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谁派你们来的?(1 / 1)

几乎与此同时,唐子谦所在的北角恭房,情况却没这么乐观。

恭房空间有限,瑞王府虽是出了二十名侍卫,但房间盛不开这么人,来人再多也无济于事。侍卫首领点了十人随他一起冲了进去,剩余之人在门外守着。

里头有五间隔间,除了最中间一间关着门,其他四间皆是大大敞开,里头空无一人。

侍卫首领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沉声喊道,“我们是瑞王府侍卫,例行巡检。里头的人请尽快出来!”

没人应声。

他朝后的人使了个眼神,大家摆出迎战姿势,又喊道,“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别怪我们不客气!”

里头还是没动静。

侍卫首领面色阴沉,开始数。

“一!”字刚落地,中间那门轰然大开,冲出来四名身材高挑骨骼粗大的女子,四女子手上并无兵器,不废一句话,直接朝侍卫出手。

侍卫早有准备,立马向他们挥剑。

屋内空间着实不够,握着长剑应战毫无优势,侍卫们干脆弃了兵器,与四女子赤手空拳搏击。

顿时,拳风声,低喝声,充满整个恭房。

一刻之后,打斗声渐弱,低吟声逐渐突显。

须臾,四名女子冲了出来。

唐子谦眼神微顿,瑞王府的侍卫多是军队出生,功夫不错,这里只埋伏了四名贼人,就能将十一名侍卫打败,那刚刚表妹那边……他骤然怒喝,“都给我上!”

剩余的九名侍卫见一个同伴也没出来,早已红了眼,闻言,立马提剑将那四人团团围住。

坝子上足够宽敞,且那四女子已经激战了一阵,此刻应对他们的长剑显得有些吃力。

……

两盏茶后,四名女子陆陆续续被制伏,皆被唐子谦挑断了手筋和脚筋。

唐子谦扫了眼,侍卫和刺客全都受了伤,吩咐常随和伤势稍轻的三名侍卫拖着他们,随他一道去往假山。

*

由于刺客皆是赤手空拳,宴席这边倒是没有听到多大动静。不少宾客早已离席,出了瑞王府,也远离了这趟浑水。

楚赫早已候在假山旁,正和沈轩说着话。

唐子谦和程韫等人先后押着刺客来到假山,瑞王、楚云逸等人也赶了过去,随行的还有一些好事者以及与双方关系密切之人。

瑞王锐利的鹰眼环顾一周,六队侍卫出去,四队都押了刺客回来,只有两队空手而归。一个丫头、五名刺客瘫躺在地上,四名刺客瘫坐在地,八名刺客被侍卫押着跪坐在地怒视众人。

众目睽睽之下,他仍然忍不住黑了脸——果然如于丹青所言,附近恭房都设了埋伏,有人迫切希望于丹青今日死在他瑞王府!

瑞王府与安永之间本就牵缠不清,看这所有人的神色,似乎都认准了刺客与他瑞王府有关!

不怪他们有此猜想,听闻于丹青说遭了刺客,他自己最先想到的也是楚涵玥兄妹,只是转念又觉不可能。楚涵玥有多少道行,他是知道的,且乍然回京,根本没时间准备这一切;而楚赫,依着他冷静缜密的心思,以及对李氏的敬爱,断不会在她的丧礼上生事。

那么是谁?谁想毁了李氏的丧礼?谁想加剧三皇子与瑞王府的矛盾?谁将他瑞王府当做了筏子在使?

正在瑞王思虑之际,常随在他身边低声禀报,“王爷,奴才各队派了二十名侍卫,身手皆是不错。如今,除了西角和稍远处的两队,另外三队皆只回来这寥寥数人。恐怕,这些刺客功夫极好。”

瑞王闻言,咬紧了后槽牙。

李氏的讣告是今日上午发布的,谁有那么大能耐,突然间就请到这么多高手,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了他瑞王府?还是说,这些人原本就蚩伏在瑞王府?无论此人是谁,今日之事,可谓狠狠的在他楚峥脸上打了一巴掌。

想到这里,他双手青筋毕露,猛地一脚踹向一名刺客受伤的手臂,沉怒,“说!谁派你来的?”

