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长笑,倏地自迎客居不远处的坦格木府邸响起,须臾间已划破坦格部落大草原。
那声音之洪亮,之浑厚,连于丹青这等寻常人也清晰可闻。这是坦格木的笑声,粗噶中盈满痛快之意。
于丹青脚步一顿,蓦然回身,望向那笑声来源,素来带笑的眸眼已被狠绝覆盖。
今日,她若得生,他日,坦格木必亡。
阿兰随她转身,看了眼她神色,轻扯她衣袖。
于丹青抿紧唇瓣,血肉模糊的下唇传来刺骨之疼,她却不曾松动丝毫,利落转身,继续前行。
她刚才还有一句话没对宫泽昊说——坦格木取她的命,不过是顺手之事,他的目的,该是楚云逸。以她为引,诱来楚云逸,毁掉北境王,也为巴木勒报仇。
真正蠢钝之人,并非坦格瓦娜,而是她。
瓦娜对宫泽昊并无情愫,今日之局,一开始便是针对她而设。
趁楚云逸不在,将她逼来此地。
瓦娜父女推搡,瓦娜摔倒,偏就如此凑巧,正中她所站的地方。
她躲开后,瓦娜又提议悄悄告诉她宫泽昊身上的印记,如今想来,该是诱她单独靠近,至于为何如此,不过是想取她性命罢了。
被她婉拒后,瓦娜突然肚子疼,一干人等趁机全部撤离迎客居。
他们撤退,不久,蛇群便启动。
这是一套连环计。
从一开始,坦格木就没打算放过宫泽昊,所以,他才敢派几百号人围困宫泽昊客院。
若她被瓦娜所杀,等到楚云逸赶到之时,蛇群仍会启动,宫泽昊仍会身陷险境。楚云逸即便侥幸得逃,与昌盛朝的关系也会势如水火。
她低估了坦格木的仇恨程度,他已经彻底疯狂。
“爹,您别笑了,娘娘尸骨未寒,您这样太不厚道啦。人家好歹,也是为我们主持公道而来。”坦格瓦娜妖娆的倚靠在厅堂窗前,性感的红唇高高扬起,对坦格木笑道。
坦格木站在房中,满面红光,大笑不止,朝她摆手。
瓦娜媚眼一转,耸耸肩,不再言语,唇角勾出一抹志得意满的蔑笑。
良久,坦格木总算笑够,回到椅子坐下,骄傲的看向瓦娜,“还是我们瓦娜聪明!什么昌盛战神,什么天定凤女,简直就是丢人现眼!这叫什么,自掘坟墓!”说着,又大笑几声,“地盘还没摸清,就想大搞改革,也不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
瓦娜轻笑,“爹别高兴太早,那楚云逸如今还没到,还有你忙的呢。”
坦格木大手一挥,豪情万丈道,“于丹青有危险,他不可能不来!放心!”
瓦娜点点头,“我回房了。在地上哭了大半日,怪累的。”说罢,捂嘴打着呵欠,扭着小腰离开了厅堂。
坦格木再次爆出大笑,笑罢,用力搓着双手,望着屋顶叹道,“二哥,你在天有灵,总算可以瞑目!楚云逸那贼人,很快就会下来报到。我们草原大地,也终将回归平静和自由。”
*
北境王府。
莫远正在跨院给几个下人安排差事,突地听到一阵脚步声,背脊一冷,回头看去。
楚云逸寒着脸走进跨院,与他视线相对。
莫远眼皮闪了闪,忙朝那些下人挥手,下人们看了楚云逸一眼,赶紧告退跑开了。
“安永在哪?”楚云逸停下脚步,问道。
莫远脑子打了个转,立马躬身应道,“主子,娘娘去坦格草原了。上午,部落来人,说瓦娜小姐被昌盛太子夺去清白,太子不愿负责,坦格首领请您去主持公道。他们来势汹汹,执意要您过去,在府外闹腾许久。娘娘无奈,只好去了。属下加派了二十人随行保护。”末了,皱眉问道,“主子,可是出了何事?”
