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1 / 1)

莫风领命立马带着密信出了大帐,点了二十精兵策马奔赴延京。

一行人日夜兼程,八月初七抵达延京城,莫风按照楚云逸的吩咐来到延京最热闹的樾华大街上,当众说了玄三之事,引来黑压压的一大片百姓围观,然后在众人惊诧的视线中宣读密信,洪厚嗓音响彻纵横八大主街——

“楚兄!朕方知,此一战纯属墨景弘为满足其私欲而起,开战以来两国将士伤亡惨重,百姓苦不堪言,朕心甚痛!”

“就是!苦不堪言!”

“什么?”

“顺亲王满足自己私欲?”

“什么私欲?”

“……”

人群登时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句的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直把闷热的空气逼成了一浪浪热潮!

莫风却丝毫没受影响,眼皮都不抬一下的继续念着信,“欲解救两国万千军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唯尽快结束两国恶战!”

“嗯!对对!对!”深受战乱影响的围观百姓纷纷点头响应,不少人还拱手朝着皇宫深深作着揖,似乎已经忘了先前对这位新帝的不满。

听着铺天盖地的叫好声,莫风目光在信纸上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墨景弘罪孽深重苍天难恕,朕本该取其头颅祭奠枉死将士,然其桀骜乖戾不遵圣旨,朕亦无法!几经思虑,朕以为可断其供给逼其就范,自此,两国以延华江为界,重修秦晋之好,造福万民!不知楚兄意下如何?”

念完,莫风冷眼扫过目瞪口呆的众人,信纸一扬,旁边一名精兵接过来转身就贴在了身后墙壁上,然后一行人拨开人群往外出。

众人呆愣愣的目送他们离去,就连闻讯赶来抓捕闹事者的一队官差也端着长刀杵在外圈傻瞅着他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突然扒拉着人群顺着莫风等人离开的通道几大步冲到墙边,伸长脖子瞪着那龙飞凤舞的一页纸,无意识的怪声大叫,“这是皇上的字?!真是皇上写的?!”

一言惊醒梦中人,其他人立马疯狂地尖叫着涌了过去,垫脚探头的望着那张信,有人直呼吾皇圣明笔墨斐然,有人骂大永不识抬举,还有人质疑皇上断了军队的供给是要把延华城里将士也一起饿死吗?

官差们也才想起该去追那群大永人,于是噌地抽出长刀准备往后跑,可一转身,哪还有那群气质凛冽的大永人的影儿?

倒是看到七八个布衣男子匆忙跑出人群,往不同方向奔去。

官差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举刀大喝,“散了!全都给我散了!”

百姓们受惊,连忙嘟嘟囔囔的逃散开了,那官差立马冲到信纸前,扒着墙瞪了那纸一会儿,咽了咽口水,一把扯下那纸便往回走,沉声道,“速去城门拦住那群大永人!我这就回去禀报大人!”

官差们应声,迅速行动起来。

*

皇宫御书房,墨景宸哼着小曲儿歪在宝座上翻看卷宗,见大太监皱着脸走了进来,懒懒的斜了他一眼,问,“玄三还没回来?”

大太监脸色一白,忙应了声“是”,心惊肉跳的垂着脑袋把樾华大街上的事情给禀报了。

墨景宸早已气得坐直了身体,浑身紧绷,大太监一说完,他便咬牙切齿的挤出两个字,“废物!”

大太监吓得一哆嗦,赶紧跪了下去,趴伏在地上直呼“奴才该死!”

墨景宸怒不可遏,抬起一脚狠狠地踹翻了大太监,然后握紧拳头在屋里疾步转了十多圈,怒火不消反涨,于是又一脚踹上了大太监屁股,指着他泪水横流的白净脸庞厉声骂,“不识好歹的狗东西!”

大太监当然知道他这是在骂大永楚云逸,连忙抹着眼泪迭声附和,“皇上圣明!那楚云逸就是个蠢蛋!大永此番必定毁在他手里,我西延必胜——”

马屁还没拍完,就见一片明黄猛地朝他脸上袭来,大太监本能的捂着脸往后退,墨景宸见状,气得狠狠一脚跺在他背心,一边用力碾压,一边咆哮,“传朕旨意,墨景弘公然违抗圣命,即刻起贬为庶人,人人得而诛之!取其首级者,赏黄金十万!”

“皇上——?!”大太监惊谔望他,想也没想的就尖声喊出口,“您在说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并且顺亲王手里还握着西延大半兵权,而那些将士只认兵符!若是把他逼急了……”

“逼急了又如何?”墨景宸收回脚,猩红的眸子死死盯住大太监,俊朗的眉目被仇恨拉扯得狰狞扭曲,森白的牙齿闪着疯狂亮芒,一启一阖间吐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轻语,“一个个的都不中用,不如全部去死!”

大太监打了个寒战,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位几近癫狂的帝王,“皇……皇上,您要干什么?”

墨景宸一甩袖摆,仰天长笑着走回宝座,慵懒的歪在扶手上,冷眼望那龙案上的镇国九爪金龙,“哼,朕倒要看看,朕御驾亲征,兵符究竟会在谁手里,又何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大太监心神俱颤,瞪直了眼,“……御驾亲征?”

他实在不敢相信皇上已糊涂至此!

篡位风波还未平息,此为民心未收。

延华城里的将士跟了墨景弘十个月,对墨景弘言听计从,此为军心未得。

延华江对面,大永军队虎视眈眈,此为外敌凶险。

况且,除了出身和身份,论才智、谋略、心性,皇上可谓样样不如墨景弘,此为……

“吱!”

