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可有想到好办法”许若雪似笑非笑地问。
小道士眼一瞪:“你当夫君我真是神仙啊。”
许若雪怒道:“夫君你还知道自己不是神仙啊”
“你个死道士,你跟我过来。”
“哎哎,夫人,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好好地说着话,你拉我做什么”
“啊,夫人,你,你拉我到床上做什么”
“我去啊,夫人,这是大白天啊,这是在军营啊。”
“啊,夫人,你才不可以推倒我。”
“我去,小声,小声一点。”
云消雨散。
“夫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不可以的。”
“哼,你个死道士,本女侠生个儿子不够,好想再要个女儿。一儿一女,这才叫圆满。”
“可夫人,再急也不用这么急吧,我和你还年轻。”
“年轻年轻个屁。嫁给一个爱逞英雄的死道士,本女侠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变成寡妇。所以这事必得抓紧,就得争分夺秒。”
“哎,夫人,你这么一说,为夫感觉自己活着,就是为了给你播种。”
“你知道就好。哼,有儿女就行了,爱逞英雄的夫君,本女侠才不要。”
小道士,
被许若雪这么一折腾,小道士倒真想到办法。
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白衣大仙的事是从巩家而起,那么现在就得问下巩家,搞清楚,这白衣大仙到底怎么回事
要找巩家其实很好找,因为巩家没有逃走的老幼,尽被关在军营中。
只是小道士和王团练使审了半天,真正有用的消息,一句都没得到。
小道士正失望离去时,一个小孩忽然说道:“你要问白衣大仙的事,得问我大爷爷。”
才才出口,这小孩便被他娘亲死死捂住嘴。妇人看着小道士,颤着嗓音说道:“官爷,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官爷要问什么,问奴家便是。”
王团练使怒道:“放手,小孩子不会撒谎,让他说。”
那小孩被吓到了,躲在他娘亲后面,不敢吭声。
小道士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见他实在不像坏人,那小孩怯怯地答道:“我是巩十三。”
小道士微微一笑:“原来是小十三啊。小十三跟哥哥说,那大爷爷是谁住在哪里若说的好了,哥哥会给你们每人每餐,加一碗大米饭。”
或许是这些时日饿得实在狠了,巩十三一听大喜:“你说话可得算数。”
“大爷爷就是大爷爷啊,一个对我很好的爷爷。他就住在村东一间破茅草屋那。”
“前些天我去大爷爷那玩时,大爷爷跟我说,若有人问起白衣大仙的事,就说,找他便行,他知道。”
小道士大喜,对王团练使说:“好生对待这些巩家人。巩家真正犯事的人早已逃之夭夭,留下来不走的,就是跟此事无关的人。虽然不得朝廷召令,我等不好放人,但也无需亏待这些无辜的人。”
王团练使点头应是。
巩家在河西村,离县城不远。
和许若雪、醉道人一起,小道士策马往河西村走去。
因为白衣大仙庙,河西村大是繁华,看起来,比县城都不遑多让。而也因为白衣大仙庙,此时的河西村里极是萧索,家家户户家门紧闭,便连街上都见不到孩童。
村东破茅草屋小道士三人找了足足三圈,都没看到破茅草屋,最后无奈之下,只得请许若雪去打探一番。
许若雪回来后说,村东大榕树下原本是有间破茅草屋,里面住着一个老人,靠捡破烂为生。可两天前下了场大雨,那茅草屋被冲垮了,那老人也不见了。
我去啊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莫非就这般断了
小道士急急去那大榕树下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
他正扼腕长叹,许若雪却说:“噤声好像有打呼噜的声音。”
小道士细细一听,果然,在大榕树左边,一堆烂布堆里,隐隐传出了呼噜声。
小道士掀开这烂布堆一看,里面正睡着一个老人,睡得还正香。
阳光刺目,那老人便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看清面前的三人后,他也不惊,淡定地问:“来者何人”
只这一问,便可见这老人非比寻常,却不知竟为何沦落至此
。
小道士一拱手:“贫道天一派的道士张天一,想向巩公,请教白衣大仙的事。”
