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侯夫人就坐在唐夫人旁边，她当然知道唐夫人为何如此，可如今不是翻旧账之时，于是赶忙起身走到唐夫人面前，不着痕迹的挡住了陈皇后，扶着她肩膀略微用力按着，“亲家母勿急！太子妃正在为大家讨回公道，我们的伤，几百条人命，不会就此揭过！”

唐夫人怔愣看她几瞬，渐渐回过神来，绷着脸点头，拿下安远侯夫人的手，把她推回位子坐下后，暗红的眼睛盯着毫无所觉的陈皇后，一字一顿从齿缝中挤出，“多行不义，必自毙！”

其他人并不知晓唐若男与陈皇后的事，只当唐夫人是为于丹青抱不平，也为自己中那一箭，是以，并无多大反应。

福万全却是吓出一头冷汗，见唐夫人总算还有点理智，狠松一口气的同时，抹了两把脸，赶紧磕磕巴巴的转移了话题，“娘娘，您也一直说皇后大度贤良，想来定是那些个不长眼的下人擅自妄为。您看这时辰也不早了，天都快亮了，嘉亲王年纪大了，诸位娘娘和夫人也都身娇体贵，怕是经不住这等熬夜折腾。不若，回宫稍事歇息，奴才把凤坤宫的下人全都看押起来，等您歇息好了再慢慢审？”

唐夫人打量着他的神色，冷眼带嘲，“福公公不必着急，我还没疯，还知道形势比人强！”

福万全尴尬一笑，“唐夫人所言极是，咱家受教了。”

唐夫人微哼一声，转开了眼。

“母后谋害我的动机，自然是有的。”于丹青这才有机会开了口。

“哦？”瑞王讶异抬眉。

“啊？！”与此同时，福万全失声惊叫，猛地瞪眼扭头瞅于丹青，恨不得直接堵了她的嘴扛走！

只见于丹青淡雅如菊，看也不看他一眼，对瑞王说道，“从北境回来后，我隐约感觉到母后待我大不如前，我曾以为是，距远则情疏。从行宫回来，听闻母后神智失常，我才渐渐想明白了，便是如何疏远，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置我于死——”

“那是为何？”福万全紧张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根本没心情听她话里的意思，赶紧提醒她，“娘娘！这里可是宗人府审讯堂！瑞王正在断案！”

于丹青总算扫了他一眼，眸光凉中透冰，刺得福万全一个激灵乖乖闭了嘴，于丹青续道，“照侨姑姑所言，家父亡故后不久，母后便知晓了真相，母后仍旧对家姐疼宠万分，并不见半丝分心，可见她是真心喜爱家姐。年二十九夜里，真相曝光，母后便开始显露出情绪失常，紧接着便有了年三十的一系列谋害。其后，太子受封，母后便被确诊为神智异常。”说着，看了眼开开心心抱着空瓶子舔瓶口的陈皇后，眼角轻眯，“爱愈深情愈乱，所以，我推断母后杀我的动机，是怕我抢走她的宝贝女儿。”

话音落地，满堂哗然！

“这——？”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盯着于丹青，只觉头顶掠过黑压压一片。

福万全猛地抬手狠狠揉了揉心口，按着快要蹦出来的小心肝儿扯开尖细的嗓子大喊，“对对对！对对对！娘娘所言极是！娘娘所言极是！”

众人闻言，惊诧觑他，不少人瞧他那眼神儿都明摆着一个意思——太监果真是个没根儿的，说起话来天一句地一句，简直没个准儿！

却见福万全眼珠一转，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陈皇后面前，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拿下她嘴里的空瓶，小眼睛里闪着笃笃精光望她，柔声细语问，“娘娘，您是不是怕太子妃抢走长公主，怕于大小姐认祖归宗离开了您，您才密谋杀她的呀？”

众人满头黑线，眼见陈皇后茫然的瞅了福万全一眼，伸手去抢空瓶，福万全却把瓶子一扬，笑得越发和蔼了，诱哄小孩似的说，“您说是，奴才马上就给您瓶子，还让您睡觉觉哦！来，跟着奴才张嘴——”说着，张大嘴，教她开口，“是——”

于丹青嘴角一抽，不忍直视的转开了头。

众人凌乱中，却见陈皇后笑眯眯的盯着福万全的嘴，拖着长长尾音甜甜说道，“是——！”

“……”这是，诱骗皇后娘娘认罪？！

众人大惊，不少人倒吸着寒气，身体一晃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惊悚的瞪着大堂中央。

福万全双腿一软，一下跌坐到地上，把瓶子递给了陈皇后，然后吁着气抹了把额头，撑着酸软的腿杆儿站起身来，面色微冷，一甩拂尘，吊着眼皮半睨着瑞王，拖着总管太监特有的绵长语调淡淡道，“案情已清，被告也已经认了罪，还请王爷尽快定罪，皇上还等着咱家回宫复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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