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恒舒集团已经有了强劲的竞争对手？”冯正宗微微眯紧的两眼轻轻的收了回来，轻叹一口气道。

巴宝莉面露几分担忧之色。

认识冯爷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他在人前紧拧眉头，在上海滩，仿佛不存在他搞不定的事情，无论事情多大、多复杂。

见冯爷不自觉地轻皱眉头，她想跟冯爷安慰几句，艳丽红唇微微张了张，却见冯爷和善的笑了笑，轻拍着她圆润的肩膀，叮嘱了一句：“没事，外边冷，你回吧。”

“冯爷慢走。”巴宝莉体贴道。

冯正宗挥了挥手，在保镖伺候下坐进小轿车后座。

一转眼，小轿车在霓虹灯映照中，徐徐驶离喧闹的歌舞皇宫。

小轿车匀速行驶在马路上，后车厢，冯正宗一手攥着手杖，眉峰紧锁，小墨镜后边的那双鹰隼眼眸如布满冷肃。

今天也是遇的巧，白天和四大百货商店谈妥了合作，所以就邀请百货商店的老板们晚到百乐门喝酒跳舞，不想，却听到了这么一件事！

不出他所料，四九城那家工厂若是生产出来了，也会把货品卖到上海滩！

所以……，他们恒舒集团得抢先占领市场。

恒舒集团也才成立，做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国内还无人涉足的卫生巾行业，如此看来，对方也一定是早就发现了国内卫生巾的巨大商机。

在80年代中期，舍得用外汇从日方进口生产线，说明至少是国营单位，否则，不会考虑引进日方成熟技术和设备。

此事，多多少少令人介怀。

一向深谙商战的冯爷，从外祖父手中学到的第一课便是“知己知彼”！他思索着是不是得先派人去调查清楚，等调查出结果，再告诉另外两位合伙人。

但80年代中期，想要调查一家国内其他城市的工厂，就需要派人去实地探访，就算他现在派人去四九城调查那家工厂的项目情况，恐怕得花好些时间，说不定还会耽误他们自己的反应。

冯正宗经过缜密思考，觉得此事必须立刻告诉陆云谦。

回到公馆，便给和平饭店打电话过去，请前台转到陆云谦的印式客房。

这边，陆云谦领着小舅子也才回到和平饭店。

接到冯正宗打来的电话，他还有点奇怪，调侃道：“刚刚咱们见了面，话还没说完呢？”

冯正宗故作镇定，在电话中愉快的笑了笑，随后便把竞争对手一事提了一下。

“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应该引起咱们的重视，你说呢？”

陆云谦听了也是微微一愣，随后冷哼道：“舅舅别担心！这事儿完全不需要担忧，任何一个行业，只要有商机，就会出现许许多多的跟风者！咱们现在马上就能把产品做出来，到时候，咱们会以涟漪的方式，逐渐在全国推广咱们的产品。”

“你这么有信心？”

“我不止有信心，而且还有别人想不到的新奇点子。”

“呵呵呵……，有你这句话，我今晚可以安心睡觉了，那就不多说啦，回头咱们见了面再详细聊。”冯正宗并不知道陆云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有他这句话，就说明他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看来，这小子是真的继承了陆家大商人的基因。

挂了电话，陆云谦挠着头发，卫生巾在国内兴起的大致时间，也就是1985年，而后世做成龙头品牌的恒安诞生与福建，而四九城的卫生巾却是一点水花都没有。

他在脑中捋了一下这个时间线，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程嫣听说他们三个去百乐门玩儿，连晚饭都没吃，懂事地出去找到客房部夜班领班，叫了客房服务，让楼上中餐厅给他们送点宵夜。

可能晚上这会，是餐厅也不忙，几分钟的工夫就把宵夜送到客房。

这个点，餐厅服务生送来的宵夜也很清淡，两份瘦肉粥和煎饺，再搭配几碟清淡小菜；虽然是如此淡味的宵夜，小舅子却跟饿死鬼似的，坐在茶几前，端着一碗粥狼吞虎咽。

陆云谦走过去，瞅了眼小舅子这个吃相，嘲笑道：“我记得你在百乐门也吃了不少东西嘛！热桔子水都喝了好几杯，几碟糕点也吃的七七八八……”

“一看就是饿慌了！你把人带出去逛，又不给他吃饭，还好意思说？”程嫣站在沙发旁，没好气拍了男人一下数落道。

“百乐门是舞厅，娱乐场所，又不是卖煎饼的小摊，哪有晚饭供应？”

陆云谦解释了一句，笑着刚落座，就见小丫头双手捧着一碗米粥送到他面前，眨着萌萌大眼，稚气道：“姐夫，你也快点吃。”

“哇，还是咱们家悠悠懂事哦。”

