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则消息自于府渐渐外扩,一上午头便传遍了帝京城。
消息称,于府三小姐温婉聪慧,在于府家庙为于大少爷祈福期满,表现甚好,深得于相喜爱,于夫人亲自去将她接回了府,认到膝下,成了于相府嫡三女。
京城之人有三多,权贵多,才貌并存者多,还有就是好事者多。午后大街小巷,茶楼酒肆便有人大肆吹嘘于三小姐的各种优秀,自然而然的就有人说到了她即将及笄,却至今未曾定亲。
吃瓜群众对这些高门大户里的亲事似乎格外关心,尤其于相府出了个才女变废女的于锦华,又出了个痴女变凤女的于丹青,两个嫡女都跟皇子有关,大家对于相府这位新晋嫡女的亲事也就更加好奇。
甚至有个小混混在一家三流小赌场设了个别开生面的局,赌于三小姐未来的婆家是谁,此人将身上的碎银铜板全都抖落到桌上,豪气干云的拍着胸脯吼道,“我赌天家!”
岂料,整个赌场的人全都兴奋的加入到赌局中,且全赌天家,结果,这场赌局不了了之。
此事只是一桩小插曲,赌场的人哄笑过后,便各自收回赌注,继续玩乐,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来论。
许是这事舆论过热,五日后,整个京城,都已知晓了这场另类赌局。
这日早朝,议政殿内,连同永显帝在内的所有人看向于文正的眼神都夹带着别样的意味,即便老奸巨猾如于文正,也忍不住阵阵脸红。
议事结束后,他尴尬的朝一众同僚笑了笑,对永显帝拱手说道,“皇上,微臣昨日听闻一桩谣传,事关小女亲事,传得有模有样,微臣都差点信以为真。微臣接小女回府是事实,贱内膝下无女又见她懂事便将她认到名下也是事实,可这,嫁入天家,微臣却是从未说过。天家亲事,自有皇上定夺,哪有微臣什么事儿?”摇了摇头,很是汗颜,“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
永显帝爽朗大笑,对着他摆摆手,“于爱卿此言差矣。现在的年轻人呐,一个个的都极有主张,这儿女亲事,也没朕什么事儿。你别苦恼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百姓说上两天新鲜劲儿过去便好。”
于文正眸光微动,扬起恭和笑意,“皇上说的是。”
早朝散去,于文正上衙处理完公务,回到于府已近午时。
他在书房坐了许久,突然长叹一声,起身往静雅院走去。
静雅院,于夫人正在做布鞋,听到门口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抬眼望去,果然是于文正。
“老爷,怎的心事重重的?”她忙放下绣活儿,跑着小碎步迎了上去,扶着他胳膊柔声询问。
于文正摇头,叹了一声,边往榻前走,边道,“母亲年岁大了,近来身子欠安,素姐儿惯会静修积福,你明日把她送回家庙,吃斋念佛,为母亲积福。”
“老爷?”于夫人眼皮一眨,“这,素姐儿才回府没几日,亲事也还没定下来呢。”
于文正来到榻前,随手拿起那只做到一半的深棕色鞋子看了看,是他的尺码,笑了笑,“爷还有好几双新鞋没开穿,夫人不必如此操劳。你再这般,府里的绣娘都该谴退了。”
于夫人眼里渐渐盛上柔情,“妾身闲来无事,便给您做些放着,您什么时候想穿了,换着穿便是。”想了想,又道,“老爷,素姐儿那边,妾身恐怕不好交代。那孩子心思细,我怕她会多想。”
于文正面色微冷,“心思再细也架不住鼠目寸光,如此沉不住气,即便将她送给了二皇子,在二皇子妃手里也待不过两日。不如回家庙呆着,能为母亲积福,也是她的福气。”
于夫人皱眉,“妾身怎么听不明白老爷在说什么?”
