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医院子里,卫福用力扣着门锁,高呼,“李府医,李府医!”
李府医迷糊中听见有人喊他,仔细一听竟是卫福,他以为于文正出事了,连忙穿上袍子,粗粗收拾一番,便提着药箱往外走。
卫福见李府医出了来,不等他开口询问,便催促着,“李府医别问了,请赶紧随小的去老爷书房吧。”然后连拖带拽的扶着他,往书房奔去。
李府医到书房时,已经被折腾得有些不成形儿了。却见于文正好端端的坐在书桌后看着公文,而南窗塌下躺着一个人,竟是,二小姐?
李府医心中千回百转,二小姐这是受罚了?于文正罚的?卫福如此着急的找自己来竟是为二小姐看病,卫福的态度便是于文正的态度,二小姐如此受宠?他发现自己不能再往下想了,稍稍低眉,“小人参见相爷。”
于文正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衣衫颇为凌乱,显然是被人拉扯所致,又看了看卫福,沉声道,“去给二小姐看看。”
李府医应声,“是”,急步到榻前为于丹青检查号脉。
片刻功夫,他便回到于文正跟前,“回禀相爷,二小姐只是身子虚弱,并无大碍。二小姐本有旧伤未康复,今日里情绪过于激动,该是也未好好进食,加之心神俱疲,这才导致了暂时性昏迷。小的开副汤药,为二小姐调理调理即可。”
于文正点头。
李府医快速开了方子,连同一小盒参片交给沉香,嘱咐道,“沉香姑娘,这是给二小姐调理身子的,连服三日,早晚各一次。这是参片,你先喂些给二小姐。”
沉香点头,连忙接过来,取出一片塞进于丹青嘴里,然后一直紧张的看着于丹青。
于文正见李府医满脸迟疑的站着,并不离开,抬眉问道,“还有事?”
李府医眼神一顿,朝于文正拱手道,“回禀相爷,小的刚刚给二小姐号脉,发现……”
“咳咳咳”,于丹青突然一阵轻咳,紧接着便是沉香惊喜的声音,“小姐醒了?”
于文正的眼神也从他身上移到于丹青身上,李府医只好住了口。
“嗯”于丹青轻声应道。
于文正看了看于丹青,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毕竟她这一声咳嗽,实在碰巧。却见她一脸苍白,除了疲倦,再无其他任何情感。“你歇着吧,晚些回去也无妨。”他冷冷的丢下这句话,转身出了书房。
李府医见状,朝于丹青点点头,赶忙随于文正走了。
卫福守在门口,见于文正出来了,正待一起离开,却见他一抬手,“你留下。”
卫福暗吁口气,老爷这是要他帮着照顾二小姐,然后送她回去呀,幸亏自己之前揣摩对了老爷的心思。他回道,“是,老爷放心,奴才定会照看好这儿。”
于文正点点头,大步离去。李府医也紧随其后。
二人一路沉默的走着。
穿过蜿蜒曲折的长廊,前面直走便是于文正所住的迎松院,李府医的小院子则是在此向右拐。
“说吧。”于文正转身,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沉默不语的李府医。
李府医深深的弓着身子,双目只看着自己的鞋尖,平静的说,“从二小姐脉象上看,她在此前连续多年服用慢性致寒之毒,宫寒之症较为明显。如今二小姐正在调理身体,该是已调理了小段时日,约莫再有三四十天,便能将寒气驱得透彻,对于今后,无任何不妥。”
于文正的脸色随着他的话,一变再变,最后归于平静。他道,“有劳李府医了。此事该怎么做,你应当清楚。”
李府医保持着躬身垂首的姿势,平静的道,“不敢当。小的今天来看二小姐为何昏迷,原来竟是二小姐本未康复,又有些疲劳所致,并无大碍。”
于丹青点头,“去吧。”然后往迎松院走去。
李府医一直躬身垂首,直到听不到于文正的脚步声了,他才站直身体,深深的吸了一口这夜色里的清冷空气,然后转身回自己院子。
*
于文正等人走后没多久,于丹青便让沉香扶她起来。她试着站了站,脚一沾地就打颤,根本没法走路。
沉香看得心疼,“小姐,奴婢给您揉揉吧?”
“嗯。”于丹青本想拒绝,觉得自己太过压榨沉香了,可转念一想,现今社会就是这样,沉香的工作便是伺候她,若不用她伺候,沉香便失业了。
沉香扶着她躺了回去,自己蹲在软榻旁,双手放到于丹青的膝盖骨上。
“嘶”,于丹青疼的倒吸一口气。
“小姐忍着点,刚开始很疼,往后就好了。”沉香一边揉捏,一边轻声安慰。
于丹青静静的看着沉香,突然动容的道,“沉香,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姐妹。”
沉香手上一顿,抬头看了看于丹青,眼里尽是喜悦,下一秒,又生气的瞪了瞪她,“小姐莫要胡说。”
于丹青点点头,抓起她的手,两人相互握着,“沉香,我说的是真的。”看她还是一脸不高兴,便退让了一步,道,“好吧,没人的时候,你我便以姐妹相称,可好?沉香姐姐?”说完,径自捂嘴笑了起来。
沉香小脸微红,闷声说道,“小姐再这样,奴婢可要生气了。”
于丹青打量她片刻,见她确实不愿与她姐妹相称,便换到沉香的立场想了想,然后说道,“知道啦,我心里把你当姐妹总行了吧?”
沉香瞥了瞥于丹青,然后轻轻点了点头,眉眼微弯。
于丹青笑笑,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我试试看能走了不。”
试了两下,勉强能走了,她道,“好了,我们回吧。”
*
卫福一直默默的跟在于丹青二人身后,将她们送进庭院里了,才道,“二小姐,请恕奴才多嘴,老爷其实心里有您。”
于丹青转身,微笑着对卫福道,“丹青多谢卫叔提点。”
她看了一眼沉香,沉香忙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荷包,双手递给卫福,轻声道,“今日有劳卫侍卫了,还望卫侍卫莫要嫌弃。”
卫福略一迟疑,接过放进怀里,朝于丹青躬身,“奴才不敢当,不敢当。”
见他收了荷包,于丹青放下心来,笑道,“卫叔快些回去吧,父亲想来还等着您。”
于丹青二人一直看着卫福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沉香才低低的提醒她,“小姐,听王嬷嬷说,您的银钱不多了。”
于丹青无奈的轻叹,“银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再多银钱也无福消受。”她院子里十五号人,月钱都是从府里公中支出,但是平常免不了打赏,要想马儿跑,就得喂它草。只有将身边的人笼络住了,她的日子才会好过些。
她突然想到,旧时豪门嫁女,嫁妆都颇为丰厚,她娘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且是唯一的女儿,嫁妆肯定不少,应该有给她留下些吧。“我娘的嫁妆,如今在哪?”于丹青顺口便问。
沉香呆了呆,小姐这是要打夫人嫁妆的主意?未免太过败家。不过还是如实禀告,“自从夫人走后,夫人的嫁妆便转到大库房了,当时打的家具也都一并搬了进去。”
“那,嫁妆单子在哪?”她想看看是否留有现银或者店铺什么的。
沉香眼珠一转,压低声音,道,“小姐怀疑有人侵吞了夫人的嫁妆?”
于丹青眼角一跳,有些唏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