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夜幕降临，伴着魏家橙黄明亮的灯光，陆云谦坐在全是深色实木家居的客厅毫无拘束感，舒适有惬意地和魏老的长子聊天。

花园里面的活儿收工后，魏老趁晚饭还在准备，一头扎进书房。

伏案，在图纸上，一丝不苟地作图，按照陆云谦提供的卫生巾基础图形，设计升级版的护翼型卫生巾各项参数。

不多时，魏家三个小辈回到家，开门走进院子，姐弟三人就听到了客厅回荡着轻快的笑声，很明显，今晚家里有客人。

客厅的灯光映照在窗台上，洒在窗外的蔷薇花上面，格外温馨。

“姐，我听出了是陆先生的声音。”魏城兴奋道。

“陆先生来咱家了？他和小叔一起合伙开的卫生巾工厂，这两天可是出尽了风头，不是过来趁机商量斐斐和卫红的婚事吧？”

“……”两个少年噎住。

婚事跟卫生巾做出来还有关系？

姐弟三人互视一眼，随后一阵风似的冲向洋房，争着抢着挤进客厅。

魏夕瑶直接把两个弟弟拎到身后，看到客厅里面老爸陪着陆云谦正在热聊，开心道：“爸，我们回来啦，咦？家里好热闹，原来是陆先生到咱家来啦！”

“大小姐好！少年，你们好。”陆云谦撇头看到走进客厅的三姐弟，挥了挥手。

“陆先生今晚怎么有空到我们家来窜门？”

“那还不是过来蹭饭嘛。”

魏夕瑶当然不会真的相信蹭饭这个说法。

俏脸笑了笑，领着两个朝气蓬勃的弟弟在玄关换了居家鞋走进客厅，见客厅里面十分温馨的谈笑画面，眼眸小小的惊讶了一瞬，三姐弟礼貌地和客人问候。

这会儿陆云谦正跟他们老爸谈兴正浓，心情还不错，便随后问了一句：“咱们夕瑶大小姐每天都这么晚才回家？”

“还有你们俩……，少年，每天在姐姐的接送呵护下，校园生活一定是快乐的吧。”

“那还用说！世上只有姐姐好嘻嘻嘻……”

魏家长孙，魏城，时年19岁，正在华东经济学院攻读经济系，大学二年级，长得清秀俊朗，一手勾住老姐的肩膀骄傲道。

这话立刻遭到正在读高三的弟弟的反驳，“不，世上只有奶奶好。”

客厅内，几张面孔皆是一愣。

陆云谦有点莫不着头脑，人家都是爸爸妈妈好，你这说奶奶好，似乎有猫腻哦。

果然，与他有同样疑惑的还有魏夕瑶和大弟。

他俩顿时就睁大了眼睛，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最小的弟弟。

一脸兴师问罪的神情，齐声道：“老实交代，是不是奶奶悄悄给你零花钱了？！”

“嘿嘿！这是我和奶奶之间的小秘密。”

少年背着书包，得意的扮了个鬼脸，一阵穿堂风似的走到厨房门口，一副乖孙子的模样叫了声，“奶奶，您最可爱的孙儿放学啦。”

“好，好，就等你们仨了，赶紧把书包放下，准备吃晚饭。”

魏老夫人早已听到孩子们回到家，捧着鸡汤端到桌上摆好，抬头看了看小孙子满脸慈祥的叮嘱道。

“是！感谢两位女士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少年耸了耸鼻子，干脆走进厨房，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桌上的一叠一叠冒着香味的精致菜肴上扫过，咋舌道：“哇，今晚咱们家吃这么好？还有糖醋小排骨，梅菜扣肉和八宝鸭都上桌了，看来，陆先生果然是咱们魏家的贵客。”

魏城也有点饿了，经不住餐厅里面飘出来的一丝丝勾人的美味吸引，也跟着走进餐厅，和弟弟并排地站在餐桌旁，像极了讨食的小崽，对着桌上的丰盛晚餐感叹道，“希望陆先生以后经常到咱家做客。”

魏夕瑶没好气走进餐厅，对两只馋猫挨个弹了个脑瓜崩。

“别丢人啦。”

客厅内，两个男人听到两个少年可爱的话，好笑的继续聊天。

陆云谦也听说了，虽说魏夕瑶嘴皮子不饶人，却并不像别家千金那般恃宠而骄，很懂事，会体谅父母上班的辛苦，主动承担起接送两个弟弟上下学的责任。

每天早晨，她独自开车，先把两个弟弟分别送去大学和中学，然后才赶往上海外国语中学上班；

下午，忙完学校当天的教学工作，再开车去接他们放学。

吃饭时，魏夕瑶还不忘恭喜陆云谦。

“恭喜陆先生，卫生巾项目大获成功！”

