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顾西川就这么拉着他的手，在他榻前也困着打盹睡了过去。

晕晕乎乎，感受到像是雨声一样的嘀嗒声音穿过耳膜，手背上冰凉凉的，顾西川还以为这是做梦，只不过这真实的触感让她不由得睁开了眼睛，擦了擦手背上的无色液体。

这是？

眼泪？

可是，哪里的眼泪？

顾西川抬眸，这才发现谢辞源面无表情地一直落泪，他像是陷入黑暗漩涡之中的小可怜，那双眼睛是那么纯粹而又是那么空洞，只是他的哭声是静默的，只有无穷无尽控制不住的眼泪，没有一丝一毫的哭声。

“谢辞源？你怎么哭了，又难受了，对吗？”

这样的情况把顾西川吓了一跳。

她诧异地问道，又赶紧拿起来手帕擦了擦他的眼前上的泪珠，安抚道：“谢辞源不哭不哭，我们不难受哦，有我呢，我在呢，在呢。”

谢辞源抽噎，嗓子似乎肿了一样，嘶哑地开口道：“对不起，小丫头。我没有……忍住，让你受惊了。”

对不起？

他竟然开口就是对不起？

顾西川听到这声对不起，心中更要心疼这个大男孩几分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自己这么难过的时候，还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还要跟别人说对不起？

“没事的，谢辞源。”

顾西川吸了一口气，辩解道，“我没事，没有受惊的，你要是难受，或许哭出来也挺好，你要是觉得信任过我的话，也可以给我讲一讲你的故事，或许我能帮到你呢。”

看着小丫头那张纯洁的脸，谢辞源的心中有了一丝暖意，他接着小丫头的手帕直接捂着脸，这才哭出来声音，最后擦了擦眼泪，又好像是面无表情的他，那么高冷的他那般。

“我……不应该哭的。”

谢辞源心中升起来一丝愧疚，试探地问道，“小丫头，你觉不觉得一个男人哭很是懦弱，我不像是一个男人，我永远无法顶天立地，我只是一个爱哭鬼。”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男女都是人，只要是人，都会喜怒哀乐，也会哭笑，那是自然的事情阿。”顾西川回答道，“在我心中你是男人，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无论如何，你都是很好的男人的——谢辞源。”

谢辞源的嘴角微微扬起来，这才勉强地扬起来一丝笑容，他着看着顾西川道：“小丫头，谢谢你。”

“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积极的情绪，也有负面的情绪。负面情绪比如愧疚、自责、恐惧、担忧、悲伤、紧张……这些情绪和正面积极的情绪一样都是情绪的一部分，很正常的，我们要学会接纳自己的情绪，无论好坏，知道吗？而且有时候，你不要按照你固定的思维方式去想问题想事情，那只是会把你带入死胡同之中的。”

顾西川心理疏导道，“不要沉迷过去，勇敢起来，跟她们斗争，如果实在没有力气去斗争，那就去逃避吧，不要去想这些事情，遗忘有时候也是一个好办法。”

谢辞源第一次听到这种的说法。

从小到大一直以来，他一直按照世俗的样子规规矩矩做人，像是一个男子汉一样顶天立地，根本不敢正面自己的负面情绪。

但是，今日顾西川的话却全部打翻他的顾虑。

“小丫头，你这样的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谢辞源说道。

顾西川回答道：“是啊，我这样以为大概是文明在发展吧，教育也在发展，人的思维也在发展吧。”

顾西川很是清楚。

她是个二十一世纪的女人。

然而谢辞源只是一个古代的男人，在这遥远而又陌生的朝代之中，这里集权皇权等级森严教育限制再加上时代还没有发展，人们的思维都很禁锢，社会也相对保守。

“听不懂。”谢辞源摇摇头回答道，“也许你说得对吧。”

他叹了一口气，又开始控制不住流泪。

他起身缓缓道：“小丫头，时辰不早了，你快去睡吧。我一个人呆一会。”

谢辞源的眼神很是暗淡。

顾西川不放心地说道：“我没事，陪你吧，我刚刚也眯了一会儿，现在睡不着了。”

谢辞源却再三强调道：“没事，你回去吧。”

顾西川被推了出去。

从前。

谢辞源根本就不会这么对待她的。

今日谢辞源有些反常，竟然主动让她出去。

顾西川心有余悸。

当顾西川走到门口，隔着门，她就能听到谢辞源在屋内翻箱倒柜的声音，她真的不能放下心离开睡觉，就一下用力推开了门，当她推开门的时候，却正好看见谢辞源又在自虐。

手腕上的伤口刚好。

他又……

“谢辞源，你在干嘛呢，你不是答应小丫头要好好的吗？难道是欺骗小丫头的吗？”

顾西川的情绪有些激动。

听到顾西川的话，淡漠的谢辞源手中的匕首直接滑落，血更是顺着手腕滴在地板上，染红了地板，像是盛开的一株红艳艳的虞美人。

“对不起小丫头，我真的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

谢辞源的情绪又一次崩溃了。

这一次他一口一个：“对不起，对不起……”

顾西川不知道他说了多少次对不起。

她心里快要心疼死了，赶紧转身拿来了医用绷带，给他的手腕包扎止血，看着满眼泪花的男人，她擦了擦他的眼泪道：“我不责怪你，只是我想要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你很难受的对不对？可是，你不能伤害自己的。”

谢辞源看着顾西川那双温柔的眸子却哭得更厉害了，直接跪在地上，眼泪无声。

“你能告诉我，怎么了吗？”

顾西川问道。

她很是清楚，药物治疗是一方面，还有另外一方面是心理治疗，她必须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才能对症下药。

谢辞源哽咽。

关于那段回忆那段不堪的往事，他这些年谁也没有告诉，谢辞源总是觉得那是羞耻的，那是令人厌恶的，令人不堪回首的，这些年，他一种忍阿忍阿，可是这一次他真的忍不了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