巩老一怔:“巩公,哎,多少年不曾听过这个称呼了。现在河西村中,怕没两人知道,老夫我姓巩。”
“老夫的茅草屋垮了,还等在此处,就是等朝廷来人,向老夫询问白衣大仙的事。天可怜见,在老夫没冻死、饿死之前,终于是等到了。”
小道士伸手一引:“巩公,贫道看前方不远有家酒肆,就请你老去那一坐。”
巩老点点头。
小道士敲开酒肆的门,先丢过去一锭银子。那口中说着“不接外客”的掌柜,立刻喜气洋洋地大开店门。
只是进厨房前,那掌柜奇怪地看了巩老一眼。自是想不明白,这赖在河西村不去的老乞丐,怎么跟几个贵人扯上了关系。
看美酒美菜上桌,小道士不急,静静地等巩老用完。巩老也不急,纵是瘦得皮已包了骨,纵是饿得肚子咕噜直响,可他用起餐来,依旧慢条斯理,很有风度
这老者不简单的啊,他身上必有故事。
用过茶,漱过口,巩老闭上眼,回味了一下,叹道:“整整三十年了,老夫再没吃过这般好的饭菜。”
说到这,他眼中掉出几滴浊泪:“三十年了啊”
小道士问:“看巩公气质卓然不群,想来也是饱读读书,满腹经纶之辈。却不知为何,竟至于此”
巩老沉默了一下,才开口。
这一开口,便将小道士吓了一大跳。
他说:“老夫是巩家的嫡子长孙,是曾经巩家的家主”
什么因白衣大仙的缘故,巩家别说在萧山县,便是在绍兴府,也是首屈一指。而这巩老,身为曾经的巩家家主,怎会在这河西村当了乞丐
巩老叹道:“世人皆以为,白衣大仙庙供得是白蛇,其实不是,白衣大仙庙最开始,供奉的是人,还是个女人。那人,正是老夫的亲姑姑”
啊,小道士更惊:“这,这怎么可能”
巩老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老夫慢慢道来”
“百多年前,巩家的家主是我爷爷。我爷爷膝下有两子一女。长子便是我父亲,而那一女,便是曾经的白衣大仙。”
“绍兴一地文风极重,我巩家子弟也是边耕边读。无奈家中一直无人能中进士,日子过得大是窘迫。终于到我爷爷时,我巩家祖坟冒烟,我爷爷不但高中进士不说,此后官途一直顺畅,做过多地知府。我巩家于是大兴。”
“我爷爷在温州任上,那府衙附近有个道观,是个女观。那时我姑姑闲来无事,便经常去观中玩。因我姑姑自幼聪颖,生得又可爱,于是观中女冠都很喜欢她。其中那观主,更是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什么占卜、画符、禳灾等等。”
“我姑姑十七岁时,嫁与绍兴举人刘秉清为妻。嫁过去后,夫妻恩爱非常。却不料不过一年,她夫君便不幸病故。我姑姑回到娘家,哀痛无比,发誓为亡夫守节,不再嫁人。自此,她终日在闺房中诵经茹素,一年四季不出家门。”
“这样两年后,有一日,我姑姑在自己闺房外发现了一条蛇,一条大白蛇。女子哪有不怕蛇的,她当时吓得都傻了,站在那动都不敢动。说也奇怪,那大白蛇游到她脚下,往她身上闻了闻,却不伤她,自顾自地游走了。”
“此后每隔两三天,我姑姑便能见到那大白蛇。她起初还是害怕,后面发现,这大白蛇其实极是温驯,从不伤人。而且这白蛇通体雪白,很是可爱。于是慢慢地,我姑姑不怕了,还拿些肉食去喂大白蛇。这样半年后,一人一蛇相处的极是融洽,犹如亲人。”
“此事自然瞒不过人。家中侍女有多次见到我姑姑跟那头白蛇一起玩耍,举止很是亲密。于是府中慢慢就传出谣言,说我姑姑遇上了蛇妖,被蛇妖迷惑,成了蛇妖的妻子。”
“这谣言传开后,我爷爷大惊,暗中跑来一看,果然看到我姑姑正与那白蛇同睡床,姑姑还手摸白蛇,和它说话。我爷爷盛怒,立即就叫来捉蛇人,把白蛇捉进布袋里,亲自抡起锄头就要砸死。”
“我姑姑大哭,跪了下来,苦苦哀求,为白蛇求命。那捉蛇人也说,这白蛇是异种,性子温和,不会伤人,杀了太可惜。我爷爷犹豫了下,想到姑姑才二十出头,年轻貌美,却要守寡空房,形孤影单,已够凄凉。她又没做出有损门风名节之事,不过是喜欢与蛇相处,那又何必强行阻止。于是我爷爷便睁一眼,闭一眼,由她去了。”
“我姑姑本来就道术精深,看相、占卜、画符、治病、禳灾等等都会。于是府中人有事,经常去找我姑姑,很是灵验。这样慢慢地,那谣言又变了,说那白蛇不是蛇妖,而是蛇神。这蛇神法力高深,神通广大,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我姑姑是蛇神的妻子,能借这蛇神的法力,也能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那条大白蛇,就此成了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