那人手臂上本就鲜血汩汩而出,被瑞王一踹,更是血肉翻飞,刺眼,扎心。他冷冷的扯了扯嘴角,轻蔑的斜他一眼,不做声。

瑞王心中的怒火被他这一眼刺到极致,头也不回的,反手一把抽出侍卫手里的长剑。

“唰!”声之后,那人人头已经滚落在地。

出剑速度太快,力道太猛,那颗头颅的勃颈处切面平整,不见丝毫拖泥带水,剑尖上也无一滴新鲜血液。

那人身子缓缓倒下,与那头颅类似,开始往外汹涌喷血。

赵夫人等女眷,不禁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离内圈更远。

于丹青身为当事人,站在最里层。楚云逸揽着她往后退了退,低头看她。她脸色微白,却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楚云逸沉目,将她又拥紧了一些。

瑞王提着剑指向旁边一位刺客,如同战场上饮血而战的将军,煞气毕现,“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也是条汉子,将头一扬,似乎等着他挥剑。瑞王出手之快,他已经见识,死在他手下,必定感觉不到丝毫痛苦。

他这模样,实在不讨喜。围观之人,多是位高权重之人,平日最是受不得不服管教的属下和刁奴,见状,皆是冷沉了脸。

瑞王被气笑,连日来因为正阳宫一事而受到的各种窝囊郁气彻底爆发,抡起长剑,如同砍白菜一般连续砍下三名刺客的脑袋。

一时间,鲜血四散,很快染红了浅白地面,空气中霎时弥漫着浓郁的腥甜之味。

怀里的人儿轻轻战栗着,楚云逸将视线移到她脸上,却见她唇色苍白,毫无血色,忙拥紧她再往后退了些,低声问道,“过去坐会?”

于丹青摇头,唇瓣微微哆嗦,吐词清楚又铿锵,“我得习惯。”

既然总有人想杀她,总是避免不了这样的场景,她无法别人,唯有改变自己。

不舍与心疼从楚云逸眼中一闪而过,他绷紧下颚,拥着她贴在他胸膛。

于丹青倚靠在他身上,强忍着反胃和恶心,微眯着眼来回打量那四具残缺的尸体,逼迫自己以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眼神和心境去观摩。

“给本王老实交代,谁派你们来的?”瑞王冷酷的扫了一眼那些尸体,又提着剑扫视其余刺客,似乎不合心意便会朝其挥剑。

楚云逸剑眉微皱。除了西角恭房是五名刺客,其他三处皆是四名,照瑞王这般近乎疯狂的屠杀下去,这些人证很快便会全毁。

“父王!请息怒!”楚赫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楚云逸和于丹青的神色,心念急转,忙大步上前握住了瑞王右手。

瑞王早已杀红了眼,偏头看他,目光冷冽而残酷。

楚赫面色如常,眼神却异常坚定,“父王,安永与那五人有过接触,不若,让安永来审问,或许能问出眉目?”

他的手紧紧握住瑞王的手腕,瑞王神色清明少许,扫了一眼于丹青,将剑抛还给侍卫,背着手退了回去。

楚赫朝于丹青拱手,“安永,这些人先交由你来审问。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于丹青知道自己此刻定是十分狼狈。她用力抿了抿唇,希望自己看上去能够多丝生气儿,之后微微一笑,“多谢瑞王世子成全。”

话落,她挺直背脊,双手去掰楚云逸的手。

楚云逸只迟疑了一瞬,便放开了她,看着她抬头挺胸的朝刺客走去。

那四人的鲜血顺着石板缝隙四处流淌,于丹青走到那一排刺客跟前时,绣花鞋上早已沾满了血迹,踩在地上甚至能感觉到一股股黏腻。又是一股胃酸涌上喉咙,她用力咽下,侧身从侍卫腰间用力拔出长剑,紧紧握在手里,挨着打量醒着的八名刺客。

最后,在一名约莫三十来岁,头扬得最高的刺客面前站定,剑尖挑起他下巴,轻笑问道,“你是今年六月份,才加入血刹门的?”

那人头往旁边一偏,下巴从剑上挪开,朝地上啐了一口,鄙笑,“老子入门时,你他娘的还在吃奶!”被一个小女娃拿剑挑着下巴,简直是天大的耻辱,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堪。

此言一出,其他所有人都愣住了。

“呵呵,是吗?我现在都还在吃奶,每天两杯羊奶。”于丹青收回长剑,将剑尖立在地上,随意的转着圈圈,望着他浅笑。

那人又啐了一口,“少他娘废话,有种就像楚峥那样,一剑劈了老子!”

有两名刺客回过神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犹在气头上,浑然未觉。

于丹青眸底笑意渐深,慢悠悠说道,“我一介小女子,岂能跟瑞王相提并论。瑞王儿女成群,自然有种,我不过是个小姑娘,当然没种。大侠,二皇子可是有种?”

“当然有!”那人答得豪气万丈。

“老田!”他话刚落地,便听另外一名刺客莽声喝道,“你娘的还是不是爷们儿?跟一个小娘们儿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然后抬着下颚看向于丹青,“要杀要剐,尽管动手!唧唧歪歪屁话连篇!”