陆云谦赶忙接过米粥和筷子，揉了揉小丫头的小脑袋。

一阵醍哩呼噜，哧溜哧溜几筷子就把一碗粥倒进肚子。

茶几上的几碟小菜，差不多也被小舅子风卷残云般解决掉了，两人吃完粥，互视一眼，陆云谦十分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这才想起卫红还没吃。

“我们是三个人都没吃晚饭，你怎么只叫了两份宵夜？”陆云谦问道。

程嫣俏脸看向男人，无奈的叹道：“你什么记性？你刚也说了，卫红在大堂碰到陶斐了呀，他们两个现在正在热恋，人家等到这么晚还不下班，肯定是要约到一起去餐厅吃宵夜的啊。”

“是么？现在都快十点了，大冷天的，约什么会？”

陆云谦转眼看向小舅子，“小冬，你今晚吃了这么多东西，现在肯定睡不着，不如，咱们来说说百乐门的漂亮姐姐？”

“说她们什么啊？”程小冬一脸疑惑。

“哎，算了，还是我来说吧，”陆云谦把碗筷丢到茶几上，抹了把脸，说道：“明天周一，我跟爸妈说过，最迟星期二就送你们回家，所以，你明天必须画几张漂亮姐姐，再拿给我挑选。”

“明天再画吧，今晚先睡觉。”程嫣打断两人的计划。

“也行，反正我是累了，不想盯着他画画，”

陆云谦打着哈欠，把目光看向了站在二姐身边乖巧可爱的鬼灵精，“悠悠啊，今晚你就睡隔壁那个小套房的小床吧。”

程悠悠眼儿一瞪，回头看着二姐，“二姐，我要跟你睡。”

不等程嫣说话，陆云谦笑道：“不行！你都五岁了，应该自己睡，不能每天晚上谁都霸占你二姐，你要知道，你二姐已经结婚了，她不止是你二姐，还是我老婆，明白么？”

“姐夫，你想让二姐带你睡吗？”小丫头怯怯的问。

“什么叫带着我睡？你二姐本来就应该和我一起睡！”陆云谦拍着额头，十分无语，指着小丫头趁机教育道：“你这叫鸠占鹊巢，知道吗？”

“什么是鸠占鹊巢？还有，姐夫，你都这么大的人啦，晚上就不能自己睡觉吗？”小丫头小嘴巴一瞥，反驳的振振有词。

这般说着，一双小手臂还霸道的环抱着程嫣。

逗得程嫣掩嘴轻笑。

陆云谦眉梢一挑，“咱爸都快五十了，为什么晚上还要咱妈陪着？想知道原因吗？”

程嫣伸手拍了男人一下，没好气斥道：“陆云谦！！你说得过悠悠很长脸是吧？吃饱了就去隔壁睡觉！”

“才吃饱，不得娱乐一下？”

“行啦！你快去隔壁自娱自乐吧。”

见小丫头真被唬住了，陆云谦又是神情一敛，威胁道：“要是不听话，就把你丢在上海滩啦。”

小丫头：“……”

她也没做错什么呀，怎么就要被姐夫给丢了呢？

“姐夫！别、别丢，以后我带悠悠睡就是啦……”程小冬也被姐夫的玩笑给吓住了，丢下碗筷结结巴巴地说。

或许是当姐夫的嗓门儿有点大，表情有点严肃，说得小丫头委屈的小嘴巴紧紧瘪着，水汪汪的眼睛，要哭不哭的，甚是好笑。

程嫣捂脸轻笑。

她像个贤妻良母似的，把一家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陆云谦，你收拾收拾，和小冬去隔壁休息吧，我和悠悠也要睡觉了。明天，你早点叫小冬起来，吃了饭就开始画画，别耽误正经事……”

“好的，陆太。”

陆云谦长腿一蹬便是站起来，捏捏小丫头滚烫的脸蛋，“姐夫逗你玩儿呢。”

…………

第二天早晨，陆云谦还是早早的起床，回到自己的客房晨练。

到了早餐时间，才把两姐妹叫起来。

坐在酒楼中餐厅吃早餐时，小丫头还是自来熟的爬到陆云谦腿上坐着，乖巧吃饭，仿佛昨晚啥事都没发生似的，看得卫红便是一笑。

“悠悠好像很粘你呢。”

不等陆云谦说话，胸前那颗小脑袋捣蒜似的点了点，稚气道：“姐夫最喜欢我啦。”

陆云谦笑容亲切：“可惜呀，陶斐没有像悠悠这样的小不点弟弟妹妹，以后，你自己当了爸爸才能体会到抱着小丫头吃饭的乐趣咯。”

卫红：“说正经事，昨晚舅舅给你打电话说的那件事，你怎么看？”

“你说四九城那个厂子？”

“嗯。”

