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范县，分外热闹。

自县衙门口，通往城门的街上，道路两旁早已排满了人，他们眼含泪花，挥舞双臂望着端坐在越影背上的楚云逸。

“三皇子保重！”

“三皇子一路顺风！”

“……”

楚云逸所经之处，皆能听到整齐的高呼声。他唇角微勾，偶尔向两旁百姓点头致意。

于丹青微微撩开窗帷，看着百姓的热情，微微笑着。

送行的百姓，一直排到了城门口。

城门前，楚云逸调转马头，面朝城内百姓，扬声说道，“父老乡亲们，请回吧！本王就此别过！”

百姓们皆是站在原地看着他。

刘县令笑道，“三皇子，乡亲们舍不得您，不若，您先请吧？”

楚云逸点点头，深深的看了看两旁依依不舍的人群长龙，又看了看仍旧四处断壁残垣的县城，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调转马头，打马出城。

那一日朝霞满天，偶有徐徐微风拂过，三皇子骑着通体乌黑只四蹄雪白的高头大马，从我们眼前缓缓走过。他长得可好了，比画卷里描绘的美男子还要好看许多，我们朝他挥手致意，他还对我们点头微笑。他笑起来真正好看极了，让人如沐春风。我们将他送到城门处，他还跟我们告别…自从他给我们修了堰渠之后，我们就再没发过洪灾。当时那么多人没地方住，他让官府修了房子…

直到很多年以后，这些话仍是范县百姓茶余饭后的美妙谈资。

*

出了城门，辞别刘县令等官员之后，楚云逸一行便加速前行。不多时，他们的速度又慢了下来。城内积水有堰渠排除，还有百姓赶扫，早已排尽。城外低洼处却是积了不少水，行程根本快不了。

楚云逸停了下来，他让莫远骑越影，然后走到于丹青马车前，把檀香叫去骑莫远的马，他自己一躬身钻进了马车里。

于丹青好笑的看着他，“你羞不羞？”

时下练武的男子出行皆是骑马，极少有坐车的。无论在京城还是在范县，楚云逸出行也几乎都是骑马，很少坐马车，更何况是与女子共乘一辆。

楚云逸神色自若的合上帘幕，坐下，然后一把搂过她抱在怀里，低头便是一记深吻。

许久之后，于丹青软软的靠在他怀里，低声笑道，“楚云逸，你不会一直坐车吧？”

他挑眉，“有何不可？”难得有机会与她整日厮守，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于丹青哑然，的确，随行的都是他俩的人，众人早已见怪不怪，确实没啥不可的。她眼珠转了转，揪着他衣领，红唇凑近他耳边低语，“我是怕你憋坏了。”

楚云逸身子僵了僵，啃咬着她锁骨，道，“那就只能提前实施造人计划了。”

于丹青低低笑着，身子软成了一滩水，轻言软语道，“好啊。我们开始吧。”

楚云逸用力咬了一口，墨瞳沉沉盯着她，“于丹青，终有一天，你会为你这几日的肆无忌惮付出代价！”

于丹青轻睇着他，双臂勾住他脖子，软软糯糯说道，“云…逸…人家现在就想…付出那个代价…”

楚云逸鼻息间重重的呼出一道气，眼里盈满露骨的情欲，他用力按住她唇瓣，“于丹青，本王不介意在这里要了你。”

她笑得娇媚入骨，嫩白纤细的食指搭在他唇上，呵气如兰，“嗯…我也不介意与你车震。”

他眯了眯眼，扯开她绣着精致水纹的衣襟，大掌探了进去…

于丹青毫无防备的闭眼轻笑，颤颤巍巍如同罂粟花般盛放在他眼前。

楚云逸冷哼一声，抽出手，用力合上她的衣襟，抚平，然后闭眼靠在椅背上。

于丹青低头闷笑，笑得身子一抖一抖。

*

车队缓缓前行，到达林州首府已是两日之后。

胡知府早已从祝县回来，他盛情接待了楚云逸一行。留宿一夜之后，次日一早他们再次启程。

上砚山时，于丹青将窗帷完全打开。

楚云逸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挑眉问道，“还想看那灵猴？”

