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去半月有余,林婉婉的腿伤大致上好了,到底是伤及筋骨,只能稍稍走动,主要还是靠养为主。
林婉婉清楚这一个月已经是外面那些人的极限,要是再继续不出这屋子,怕是要闹的不可开交了,男人纵然有些心疼她,到底也是没有法子,只是能拖便拖些日子,看着姜老三这些日子对她的照顾,说不感激是假的。
她不是原主,对婆家也没有那些复杂的心思。未出嫁前,林婉婉说不上是千金小姐,却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还是最小的一个,加上家里有些余钱,自然是娇养着的。父亲林天赐是个经商的,自个儿经营着一家绸缎铺子,生意还可以,因为是外来户,平时也不张扬,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爹还有个举人身份。母亲薛氏是前任知县老爷的女儿,虽然是个庶出,却也是琴棋书画样样出彩的女子。有这样的父母亲,林婉婉自然是向着大家闺秀方向培养,琴棋书画外加绣活。两位兄长对林婉婉这一妹子也是宠的很,事事都紧着妹子来,唯恐落下什么。
林婉婉有这样的身家背景,怎么还会低嫁给姜家铭这个农村穷小子?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简单来说就是英雄救美,以身相许。
正当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林婉婉随母亲薛氏携带丫头婆子出门逛街,路中间突然窜出一匹飞奔的马来,直直的往林婉婉身上撞去,惊险时刻一男子扑了上来,救了傻楞中的林婉婉,结果两人以男上女下的暧昧姿态摔倒在一边,同时呈现在众人面前,随之而来的是周围人各种交谈之声,有赞扬,亦有对女子名声的讨伐,颇有结两家姻缘的意思。
薛氏从慌张中回过神来,立马吩咐丫头婆子扶起地上的林婉婉和救人的男子,上下左右细细查看一番,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脏了,露在外面的手擦破了点皮,微微泛红,隐约有些血丝,‘嘶’浑身的疼。
好在没有性命之忧,薛氏略微放心,这才看向一旁的男子,是个年轻小伙子,神情似有些懊恼。
薛氏眉头微锁,还是礼貌的开口,“多谢公子对小女的救命之恩,公子身上可有哪里不适?还请公子一同随小妇人去医馆瞧瞧。”
男子不是外人,就是林婉婉后来的丈夫姜家铭,只见他连连摇头,“谢过夫人,一点擦伤不碍事,方才鲁莽冲撞了令千金,还请夫人不要夫人不要怪罪。”
薛氏听此话,对姜家铭有些改观,想来能在生死关头舍命救人的人品自然是不会差到哪儿去的,单看他衣着简单干净,尚有几分见识,身上还有股淡淡的面香味儿,应该是在镇上馆子里谋了一差事,而他的懊恼之色也是出之对姑娘家的冲撞,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却也没有顺着沾上来。
薛氏没有直接回答,大庭广众之下发生这样的事,说怪罪吧,人家救了自己女儿一命,说不怪罪呢,女儿的名声因为这件事儿多少都会受到影响,此事还是要等老爷商量处理,于是话头一转,“公子,不知该如何称呼?”
“在下姜家铭。”
姜家铭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事儿他还是第一次碰上,不知怎么的就扑了上去,回想起来也是出了一身冷汗,索性今天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有时间处理这件事情。他虽然救了人家,却到底也害人家白白失了清白,他念过几年书,明白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因此从来守着男女大防,这一次倒是……要不要负责,还是等人家怎么说吧。
这时林婉婉忍着痛走上前来,微微施礼,“小女谢过姜公子,医馆就在前面,还请公子不要推辞,也好让我与母亲放心。”
“对,对!”薛氏连声应到,“就一同过去吧!”
见状,姜家铭也就没在推辞,一同进了医馆,都是擦伤,好在不碍事,上了药即可。
两人还在里间上药,不是同一间屋子,林天赐便赶了过来,本来就不远,来的也就快了,事情的大致情况了解了一下,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解决。
姜家铭率先从里面出来,见到林天赐颇为惊讶,“大叔,你怎么在这儿?”
林天赐定睛一看,“姜小子,怎么是你?出什么事了吗?”