楚云逸冷眼看他,“你们可有告诉那些人,本王在哪?”
莫远认真回想一遍,道,“没有。娘娘只说了您外出办事,得傍晚回来,并没说您去哪作甚。”
楚云逸道,“午后,坦格部落来人,告知本王,安永在他们部落,被坦格瓦娜所伤,如今,身在迎客居,昏迷不醒。”
莫远一惊,“娘娘伤势很重?”
楚云逸摇头,抬手捏住了眉间,“恐怕,事情并非如此。”
莫远想了想,皱眉道,“不然,来报信之人,便该是我们王府之人。”轻嘶一声,道,“主子,此事,恐怕有诈!”
楚云逸点头,“本王就是觉得事情蹊跷,才回府一问。”
沉吟许久,他突地眼神一凛,沉声吩咐,“速去贺将军府上,请他派人立刻前往坦格部落,点兵待命。本王先行一步。”
莫远惊诧片刻,用力一点头,立马告退去办。
楚云逸取出怀中玉笛,召唤出苍月、苍平、苍埌,四人匆匆上马,朝坦格部落奔去。
北境城不大,一众官员府邸隔得并不远,不多时,莫远便纵马来到贺府,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然后道,“事情就是如此,还请将军速速派人前往,莫要令王爷和娘娘陷入险境。”
贺将军坐在椅子上没动,道,“莫侍卫可能多虑了。坦格木脾气是太冲,但还是有几分理智,不会犯下此等大逆不道之罪。”
莫怀摇头道,“他对王爷心存怨念,极有可能做出不当举动。”
贺将军点点头,“这事,或许有什么误会。可能真是娘娘伤重,带去的人都忙着照顾守护娘娘,坦格木身为部落首领,娘娘在他那受了伤,于情于理,他都该派人去通知王爷。依我对坦格木十余年的了解,他并非那等胆大包天之人,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公然设计王爷和娘娘。”
莫远眉峰一皱,目露精光,逼视着他,“将军这是何意?王爷统领北境百官,掌管军政大事,将军是要,抗旨不遵?”
贺将军摆手,无奈道,“莫侍卫误会了。王爷是北境之王,北境之兵自然听命于王爷。只是,如今并无任何迹象,说明坦格木有不臣之举。我们一旦调兵,与坦格部落短兵相接,就怕他没有此意,也会被逼出此心。到头来,伤亡的还是北境军民。”
莫远加重了语气,“王爷只是请您备兵,并未命您即刻出兵,您这般推脱阻拦,是何用意?若是耽误了救援时机,王爷和娘娘有个闪失,您担得起这责?”
贺将军面露不悦,“莫侍卫不必给本官扣帽子!本官对大永朝绝无二心,对王爷忠心耿耿,赤诚之心,天地可鉴!”略一停顿,又道,“王爷对坦格木不甚了解,又心系娘娘,事关娘娘,过于着急,也是在所难免。王爷爱民如子,想来,也不希望境内兵戎相见。”
莫远掀了掀眼帘,沉目看向他。
据他了解,贺将军此人,的确对王爷忠心服帖。眼下,也并非起内讧的时候,说服他备兵才是正道。
少时,他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心平气和说道,“贺将军,娘娘心思缜密,行事妥帖,既然在王府都没告知他们王爷行踪,在部落昏迷不醒,又如何能够告知?随行的其他人,并不知晓王爷行踪。如此,坦格木的人是如何找到王爷的?显然,他早就知晓王爷的行踪。既然如此,瓦娜小姐之事如此着急,他为何不直接派人去寻王爷,而是派人在王府门前闹出那么大动静执意要见王爷?若说坦格木没有其他心思,这些事情,又该作何解释?岂非自相矛盾。”
轻吁一口气,看着贺将军越发拧紧的眉头,又道,“再者,他远在坦格部落,与王府亦不亲近,怎会知晓王爷行踪?若不是早有预谋,刻意打听,又是如何?”
贺将军阴沉着脸,沉吟片刻,一拍桌子,起身道,“我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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