江珊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仔细端详着昨日做的美甲。
李嫚开口,“随便坐吧。”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小嫚,过去的几十年,是我对不起你,希望以后你能忘了我好好生活。”
江远之一夜之间把之前过往的种种都想了一遍,他不仅错了,还错的离谱。
金钱和权利蒙蔽了他的双眼,酒色迷了他的本性。糟糠之妻不可欺这事现在他才想的起。
仗义每从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人。江远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把袋子里的文件直接倒在桌子上,全程碰到文件,在家装袋时是戴着手套的。转身离去,不做停留。
李嫚看着他像变了个人,最注重保养的头发也冒了白发。
“你爸他怎么了?”
“或许想通了吧。”
江珊通知沈雄来了民宿,江澈见到了沈清。
这一次,他是真的离她远远的。
沈雄确认文件无误,也是江远之的亲笔签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可说出的话让人不解。
“我想过了,决定不告了。”
“为什么?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怎么说放弃就放弃?”
面对几人的质疑,沈雄不做回答。他只求问心无愧就好。
江澈艰难的咽口水,看向沈清。她朝他一笑。
他明白了,是她说服了沈父。
江珊急不可耐站起来,“不行,我坚决不同意放弃。”
这个案子受害人是沈雄,如果他决定放弃。那他们几人就没有资格继续告。她不想放弃。
跪在地上,强忍泪水,“沈大哥,我求你,不要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