姜家铭摸着脑袋,傻呼呼的笑着,“大叔,一点小擦伤,不碍事。”
“傻小子。”
两人聊的正欢,旁边的薛氏挪步轻轻捅了一下林天赐的腰。
林天赐不明所以的转头看向薛氏,薛氏附耳过来提了个醒,林天赐这才知道彼姜公子便是眼前的姜小子。
里间的林婉婉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有些凝重的场面,“爹!”
一声爹,姜家铭直接傻在一边了,最后傻呼呼被拉倒林婉婉家,是铺子后院,从后门进去。
世有无巧不成书,姜家铭做的事儿林家一家都知道,只是只知其人不知其名,经林天赐一说,大家才知道原来拾金不昧的姜小子,在山上救林天赐一命的姜小子,就是姜家铭这个人。
如此说来,姜家铭对林婉婉家有大恩,对林婉婉更是有两次救命之恩,今儿的事是一次,还有一次要说到林天赐去祁山上去找一味药材,就是为了给女儿林婉婉治病,当时林婉婉的父亲林天赐在山上被毒蛇咬了昏倒在一边,是姜家铭替他吸了毒血敷药草,还替他找到了那味救命良药。
此事一说,林家人对姜家铭更加满意,也有结这门亲事的意愿,留了姜家铭在家吃饭,至于具体事项还得等明日去桃林村上门道谢才是。
第二天早上,林家备齐谢礼,外加两匹绸缎上姜家铭家,马车走了两个多时辰停在了西边一户人家门口。姜家人迎了出来,脸上挂着笑,好不真切。
“叔叔,婶子,你们来了。”姜家铭打个招呼,介绍起各自来。
院子外顿时跟炸开了锅似的,叽叽喳喳讨论着姜来福家来的贵人,直到林家人离开声浪依旧不断。
这门亲事算是定了下来,林家对于姜家一家不是很如意,至于姜家小子还是喜欢的,就等着后面纳彩问礼。
姜来福家对这门亲事来的热烈,那是镇上的姑娘啊,家里有铺子,肯定是有钱的,有两个秀才儿子,再看那姑娘水灵灵的,还知书达礼,能攀上这么一门亲事,老两口连做梦都能笑醒。要是能给老四就好了,可惜年龄不配,再说人家看上的老三,只能便宜了老三,好歹是自家人,以后肯定能帮的上老四的,就等着享福吧。
林婉婉对这门亲事没有多大的感触,对于姜家铭她是感激的,至于嫁给人家她也不是不乐意,也不是看不上人家,只是没有多少感情,教条礼数于此,嫁谁都是要嫁的,何况家人都看好,嫁他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婚后,姜家铭依旧在面馆做工,林婉婉也一同住在镇上,跟娘家人住一块儿,婚后生活如意,两人算是相敬如宾,很快有了自己的孩子,两个人的羁绊也就更深了一层。
好景不长,结婚三年,娘家出了事被打压,两位兄长同时间落榜,谁知道平日里笑嘻嘻谄媚相迎的婆家人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见了他们像是见了瘟疫一般,操起扫把就赶人,气的林家一家转身就走。
林家最后卖了铺子,带着家人被驱赶了出去,不知去向,姜家铭也丢了在面馆的差事,两人灰溜溜的抱着孩子回到婆家,没想到这才是他们三房灾难的开始。
他们屋子里的东西给搬了个底朝天,连那些好的衣衫也被搜刮了去,仅剩的银子被婆婆硬夺了过去,老三干起了地里的农活,林婉婉咬着牙被逼着干各种活儿,洗衣做饭,喂畜牲,还要下地干活,从来没有做过活的林婉婉哪里受的住,不是这边出错就是那边把自己伤着了,累不讨好,天天挨骂。没有娘家人的帮衬,林婉婉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一天天的,终是被磨平了菱角,整整两年,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对于姜家人,自从娘家出事,他们落井下石,林婉婉便怨恨上了,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她对姜家铭有怨有恨,又有宰不断的羁绊,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别提有多怪异,说是夫妻也不像夫妻,哪有夫妻两年不同床的。
怨也好,恨也罢,作为姜家儿媳妇该做的她依然还是得做,她有两个儿子,做什么都得为他们考虑不是。活是干精炼了,村子里的名声也是不错,可惜从前的佳人却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