“多谢，今天也是临时说要来拜访魏老，等我们研发出高档卫生巾，肯定会郑重的送你一箱试用……”陆云谦笑道。

他抬眼忘了千金一眼，魏夕瑶身为魏老膝下唯一的内孙女，继承了父母的容貌有点，容颜亮丽，她捧着碗，斯斯文文的咀嚼，一双黑亮的眼睛张大，似乎会说话似的。

魏夕瑶咬着筷子赶忙应声：“那先谢谢陆先生了。”

魏老夫人见孙女想问客人的来意，帮陆云谦盛了一碗鸡汤递过去。

“谢谢老夫人。”

魏老夫人慈祥的笑道：“陆先生可是大忙人，听说呀，工厂开工第一天，和你小叔他们在车间熬了通宵呢，今晚是忙里偷闲，到咱家来请爷爷帮忙确定高档卫生巾的各项参数……”

“高档卫生巾，就是陆先生之前说的护翼型？”

陆云谦点头，“正是呢。”

“还分夜用与日用，不别看陆先生是个男人，既懂得琢磨女孩子的真实需求，还能针对国外的卫生巾进行升级……，到时候哇，你们这些年轻的姑娘，以后再也不用为每个月那几天的不方便感到不快乐。”老夫人笑道。

“这么说，比国外的还高档？”魏夕瑶呆呆地看着陆云谦。

换句话说，恒舒公司正在研发比国外更高档的卫生巾，即将引领国际潮流？

这个男人为什么脑瓜如此聪明？！

护翼型卫生巾，这都能想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情史丰富呢。

魏夕瑶莫名就对餐桌对面的男人充满了崇拜与迷恋，他似乎并没感觉到有人正用何种崇拜的眼神专注的凝视他，而是心无旁骛，埋着头，专注吃饭喝汤。

饭后，魏老把陆云谦叫到楼上小书房。

两人就护翼型卫生巾的具体参数，进行了一番论证。

并最终确定了申请专利的图纸版本，陆云谦谢过魏老回去饭店，魏夕瑶自告奋勇开车送客人回饭店。

路上，魏夕瑶笑问：“我还以为，今晚你是过来请求爷爷奶奶，商议斐斐和卫先生的婚事呢，对了，他俩什么时候结婚？”

“你应该亲自问问你表姐，我们这边是随时都可以办婚礼。”

“啊？”魏夕瑶有点惊讶，“这么说，现在的情形是：我准姐夫在等待表姐点头？那我小叔这回咋不积极了呢？应该抽空去我姑妈家提这事儿。”

陆云谦坐在后座，一手撑着车窗，手指梳理头发，望着车窗外时而昏暗时而有霓虹灯的街景，感叹道：“最近这段时间，我们都在忙工厂的事，等过了这阵子，请你小叔去办这事儿。”

“原先还以为今年五一节能吃到我表姐的喜糖呢，看来只能往后推了，后面应该要等到国庆去了吧？”

“国庆？那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两兄弟一南一北，同一天举办婚礼，怎么宴请客人啊？”

魏夕瑶双目瞪圆，扭头，朝后座上的男人飞快的看了眼，“你和程嫣不是都领证了吗，竟然还没办婚礼！”

“到时，一家三口举办婚礼。”陆云谦打趣道。

小轿车徐徐开到和平饭店大门口停下。

陆云谦跟大小姐道了谢，开门下车后，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饭店大堂。

…………

翌日，陆云谦乘坐中午的航班回去四九城。

走出机场，他找了一辆出租车径直去了国家专利申请办公室，递交护翼型卫生巾专利申请，保护自己的技术，宜早不宜迟，哪怕改进技术再申请。

“师傅，待会儿到了专利办公室，麻烦你在外面稍等我一会。”

陆云谦一上车，跟师傅说了目的地之后又道。

“好咧，大兄弟。”

简陋的出租车行驶了半个钟，到达专利办公室办公楼前。

陆云谦请师傅稍等一刻钟，说只会耽误一小会就出来。

80年代中期，国家虽然设立的了专利受理窗口，但整个国内的科研技术水准还谈不上多么新进，这个部门的工作人员，每天清闲得只有看报纸、捧着搪瓷缸喝茶打发时间。

接到陆云谦的卫生巾技术改进专利申请，办公人员顿时就认出了他！

窗口办理申请的同志立刻激动道：“原来你是陆先生啊？！报纸上说，你们的卫生巾才生产出来啊？这么快就要研发新技术？可真是了不得啊！”

陆云谦呵呵而笑，点头道：“造福广大女同胞，我们的技术员也是在日夜不停的研发新技术，一定要切实解决女性卫生用品最为紧迫的问题。”