一声轻响,打断了大太监悲苦的乱想,也惊扰了墨景宸的美梦,两人齐齐望向门口。

只见墨景宸的生母,即现在的太后,冷着一张精致华贵的脸推开了门扇,而她身后还跟了一群愁眉苦脸的文武大臣。

墨景宸浓眉一皱,厌烦的目光赤裸裸的打在太后脸上,“您怎么来了?”

她总是这样不请自来,还时常给他脸色看,以前他只觉幸福,万事有她帮忙打点,可如今——

墨景宸腾地站起身,“朕宣你觐见了吗?”

话落,众人呼吸都为之一紧,全都一脸惊愕的盯着他。皇上素来对太后孝顺,可谓言听计从,何曾这样对待过她?

太后也极为震惊,愣了好半晌才抿紧嘴走到墨景宸面前,死死盯住他狂躁的眼,声色俱厉,“御驾亲征?皇上是嫌事情还不够大?!”

墨景宸眼神瑟缩了一下,抬高下巴道,“天大的事自有朕主张,还请母后回后宫好生歇着!”

太后气得连说三个“好”字,深吸一口气,尽力压下腾腾狂烧的心火,冷声道,“你们先退下!”

垂首立在门边的大臣们连忙应声退了出去,大太监也赶紧爬了出去。

御书房内就剩下母子俩了,太后盯着自己儿子看了许久,见他毫无悔过之意,她终于挫败的叹了口气,拉住墨景宸的手苦心劝导,“宸儿,你可知他们为何求见母后?”

墨景宸闻言,面上憎恶更甚,刚要甩开她,太后连忙一用力紧紧攥住他,接着道,“我知道你恨墨景弘,想他立刻消失!可你不该联合外敌,不该留下如此后患!”

说着,太后从广袖里拿出一张纸在墨景宸眼前抖开,让他看着右下角那枚鲜红玺印,眉目间不自觉地覆满阴厉,“你怎会糊涂至此!你可知,现在全京城都在谴责你,说你杀害镇北大将军然后栽赃墨景弘、冤枉老八!说你勾结大永,因为一己之私竟要数十万将士陪葬!说你样样不如墨景弘!说你不配为君——”

墨景宸哪听得这种话?当即涨红了脸,粗暴的挣开太后,瞟一眼那张飘飞出去的信纸,看着太后狼狈的摔到地上,戾目俯视着她,“配不配为君朕说了算!再不配,朕也是君,还轮不到你带着人来示威!”

太后又疼又悲又气,双手捧着火辣辣的脚踝使劲揉了揉,忍痛站起身来,抬手便朝墨景宸脸上掴去,想打醒这个冲动孽子,却被墨景宸猛地擒住了手腕,听他道,“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太后怒极,倒也没忘了自己儿子的脾性,略一思忖便软了态度,“宸儿,我是你娘亲,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他们是你的臣子是你的人,看你脸色还来不及怎可能向你示威?他们来只是跟你禀奏樾华街之事,请示你如何应对。你应该知道,大永楚云逸绝非善类,你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等你断了前线供给,拖垮了将士,那楚云逸定会食言猛扑,届时你与墨氏皇族危矣。”

墨景宸垂目看着被他攥得通红的娇嫩手腕,遮住了眼中神色,良久,他冷冰冰说道,“母后言之有理,楚云逸绝不会就此罢休。”

闻言,太后松了口气,仔细打量了墨景宸许久,基本确定他听进去了她的劝告,她才慈爱笑笑,扶他回宝座坐好,然后唤了文武大臣进来商讨应对之策。

经过激烈的辩论,最终大家采纳了太后的意见——墨景弘得知此事后,必会借机生事,不若先下手为强,对外宣称此信乃墨景弘伪造,证据确凿,同时下令处死墨景弘。

对策商议妥当,分工确定好后,众臣便连夜出宫各自行动去了。

整个商议过程,墨景宸只说了两句话,一句“墨景弘必死”,一句“按太后说的办”,其余时间都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大家。太后对此很是满意,又开导了他一番才领着宫娥回了寝宫。

可惜,太后自诩了解自己的儿子,却没能理解到墨景宸此刻对于墨景弘楚云逸甚至对她自己的怨恨有多浓烈,也没明白一个自视甚高却长期被庶出皇子压过一头的太子好不容易登基了却仍然被其打压的那种想不惜一切代价毁了那人顺便向世人证明自己确实比他强的狂执心理,更没体会到一个憋屈狼狈的皇帝满怀期待的给他自认为是盟友的敌军写互利信却被摆了一道的那种羞愤,自然也就无法劝服他心中那头暴躁的邪魔。

太后前脚刚走,墨景宸就提笔拟旨,言明御驾亲征期间由太后代理朝政,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率领玄一等二十八名玄卫秘密出了皇宫,出城往延华城而去。

直到早朝过后,太后才收到朝臣的禀报,当即气得吐血,第一次在宫人面前失态怒骂,然后命人传令下去——立刻封锁消息,封闭延京至延华之间的所有城门,务必请回皇帝!

许是情势过急,太后竟然忘了墨景宸身为一国之君,又有二十八名身手超凡的玄卫在旁,岂是她说拦就能拦住的?

三日后,墨景宸一行顺利到达延华城知府,却被告知,墨景弘昨日已带五万亲兵回京伸冤,楚云逸也早就离开了泰云,墨景宸大喜,当即率知府等一众官员去往大军驻扎地。

------题外话------

亲爱的们,周末愉快^?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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