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陈大人惊住,脸皱成一团儿,“娘娘!这,谣传讹说的可不是十个百个!正所谓法不责众,微臣总不能把满京城的百姓都抓起来吧?”
他是对这太子妃的手段颇为敬服,昨日也看清了如今朝局,太子一家独大,皇帝行将不久,今日太子妃,说不准明日便是当朝皇后,他听她的,必然没错。但是,若真有这么多百姓在谈论,届时他激怒民怨,群起而抗之,他这颗人头照样不保啊!
砰!
一声脆响,吓得陈大人身体一颤,他缩着脖子看向于丹青边上的桌子,却见那茶盏安安稳稳置于桌面,不见半丝晃动。
似乎,她并未动怒?
于丹青轻笑,音色凉凉,“陈大人为官久了,竟是忘了百姓的平生诉求。”
陈大人闻言,脸上登时又涌出一层密汗,赶忙表态,“娘娘息怒!微臣时刻谨记本分,关注百姓,实在是今日,今日恰逢过年,与亲友小聚——”
“幸而,陈大人不是领兵打仗之率,否则,逢年过节,后果不堪设想。”于丹青淡淡打断了他,眸光已然清凉。
陈大人一个激灵,额角滚下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忙不迭磕头请罪,“微臣知罪!微臣谨记娘娘教诲,时刻保持警惕,不忘本职,不敢疏忽!”
这太子妃看着好话说,实则句句正中要害,三言两语便把他的命脉紧紧攥在了手心。
若他今日这番言论传到皇上耳中,他竟因为过年懈怠而置皇上名节于不顾——
想此,陈大人顿时方寸大乱,心一横,猛地抬头盯着于丹青,“娘娘!事不宜迟,微臣恳求娘娘明示!”
于丹青将他神色尽收眼底,待他脸上已经汗流成趟,几近崩溃边缘了,才淡声道,“百姓所求,不过国强家安,富足康顺。从众非议皇室,固然能得一时口舌之快,于生活并无实质助益。然则,官府已郑重辟谣,继续谣传者逮捕入狱,正常百姓自当权衡个中得失,言论自然消止,何来满京城百姓入狱一说?而若,有人顶风作案,公然违抗官府,继续攀诬生事,此人,不是主谋帮凶,便是扰乱公共秩序,当抓无疑。”顿了顿,又道,“北凉战乱,某些不法分子趁机挑唆生事,妄图动摇我大永民心,也不无可能。”
说完,从容起身,轻抚袖摆,往厅门走。
陈大人下意识扭头看她,只见她已经过身边,头顶飘过一句清凉沁骨的女声,“陈氏只有几百,京兆府尹却有无数。”
陈大人愣了愣,随即瞠目大骇,眼见窈窕身影被一众身姿矫捷的灰袍男子护送着跨出门槛,他蓦然厉喝,“来人!”
门槛外,于丹青脚步不停,一行人出了府衙,上车上马,直奔皇城。
道路两旁,议论声明显比先前高出许多,于丹青这耳力,坐在车内已能听清众人所言。
没走多久,便听街道上响起阵阵训斥声,熙攘喧嚣,躁动不安。
“干什么干什么!攀诬皇后,你们可知是何罪行?一个个都不要命了?!”
“事情原委已经查清,不日将会公诸于众,尔等休得听信谗言,受奸人叼唆,扰乱京城安定!”
于丹青喊停马车,撩起窗帷一角。
只见得,马车前方,一名官差在墙上快速张贴白底红字的官府通报,两名五大三粗的官差横眉怒眼的朝着路边扎堆的百姓大喝。
人群中,有人支支吾吾应,“谁,谁攀诬了,大家都,都是这样说的——”
其中一名官差黑着脸几大步冲到那人跟前,麻溜的反扭住他双臂,将他押到墙上通报前,伸臂一指那通报末端,大声喝,“人云亦云未必是真!如今正值北凉战乱,谁知是不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造谣,妄图乱我民心!你看清楚!谁再妖言惑众,以煽动民心,扰乱国家安定之罪论处,按律逮捕入狱,午门外斩首示众,行株连之罪!”
话落,街道两旁霎时陷入死寂。
那人面色一白,竟是两眼一翻,身体软趴趴的直往下坠。
那官差冷哼一声,丢开他,狠厉的目光扫过一众噤若寒蝉的百姓,“都给我掂量掂量!是说几句胡言乱语,助纣为虐毁坏自个儿家国,然后赔个家毁族亡好,还是做个守法百姓,安生过年,安享生活好!”
官差贴好通报,提着桶子刷子回了马车,另外两名官差见状,朝震惊懵然的百姓们一挥手,策马离去,
于丹青落下窗帷,“走吧。”
苍穹应是,一队人马再次朝皇城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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