于丹青点头，“嗯，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来呢，自然要好好看看。”

楚云逸剥了一个香蕉喂她，“灵猴通人性，才下暴雨不久，兴许不会出来。”

于丹青细细咬了一口，轻轻嚼着，吞下后，道，“也不一定。”

他笑了笑，道，“你回来坐好，我替你看着。”

于丹青狐疑的看他一眼，“要一直看着啊。错过了我找你。”

他点点头，然后扬声吩咐，“大家注意山路。若有灵猴出没，立即禀报！”然后放下了窗帷。

“是！”车外响起整齐的回声。

“…”于丹青微张嘴，含着一口香蕉，愣愣的忘了吞下。

楚云逸伸手替她合上嘴，眼角噙笑，道，“孙悟空偷吃了人参果之后呢？”

于丹青白他一眼，“不知道。你这么能，吩咐一句话，他们就都给你讲了。”

楚云逸一手圈抱住她，一手拿着香蕉，笑道，“娘子越来越笨了。你说你来时看得眼睛生疼，是不是自找的？苍井等人在外头，有没有灵猴出现，他们还不知道？”

于丹青噎了噎，她当时的确没想到可以这样。她羞恼的推开他，鄙夷的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不是跟你一起后，智商被你拖了下水。”

楚云逸轻啄她脸颊，又喂了她一口香蕉，道，“是是，都怪为夫。那请娘子继续讲吧？”

于丹青搓了搓腮帮子，嚷道，“楚云逸，你别太过分了！”她已经讲了三天了！三天！脸都抽筋了！

他帮她搓着脸，“谁叫娘子讲得好，听得为夫欲罢不能呢。”他一口咬掉剩余的小截香蕉，扔掉香蕉皮，然后捧住她脸，道，“不然，为夫替你按摩按摩？”

于丹青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唔！”他双手捧着她脸，双唇贴在她唇上，舌尖在她口里时轻时重的按摩抚触。

于丹青无语一瞬，然后闭上眼静静享受。

许久之后，他问，“可以开始了吗？”

于丹青靠在他胸膛喘息，斜睨他，“这就是你说的按摩？”

“嗯。”他凑近她唇边嗅了嗅，“香蕉味。娘子一会吃点西瓜，我们换个口味。”

于丹青呵呵。

楚云逸轻笑，“无妨，为夫吃，一样。”

于丹青掐了掐他腰间，“楚云逸，你从哪学的这些？”

他扬眉，轻抚着她腰身，道，“与娘子一起自学成才。”

于丹青揉了揉额角，这样的楚云逸让她，嗯，身心愉悦。

她轻咳一声，窝在他怀里慢慢讲道，“孙悟空偷吃了人参果，被那两个小童发现了…”

*

于丹青被一阵吆喝声惊醒。她迷迷蒙蒙的张开眼，打了个呵欠，问道，“怎么了？”

楚云逸道，“你自己看。”

于丹青纳闷的看他一眼，将窗帷撩开一只角往外看去。

一群人站在山路上，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她揉了揉眼，顿时一乐，这不是那群山贼是谁？他们正双眼冒泡的盯着苍穹。

“大侠这是回赤云山？”之前那个小山贼大声问道。

苍穹没有动静，莫远等人脸色古怪。

小山贼又道，“你们之前不是说了，请我们去赤云山吃喝吗，今天正好遇上了，我们随您一道吧！”

其他山贼纷纷附和，“就是，择日不如撞日，今天遇到也算缘分。”他们天天等在山头，主要目的便是候着赤云山的人回去，把他们捎上，打劫倒成了副业。今日好不容易等到了，自然要好好把握。

苍穹好仍旧没有动静。

小山贼尴尬的笑了笑，又道，“大侠放心，我们只是去坐坐，并非赖着不走！”

于丹青有些不忍直视，她转回头，双手捂脸低笑不止。这些山贼也太对不起山贼二字了，简直比小绵羊还小绵羊。

万恶的英雄情结。

楚云逸依旧面无表情，“很好玩？”

于丹青直点头，“好玩。叫他吹牛。现在知道牛吹大了吧。”

她憋着笑，问楚云逸，“要不，我们把他们带上吧？”