“您这胸襟，这情怀……不愧是大商人啊！”

陆云谦只当是对方的恭维客套话，一副很受用的淡淡一笑，将自己准备的资料，提交给窗口，顺利办理了新型技术专利申请。

办妥后，陆云谦问道：“最快多长时间能把这个专利申请下来？”

“不用说，您这个技术可是国内第一人，不过，还是要走走程序，咱们还是要启动一个调查流程，到时，会给陆先生打电话通知的。”工作同志难得有机会跟报纸上的大人物见到面，亲自将陆云谦送出办公楼，热情的恭送他上车离去。

陆云谦坐着出租车，前门西大街的肯德基餐厅大口下了车。

这会，已是下午四点多，三层楼的餐厅内，亮着明亮的灯，顾客与餐厅内工作人员的身影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尽收眼底。

陆云谦想到小娇妻看到他忽然回家，肯定激动的不行。

一想起那个纯情的丫头，心里便像吃了蜜似的甜蜜，陆云谦大步流星般走到餐厅门口，混在进出餐厅的顾客里面走进去，餐厅内，依旧是一派忙碌的情景。

一楼大堂，几乎座无虚席，看他们装扮，应该都是来参观奉天门广场的外地游客，他们美滋滋地啃着炸鸡，喝着可乐，并与同桌的人开心说笑。

点餐台，有服务员认出了风尘仆仆回来的老板。

惊喜的叫了声，“陆总！”

“嗨，大家辛苦啦。”陆云谦走过去挥了挥手。

环顾了一圈餐厅内的人影，回头闻到：“老板娘呢？不在餐厅？”

点餐台的服务员愣了一下，随后诚实说道：“啊？呃……老板娘她今天没来餐厅，可能是家里有事情吧。”

“没来上班？知道了，那你们先忙。”

陆云谦转身走出餐厅，从餐厅旁边的入口走进去，上楼径直去办公室。

办公室，黎贝卡和大家正在忙，看到陆云谦突然回到四九城，惊讶道：“陆总，你怎么回来啦？”

“回来看看你们吧。”

黎贝卡赶忙停下正在开的运营会议，微笑道：“你这是从机场直接过来的？要不然，就在餐厅吃了东西再回公司那边？”

“现在不饿，”陆云谦走进办公室，看到了王铁树，和看到几名餐厅管理围着会议桌而坐，就猜到他们正在开会，他还朝老同学扬手打招呼，“铁树！在餐厅工作感觉怎么样？”

王铁树已经比刚进餐厅的时候开朗多了。

站起来，说道：“他们都挺照顾我，处处教我……”

“那挺好啊，多跟其他人学学。”

陆云谦走到会议桌前停下。

看了看大家伙一脸热情的样子也不打算打扰他们开会。

“既然你们在开会，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回公司。”

“也行，陆总您等一下，我把车钥匙给你。”黎贝卡走到自己办公桌后边，拉开抽屉，从抽屉里面拿出车钥匙，转身过来递给陆云谦。

卫红不在四九城的时候，黎贝卡就开着他那辆越野车通勤。

陆云谦也没推辞，有车开着还是方便许多。

拿着车钥匙，说了句，“待会儿，我让国宝开车过来接你下班吧。”

“不用这么麻烦，晚上，我自己回宾馆就是。”黎贝卡通情达理的笑道。

“反正国宝每天都开着车回家，顺便的事……”陆云谦从办公室下来，开着车，从前门返回公司的途中，绕道打洋河农贸市场经过。

四月的四九城，也是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远远的，就看到了农贸市场大门口许许多多的市民围着小摊贩在买菜买水果。

虽然市场里面比较规范，但大门外还是跟后世一样，免不了会有许多租不起摊位的小摊贩在兜售新鲜蔬菜水果。

陆云谦摇下车窗，快要经过市场大门口的时候。

他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越野车，跟他所驾驶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人家用的是警用车牌。

正月过完年之后，到现在也有好几个月时间了，杜桂枝依然拖着板车在市场大门外的人行道边上摆摊买水果。

而这时，一个男人站在她的板车旁，两人似乎在说笑。

陆云谦眯了眯眼，看清了那是薛东升。

两人似乎很熟的样子。

他踩着刹车，慢速从农贸市场大门口驶过去，开出去之后，一回头，便看到薛东升的司机一手抱着个娃，匆匆走出市场，把两个娃塞进越野车后座……

“原来他是来接宝儿和宝勤回家……”

来来往往的车辆从市场大门外的马路上经过，路边人行道上，谁也没有注意到前方马路上徐徐驶过去的一辆越野车。

杜桂枝站在板车后边，跟后座上的小丫头挥手，笑着说道：“宝儿，宝勤，明天见哟。”

