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送完唐若男,一直候在院子门口,见到楚云逸走了出来,顿觉周身一冷,忙对他微微躬身,“公子。”
楚云逸在她跟前站定,扫了她一眼便出了院子。
檀香微松一口气,连忙折回内室,边走边想,这位公子周身气势好不凌厉,比将军还要慑人,也不知表小姐从哪招惹来这号人物。
进到内室,见于丹青毫无形象的趴着,凑近一看,竟是气息轻浅,已然睡着。忙将她翻身躺好,盖上锦被,这才坐到圆桌旁守着。
*
于丹青睡到自然醒,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慢慢睁开眼睛。
“爹爹?”她揉了揉眼,忙又确定的叫道,“爹爹。”
于文正原本在沉思,听她一叫,便抬头看向她,眉宇间的沉重色彩都没来得及褪下,干涩的问,“醒了?”
于丹青微囧,轻声道,“是,爹爹。您来多久了?怎的不叫醒女儿?”
屋里都点上油灯了,也不知道她睡了多久了。她突然想起楚云逸说的子时送人来,不由扫视一圈,看见檀香站在于文正身后伺候着,便道,“檀香,这都什么时辰了?爹爹来了,你怎不叫醒我?”
“小姐,如今已是戌时。奴婢本要叫醒您,老爷说,让您多休息一阵。”檀香不卑不亢的解释着。
于丹青闻言,羞赧的看着于文正,“爹爹也真是的,女儿怎能让您等这么久。”
“我也才来一会儿。见你睡得香甜,着实不忍打搅。”于文正脸上早已满是慈爱。
于丹青微微垂眸,回想着静雅堂里他叫掀开地上女子脸庞时的决绝,突然觉得此情此景很是可笑。
她早就知道,她是他手上的一颗棋子,一旦这颗棋子威胁到他了,或者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将它舍弃,甚至摧毁。只是今日亲眼看见,心头还是难免难受。
定了定神,轻声说道,“女儿多谢爹爹心疼。”
于文正点头,眼睛看着于丹青,心里却继续想着之前的事情,张氏选在老夫人寿辰上设计于丹青,定是早做了万全准备,结果还是让于丹青逃掉了,并反将她一军。是于丹青自己设法逃脱的,还是有高人暗助?
父女二人均是神思不属,一时间沉默无言。
片刻,于文正收回视线,状似随意的问,“青姐儿,你今日怎的没在桂园招呼宾客?往日不是还想着在府上宴请闺中小姐吗,今日可是现成的大好机会。”
于丹青脸皮儿微红,支支吾吾的说,“今日肚子疼,早早的便回来躺着了。”
这借口,今天用了好几遍了,如今连她都快以为是真的了。
“怎的突然肚子疼?”于文正面露关切,却见于丹青已经红着脸低下了头,突地明白过来,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道,“请府医瞧了没?女子可得注意着些。”
于丹青羞赧万分,“嗯,并无大碍,许是这最近有些劳累了。”
于文正点头,“也是,光是皇宫便进了几趟,着实难为你了。那你何时回来的?”
“宴席开始没多会儿便回了,实在是担心状态不好,惹宾客笑话。”
于文正笑笑,若无其事的提说,“前段时日,我瞧着你对陈志焕有些上心。”
于丹青仍低着头,脸上更红了些,轻声说道,“让爹爹笑话了。女儿前段时间确实觉得焕表哥挺不错,一表人才,年少有为,还送了女儿一套赤金头面,一时好奇确实多关注了一些。”
于文正面色淡了下来,沉声训导,“你不是一向倾慕二皇子吗?女子便该有女子的模样。”他突地瞳孔微缩,问道,“什么头面?”