楚云逸从鼻尖哼了一声。带上一群山贼，她以为这是带特产回京？

于丹青白他一眼，“不然，将他们擒了送官？苍穹三人就能把他们全部拿下。”

“擒了他们，自有另外的人来此。这些山贼总的来说，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林州城地势偏僻，少有巨贾富商来往穿过砚山，稍微有点理想抱负的山贼都看不上这地儿。砚山的山贼在山贼中，算是极为温和，甚至宅心仁厚。之前经过这里时，莫远说他们是朝廷派来救灾的，这些山贼二话没说便放了通行，还嘱咐他们下山道路难行，要注意安全。

于丹青点点头，“那花钱买路？”

楚云逸挑眉看她，“你觉得他们是要买路钱？”

早在于丹青跟他讲他们来时的经历时，他就有预感这些山贼会惦记着此事。现在看来，他的猜测没错。这些人明显是想跟着苍穹去赤云山。赤云山门人与砚山山贼，无论是名利，还是自我感受，二者皆是天差地别，但凡有脑子的江湖人都会选择加入赤云山。只不过，赤云山并非什么人都能进就是了。

于丹青又笑了出来，幸灾乐祸的道，“那我就没办法了。看苍穹的吧，反正他能吹，反正我们有大把时间。”

“大侠？”苍穹一直不表态，小山贼有些着急了，他殷切的望着苍穹。

“我需要请示主子。”苍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于丹青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她愣愣的望着楚云逸。

楚云逸失笑，拍了拍她的脸。

“主子！”

于丹青还未坐正身子，便听苍穹在窗外喊道。

她轻咳一声，忙坐到了座位上，撩起窗帷在窗口问道，“你找你主子吗？”她侧身让开，露出旁边的楚云逸。她对楚云逸道，“三皇子殿下，苍穹找您。”

楚云逸扫了一眼于丹青，没忽略掉她眼底的那抹小得意，他淡淡说道，“你告诉他们，你主子身体欠安需要立即进京，你们不知何时才回赤云山。”

苍穹看向于丹青，于丹青点了点头，苍穹这才颔首离开。

“大侠，侠女怎么说？她答应了吧？”小山贼激动的问。

苍穹道，“实不相瞒，主子一进林州首府便身体抱恙，这才耽搁至今。我们赶着进京，不知何时才能回赤云山。”

“侠女生病了？”小山贼关切的问。

“咳咳，”于丹青适时的咳了两声，清瘦的右手伸到窗外摆了摆，有气无力的道，“还请诸位兄弟，行个方便，在下这病，实在不敢，再耽搁下去。咳咳。”

山间静默片刻。

“您生了什么病？怎的瘦成了这样？”一个山贼同情的问。他记得上次见她，她虽是丑了点，但身体还算正常。如今这手，又瘦又小，看着好不可怜。

于丹青道，“不知道啊，就是心悸气短，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脸上还长满了黑斑，在下本想下车与诸位相见，实在是怕污了各位弟兄的眼。在下开始以为是水土不服，后来越发的严重了，看了好些大夫都不行，瞧不出是啥病。在下想着，京城能人异士奇多，兴许有人，能够治得了我这病，这才拖着这副破身体往京城赶去。”

山贼交头接耳一阵，一名山贼扬声道，“治病要紧。你们走吧！”然后大手一挥，二十余名山贼退到了路两边。

于丹青双手伸出窗外，抱拳道，“多谢各位弟兄关怀！咱们有缘下次再见。”

山贼道，“侠女保重！”

于丹青又咳了几声，收回了手。

一行人这才面色怪异的从山贼中间的道路通过。

“娘子对江湖之事很感兴趣？”走出一段距离后，楚云逸问于丹青。好几回他都发现她流露出江湖情怀。

于丹青扬眉，“当然。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闯荡江湖。”她撇了撇嘴，“可惜我投错了胎，投成了官家小姐，要是投成武林高手就好了。”

楚云逸笑了笑，“亏得你是官家小姐，否则你就遇不到为夫了。”

于丹青眼神古怪的盯着他，“我说的是，我投成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

楚云逸盯着她的唇静默片刻，点点头，开始吃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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