于文正又叹了一声,“你照做便是。”
于夫人点头应是,温柔的眉眼闪过一丝浅笑。
第二日一早,于夫人又和于素素浅笑吟吟的坐上了去家庙的马车。
门口送行的一干人等迷迷愣愣的看着马车走远,尔后互看几眼,茫然的摇了摇头。
本以为三小姐这次回府能奔个好前程,没想到,这才几日,又被送回家庙了。为老夫人积福定是幌子,毕竟,积福哪需去家庙,就在府上佛堂不就是了?那三小姐也是个傻的,不知反抗就算了,居然还笑吟吟的。
于夫人将于素素送到家庙后,叮嘱下人仔细照顾三小姐,然后便离开了。
于素素手扶窗棂站着,看着窗外一棵古老的黄桷树,那粗壮的根基处,虬根百曲,繁复交错。
忽而低笑,脂粉未施的素净小脸上蓦地爬满狠厉,轻浅吐出,“根深蒂固,亦终有连根拔起之日。”抬手合上窗户,轻轻拍了拍莹白小手,吩咐丫鬟碧枝,“传信国师,今夜亥时一刻,我在这里等他。”
碧枝瞬间惊恐的瞪圆了眼,“小姐?!”
于素素倚靠在窗台上,神色间难言落寞,“去吧。你以为,我还有别的出路?若不如此,这家庙,便是我孤独终老之地。”
碧枝惊惶的胡乱摇头,“您已经是嫡出小姐了啊!老爷定会给您谋个好前程的!兴许老夫人实在病重,在府中祈福已经不能……”
“快去!”于素素阴寒的看她一眼,冷声喝斥。
碧枝颤巍巍的应是,退下去办了。
*
永乾宫内,永显帝正躺在雕有九龙戏珠精致纹路的大床上午休,福万全突然轻手轻脚走进来,他眉峰一动,睁眼看福万全,“何事?”
福万全弓着身子应道,“回皇上,北境王派人进京面圣禀事,来人正在宫门外听候传召。”
“面圣?”永显帝抬了抬眉,“宣。”
福万全颔首应是,退了出去,少顷又走进房间,伺候永显帝起床梳洗。
永显帝收拾妥当,来到正殿,一名黑衣男子垂首站在大殿中央,见他出来,忙跪地行大礼,永显帝打量他一眼,抬手道,“平身。”
黑衣男子正是莫澜,恭敬的谢恩起身,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呈给福万全,对永显帝道,“皇上,王爷命奴才务必将此信亲自呈报给您。”
永显帝点点头,福万全忙检查一番,然后将信呈给他。永显帝接过来,拆开,粗看一遍,便将信递给福万全,抬手指了指旁边的香鼎。
福万全颔首,接过信纸走到香鼎旁,将信纸投了进去,然后回到永显帝身边伺候着。
永显帝看了香鼎一会儿,对莫澜道,“信,朕已经看了。退下。”
他的态度太过平淡,莫澜微怔,恭声应是,身子却站着没动。
“还有事?”永显帝问。
莫澜略一摇头,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那,奴才这便回北境复命了?”
永显帝看他两眼,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不然呢?”
莫澜忙抱拳行礼,“奴才告退!”退出到殿外后,轻吐一口气,眼中闪过几许迷惑,转瞬便已恢复了一贯的淡漠,抬脚大步往宫外出。
永显帝扫了眼心神不定的福万全,淡淡道,“老三的人登顶几趟,皆未见到雪山芒,调去朝廷驻军五千在山下镇守,亦未见北凉军队。”
福万全颔首,“跟前阵子龙卫回报的,倒是相差无几。”
永显帝轻瞥他一眼,起身回了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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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亥时一刻,智源国师一袭墨袍,眼中精光炯炯,熟门熟路的避开值夜仆人,径直走进了于素素的院子。
于素素身着浅粉裙衫,妆容精致,慵懒的歪在深灰色粗布榻上,双眸轻阖,仿若熟睡。
榻边灯柱上只点了一盏油灯,烛光昏黄,女子秀美的容颜和曼妙的身段更添诱惑。智源喉结咕噜一下,眸色涌动,加快脚步朝她走去。走到榻前了,俯身在她头顶嗅了嗅,处子馨香萦绕鼻尖,他舔了舔嘴唇,低声开口,“于三小姐想好了?”
于素素睁开眼,眼底平静无波,淡淡睨了这个清瘦的中年男人一眼,素手轻扯腰带,“只要国师能助素素报仇雪恨,素素的一切,都是国师的。”
智源眼露淫光,一抬手挥灭烛火,弯腰将她横抱起,大踏步往床边走去。
不多时,便听房中响起低低的喘息声和压抑的痛呼声,在这浓郁的夜色里几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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