“桂枝阿姨，明天见。”

两个小家伙齐声嚷道。

薛东升上了车，扭头看着板车旁笑容明媚的女子，道：“桂枝，那我们先回家了。”

“嗯，东升哥你们慢点。”杜桂枝笑眯眯的挥手道。

其他摊位的小贩还忍不住朝他俩看过去。

杜桂枝仿佛看不到那些看热闹的眼神。

等越野车消失在马路的转弯，低头，拿起竹筐旁的报纸继续看。

那边，陆云谦径直把车开进胡同，在程家大院外面停下。

下车时，几个邻居婶子看到陆云谦回来了，便是热情的过来与他打招呼攀谈。

“哎哟！陆家小子你可回来啦，恭喜你呀。”

“是啊，恭喜啊。”

“看不出来哟，你小子还真是出息。”

陆云谦听得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些婶子在说什么。

突然，他想起，这两天，他们公司以及他的名字高频率的出现在报纸和央视新闻报道。

想必这几个婶子家里也买了电视机，看到了电视新闻关于卫生巾的报道。

如此一想，陆云谦也就理所当然地接受婶子们的祝贺，假意谦逊道：“哎，这不算什么，将来，我会做更多造福广大妇女同胞的好事儿……”

几个婶子一听，眼睛瞪直，脖子齐齐一伸……

“陆家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打算在外面再找几个女人？”

“看着不像那种有了钱就变坏的男人啊？”

“走走走……”

婶子们的态度如同风云骤变。

陆云谦看着几个女人嘀嘀咕咕着离开，摸着后颈更是一脸无语。

拎着包包走进大院，院儿里其他几个婶子已经在屋檐下淘米准备晚饭了，陆云谦大方地与婶子们打招呼。

几个女人见到陆云谦回来了，亦是热情的过来问东问西。

这时，程嫣听到外边院子里面传来陆云谦的说话声，连忙从堂屋奔出来，吃惊道：“陆云谦！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家，还需要理由么？”

陆云谦和婶子们打完招呼，走到堂屋门口，没好气一把揉着小娇妻的脑袋。

小两口在门口大闹了一会儿，手拉着手走进堂屋。

一进屋，陆云谦便把小娇妻摁在胸前狂吻。

“嫣嫣，你猜老公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陆云谦搂着小娇妻得意道。

程嫣哼了一声，“我哪里晓得？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害，你这个女人！这两天没看报纸，没听公司的人讨论上海滩已经做出了卫生巾？”

“你是说卫生巾呀？”

小娇妻兴致不太高。

陆云谦以为女人生气了，因为没有第一时间收到卫生巾这个新奇物件，赶忙就要松开她，把包里的八包卫生巾拿出来献上。

谁知，他刚要松开娇软的身躯，就听到小丫头撇嘴道：“你不会是专门回来送卫生巾的吧？”

“你猜对了，奖励一个老公亲亲。”陆云谦当即俯身，亲了丫头一下。

“可是我现在不需要那个东西呀。”

“不需要？小样儿，你男人在上海滩也是每天很忙的，这次回来，真的是专门给你送卫生巾哒，当着外面那些人，我当然会说是因为公司里面的事情啊，这都能真的生气？”

“讨厌……，人家才没那个意思！我只是要告诉你，我身子现在跟以前不同啦，”程嫣扬起粉拳砸着男人健壮的胸膛，垂着眼睛嘀咕道：“别吓着孩子了。”

“孩子？哪个孩子？”

“你哟，真是笨蛋，我当然说的是我们自己的孩子啦。”

“我们自己的……孩子？”

陆云谦眨了眨眼睛，视线顿时就从小娇妻害羞的脸颊缓缓扫过，然后，看了看她的小腹，惊愕道：“你怀孕了？”

只见面前的小脑袋跟捣蒜似的点了点。

“真的假的？我要当爸爸了？”

程嫣先是害羞的不好意思告诉男人，然而看到男人这般幼稚，脸上的娇羞一秒消失，没好气戳着男人的坚硬胸膛，训斥道：“你很幼稚，知不知道？”

“不是，你真的有喜了么？”陆云谦声线愉悦，赶忙伸手，手势温柔的抚摸她微微突起的腹部，再一次确认道：“你真有了？”

“对！是真有了，你要当爸爸了！前天才去卫生院检查的，还是我妈想到这事，所以才催着我去检查，没想到，还真的是——”程嫣两手掐腰高声回道。

陆云谦感觉自己脑子空白了一瞬。

回过神来，激动地一把将小娇妻抱起来，原地双人旋转，“啊？哈哈哈……我真的要当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