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乾宫,寝殿外。
赵神医正给福万全处理脸上的伤口,小德子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将凤坤宫里的事禀报给了福万全,福万全听罢,当即便轻嘶一声,惊诧的挑起了两边眉毛,“皇后没死?”
闻言,小德子和赵神医皆被吓了一跳,齐声问,“皇后死了?”
福万全细长的眯眯眼眨了眨,一下闭紧了嘴,示意赵神医继续。
小德子狐疑的看了看自家干爹,接着把楚云逸的吩咐给转达了。
赵神医再次停下手,皱眉看这小德子,“殿下让我务必去看?”
不待小德子回答,福万全又唏嘘着开问了,“郑太医确诊皇后得了失心疯?还扎了镇静针?”
小德子见状,有些发愣,挠了挠头顶的帽子,点头道,“是的,这就是太子的原话,一字不差。”说完,将嘴凑到了福万全面前,小声道,“我可是亲眼瞧见了,哎唷,别看皇后娘娘平日大气端庄,发起疯来,啧啧啧,那劲头儿可吓人了。这人呐,看来不分贵贱,生起病来,一个样儿——”
“去去去!”福万全一巴掌攉向小德子胸膛,“滚远点儿!”
小德子嘿嘿笑笑,捂着胸膛跑到了门边。
福万全一抬头,便和赵神医惊惶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两人对视良久,确定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意思。
赵神医老脸微白,艰涩的开了口,“福公公,您看这?”
福万全没说话,紧闭着嘴朝自己脸上指了指。
“欸。”赵神医应声,赶紧去拿旁边几子上的棉球,不料,手一抖,竟是将那盛药的小碗给打翻了。
砰。
伴随着一声脆响,一滩浅黄色的液体顺着倾倒的小碗淌进白瓷托盘里。
赵神医咽了咽口水,颤抖着指尖把小碗扶正,捏着棉球在托盘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蘸药水,闪烁不停的眼睛却紧紧盯着福万全。
端看皇后跟太子今日的对峙,便知太子让他务必去看看陈皇后的疯症,绝对不会是真的去治病。
不是治病,那便是去把病诊断落实了。
换言之便是,若皇后真疯了,那便是疯了;若皇后实际没疯,那他便得让她疯了。
他活了半辈子,从没想过,不,是从来没敢想,有朝一日,竟然要用悬壶济世的医术去毒疯一个人,且此人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皇后……
此念一出,冷汗霎时便爬满了他的额角,手中棉团也被他无意识的整个儿攥进了手心。
福万全到底是在深宫摸爬打滚多年的人精儿,将昨夜至今日的事情粗粗过了一遍,心一横,便做出了决断。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手帕,探着身子去帮赵神医擦脸上的汗珠,低声说,“神医是聪明人,也一直是太子的人,该是最懂太子才是。咱家这药,就是用棉球蘸着在伤口处抹抹,对吧?”
赵神医僵硬的点了下头。
福万全轻声笑笑,给他把汗水擦完了,坐正身子,朝他挥手,“那您便放心的去吧,这药让小德子来抹便是。”
赵神医盯着他看了好半晌,长吁一口气,点点头,收拾收拾医药箱便出了房间。
*
夕阳西斜,永寿园内打杀声震天。
从荟梅园通往行宫出口的青石大道上,数百名手握兵器凶神恶煞的青衣人与铠甲披身的禁军们厮杀在一起,落日余晖打在一把把迅猛挥舞的刀剑上,折射出一道道刺眼的斑驳寒芒。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尸体,有青衣人,也有禁军,血流成河,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于丹青面色清寒,站在道路尽头看着前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混战长龙。
他们不过是进了荟梅园一趟,再出来,便是如此场景。
这批青衣人出现得毫无征兆,就像突然凭空变出来一般,如此巨量,如此诡谲。
楚云韬亦是面若冰霜,眉心一动,利索的脱下外袍和夹袄,把贴着雪色中衣穿的金丝护甲脱了下来,递给于丹青,“穿上。”
于丹青低头看去,下意识摇手,给他往回推,“不不不,你自己穿,我又不上去打。”
楚云韬沉声啧了一下,面露不耐,往她手里一塞,“赶紧穿上。我会武功,一般人伤不了我。你若死了,三皇兄得抽死我!”
于丹青犟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会武是硬伤,穿上这个其他人也能放心些,于是说了声多谢,便麻溜的套在了衣裳外,道,“这批人死了,保不准还有另外一批,我们必须马上冲出去。苍穹,莫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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