“四九城那家啊，不足为患；倒是福建有一家公司，也会在今年做出卫生巾，他们的规模更大，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厂子还像舅舅做印染工厂那样的简陋，根本没办法跟咱们的无尘车间生产线比较。”

“福建也有一家这样的工厂？你听谁说的？”卫红有点吃惊。

“就有这么个事儿，咱们知道就行。”

陆云谦这样一个超级富三代，还是个活了两世的商业大佬，自然会把所有竞争对手都了解到。

而起，龙国虽然在后世普及了卫生巾，实现了卫生巾自由，但是到90年代初期，连直条卫生巾都还没有普及，时机情况或许意味着，除了极少数富裕家庭以外，大部分女性都没有条件用上卫生巾。

所以，恒舒集团出品的卫生巾，不仅成本要控制在最合理的区间值。

还得提前生产护翼型卫生巾，并且把这个注册专利设计。

以后别家想生产护翼型，就只能跟他们买专利了，就好比牛奶盒专利，发明这个专利的家伙可是坐吃几辈子的专利授权费啊。

吃过早餐，卫红急急忙忙去了公司。

陆云谦则是带着程家三小只，从楼上下来，走到大堂的八角亭休憩区打发上午的春日时光，他领着小丫头到点餐台，点了一壶茶水，几碟糕点，还跟饭店借了两本书。

一本丢给程嫣，他自己则是斜靠着单人沙发，一边翻阅书籍，盯着小舅子画画。

陶斐上班后，坐在办公室处理了一些饭店运营的事情，问了秘书，才听说陆云谦他们一家人上午没出去，都在八角亭坐着看书画画。

随后，她从裙楼过来，出现在八角亭。

陆云谦亲切道：“陶副理，你来的正好，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咱们又不是外人，有话直说呗。”陶斐瞅了一眼程小冬正在稿纸上画的画儿，惊艳了一下，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你说吧。”

“我有个想法，按照计划，最近这几天，我们购买的设备就要运到上海了；

不出一个月，产品就能顺利进入百货商店货架，所以我刚刚在思考，是不是可以写一篇以‘卫生巾与女性’为主题的上海滩风情的故事，跟小冬的插画一起，在你爸的《故事会》杂志上发表。”

陶斐听到他这一构想，整个人都是微微一震。

怎么会有如此大胆且直白的营销方式啊？

不愧是从国外赶回来，见过大世面的商人！

程嫣也是直接一愕，“陆云谦，陶主编说了，故事会发表的故事那都是精彩的故事，并不是像你说的这种……”

“我觉得他的想法大胆，可以试一试，不过，你别看我，我是吃不了笔杆子这碗饭，要不，你跟小冬说明白，让他来写一篇，拿给我爸修改？”陶斐笑着摆着手，同时给出了建议。

程小冬摇头，“我不会写那种故事。”

“那就我自己来写！！”陆云谦豪气干云道。

“你？！”

在场几双眼睛，瞬间瞪直。

陆云谦撅着下巴，琢磨了一会，跟两个女生解释道：“其实，我就是想写一篇广告软文，以故事会在国内的销量，到时，这个广告就像卫生巾这一产业的催化剂，那些隐蔽的不被言说的需求突然一下子就爆发了。”

“但愿如你说的。”

陶斐轻笑道。

广告软文这个词，虽然是她在国外留学时，看过饭店营销术语这么描述，但是今天从陆云谦嘴里说出来，不得不让她佩服。

因为只有她明白，陆云谦把国外的营销策略非常自然的应用在了实际项目广告中。

陆云谦也是个行动派，说要写软文，就起身回到客房。

把自己关在客房写软文。

程嫣好奇的想跟着去看个究竟，却被老公无情轰出客房。

前世，陆云谦见过无数产品营销软文，像卫生巾这种软文，这个时代的女人们还闻所未闻，所以故事一定要新颖，这比起他花多少钱去电视台打广告都有回报价值。

当然呢，电视台插播广告，也会安排在第三波营销执行计划中。

国外的卫生巾广告，刊登在报纸上的大都是女性在不同运动场景的图片，通过这些有说服力的照片，来告诉广大的女性，只要用卫生巾，就能肆意玩滑板，就能去游泳、去赛马、甚至还能滑雪……

赚女人的钱是最容易，但前提是，得懂女性心理。

而为了贴合故事会接地气的故事元素，陆云谦以上海滩小巷子为背景，写了一篇青年男女的曲折恋爱恋爱，一波三折时还是男主角鬼使神差拿出了一片卫生巾，才拯救了他的爱情……

当天晚上，程小冬给姐夫‘交了作业’，把三张修改之后的画拿给陆云谦。

“画的还不错！看来小冬有写作和绘画的天分。”卫红看了之后说道。

翌日，陆云谦带着自己写的爱情故事软文，和程小冬的画去了一趟衡山路的《故事会》杂志社，直接找到主编办公室，把两份东西交给陶步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