那个名叫老田的刺客,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登时气红了脸,狠狠的盯着于丹青。

于丹青呵呵笑了两声,已经没了再问下去的必要。看了看昏迷的那五人,对他劝道,“你也不必责骂老田。他们早就告诉我了,你们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血刹门,不然,我一个闺阁小姐哪能知道什么血刹门。”

那人和老田又惊又怒的扫向那五人,只是那五人还在昏迷中,无法给他任何回应。

“啪!啪!”两声,那人和老田只觉眼前一片玄色掠过,紧接着嘴角便火热热的疼,伸手摸去,湿黏黏的,摊开手掌一看,浓艳粘稠的血!

“谁?!”两人同时怒吼,目露凶光扫视众人。

由于是参加丧礼,除了极少数人着白色衣服,其余人的衣服都是穿青、黑、玄色。

“对本王的皇子妃不敬,自当受到教训。”楚云逸理所当然的开口。若非看出了于丹青的意图,容不得丝毫打搅,他早就教训了他们。

那两人寻声看去,只见他一身玄色直缀,长身玉立,稳稳的站在于丹青旁边,衣角不见丝毫飘动。两人皆是瞪了瞪眼,他的身手之快,实属罕见,倒是忘了反驳他。

人群中顿时响起阵阵抽气声,至于为何抽气,只有各人自己知晓了。

没想到他会动手,于丹青微怔,须臾之后对他笑笑,转身把剑慢慢插回侍卫剑鞘,然后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最右边的楚云哲,“二皇子殿下,您在血刹门威望很高呢!”

楚云哲面上含着微微笑意,望着她,眼底隐约有两簇火花跳动,“安永过奖。天下之大,莫非皇土,血刹门虽乃江湖门派,仍为我大永子民,对我大永皇室自然存有敬畏之心,本王不过是沾了父皇的光。”

他说得坦荡自然,众人看向他的眼神,却已隐隐怪异。

于丹青颔首,“是,二皇子说的是。”遂又看向瑞王,蹙眉说道,“瑞王,安永没记错的话,您是圣上的亲兄弟,同样也是皇室之人,刚刚那个老田怎么对您出口不逊……”她突然住嘴,低垂着头慌张请罪,“请瑞王恕罪!安永并非有意冒犯!”

楚云哲微微眯眼,笑意不变,眼神越发深邃。

近十日不见,她比之前长胖了不少,不再是那种让人心疼的过于消瘦,眉宇间多了丝女人的风情,整个人更显娇媚迷人。

明知她这般装腔作势是为了哪般,他却对她恨不起来,甚至,沉醉于她的狡黠灵巧之中,不可自拔。

事已至此,瑞王心中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对楚云哲的怨恨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只是苦无证据,也奈何不了他。遂脸色阴沉,冷声道,“起。”

“多谢瑞王!”于丹青谢恩,抬头,带着满脸的虔诚和苦恼,问道,“瑞王,安永有一事不明,还望瑞王不吝赐教!这些人都是血刹门门徒,江湖人士为何会在贵府?安永待字闺中,从未与他们接触过,更未结仇,他们为何要在瑞王妃的丧礼上行刺安永?这个丫头,是哪家府上的下人?”

瑞王沉吟片刻,再三斟酌后,沉声应道,“安永德才出众,许是招了他人的妒忌。得知府中今日办事,知晓你要来,这才早早潜入府中。说来,也是本王治府不严,让贼人有了可乘之机。所幸,你并未受伤,贼人也已尽皆生擒。这些刺客,全部交给你,任你处置。”略一停顿,扫向众人,“谁认识这个丫头?”

自然,没人应声。

“想必,这丫头也是刺客。你一并带走。”瑞王又对于丹青道。

于丹青颔首,略显失望,“也只有这样了,我一会便将他们带回于府,好生问问幕后主使,究竟是谁要杀我。”

京城府尹陈大人皱眉,忍不住开口阻止,“安永县主,此事,恐有不妥。府中遭了刺客,理应移交府衙审讯,您也知道,臣民府中严禁私设刑堂。”

“陈大人多虑了。安永只是带回去问问,若有必要,自会报官。”楚云逸淡淡回道。

“是,微臣知道了。”陈大人心头一松,忙恭敬颔首。今日这事,他压根不愿参和,若非身在其位,该做的面子功夫还得做,他早离开了瑞王府,哪至于留下在夹缝中求生存。

于丹青冲陈大人点点头,“多谢陈大人提点。到时候若是报官,还要麻烦您了。”

陈大人一团正气,摆摆手,“安永县主客气了。本官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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