那日陈志焕分发礼物时,他也在场,明明给她的是一对赤金钗子,怎成了头面。
于丹青轻声说道,“嗯,一副赤金头面,很是贵重。女儿刚开始还以为他对我有什么想法呢。后来在梅园巧遇焕表哥时,未免他误会,便隐晦的提说我年岁还小,还想多在父母跟前撒娇嬉闹段时间。哪知焕表哥竟是十分赞同我的想法,还说他目前也并无心上人和成亲的计划,打算以生意为重。”她抬头自嘲一笑,“爹爹,女儿可是丢脸死了,焕表哥这般说,定是以为女儿对他有意,害我之后都没脸见他了。”
于文正微微皱眉,探究的看着她。
于丹青睫毛闪了闪,吩咐檀香把陈志焕送的头面取来,然后将锦盒捧到于文正跟前,娇憨的显摆,“爹爹,女儿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头面呢,想给您也看看。”
于文正笑笑,并不接手,只道,“都快及笄的人了,怎的跟个小女娃似的。”
于丹青咧开嘴笑,打开盖子,推到他眼前,献宝似的说道,“爹爹看,很好看吧,女儿没骗您吧?”
看着锦盒里躺着的首饰,于文正眼底风云暗聚,拿起一枚华胜掂了掂,分量不轻。嘲讽的扯了扯嘴角,抬起头时已然一脸慈爱,“确实好看,难怪青姐儿如此喜爱了。既是送你的,你便收好。”
于丹青将锦盒接过来,交给檀香,傲娇说道,“我自是要收好的,平日里可都舍不得用呢。”
于文正摇摇头,笑骂,“没见过好物件似的。”
“爹爹说的是,女儿就是个没见识的。”于丹青脸色暗了暗,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于文正抿嘴,好半晌菜说道,“明日你去库房挑选几件合意的首饰摆件儿回来,莫要委屈了自己。”
于丹青受宠若惊,忙摇头,“这哪行,上次爹爹便给了三百两银子,母亲也发足了月银,我哪能平白无故再要库房里的东西。”
于文正抬手打断她,说道,“我让你选,你便选。”见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又问,“你可知,今日陈志焕出了何事?”
于丹青闻言很是羞怯并惋惜,呐呐的道,“这事儿闹这么大,女儿岂能没有听说,听丫头说,焕表哥醉得不省人事被喜娟那丫头…”接着又乱七八糟的叹了一阵,“实在委屈了焕表哥,焕表哥重情重义,洁身自好,如今却在咱府上出了这样的事。哎,如此重视规矩礼仪之人,如今又是皇商…还好,那喜娟已经被七公主教训了,以后该是不敢了。这事儿,母亲估计心头也不好受,身边的大丫头害了自己表侄,还被那么多大人夫人给亲眼目睹。哎…听说七公主对焕表哥有些看重,她若是因此将于府恨上了,二皇子张淑妃岂不是也要…”说到后头,竟是面色戚戚。
于文正额角直跳,略显不耐的打断她,“你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于丹青一脸疑惑,轻轻点头,“女儿也觉得很是怪异。您说,焕表哥好好的在屋里休息,那喜娟是怎样知道的?她又怎敢如此大胆?大姐姐又是为何突然带着七公主去焕表哥屋里?怎的不把那喜娟早早的处理了?怎的不把晕倒的朱夫人抬出来,还让爹爹的同僚一同进去?哎,想来母亲也是忙晕了,竟是忘了今日是祖母寿辰,府里宾客众多,这些家丑毕竟不宜外扬。”
于文正冷下脸来,对张氏的憎恨又上了一个新高点,突然想到再这般下去,不知她还会做出何等疯狂的事来。
于丹青一直神色哀戚,很是唏嘘。
于文正突地起身,神色不明的道,“青姐儿能看到这些疑点,为父很是欣慰。你身子不好,好生休息。”
于丹青一愣,“爹爹要走了吗?”
于文正点点头,“嗯”,然后双手交叠背着身后,踏着方步大步离开。
于丹青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至看不见了,这才一笑,也不明白自己此刻究竟是何心情。
本书由沧海文学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