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枝看着裴徊稍显凝重的神情,不由加深语气:“既然裴公子觉得我说的有几分道理,那不妨再听我一句劝,带眠儿姑娘去看看大夫。”
其实,她说这么多,心里也没什么底,但一想到眠儿那软绵绵的态度,明显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好在裴徊能够听得进去劝,没有和她急起来,还认真听从她的建议。
她让裴徊带眠儿去看大夫,最好是名医,如果有条件,御医也不是不行,能请动苏言就更好。毕竟依着他和宁孤之间的密切联系,他和苏言没准还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只是,听完晏青枝的话,裴徊还是有些疑惑:“眠儿现在已经痊愈,为什么还要去看大夫?”
晏青枝放下酒杯:“眠儿姑娘若是以前受过伤害,即使外伤痊愈,心理问题却很难愈合,裴公子带她去就医时,要格外注意她的情绪。如果她表现出不愿意,或者不太明显的抗拒,你就要立刻停止所有行为,再寻找其他适合的机会。”
“心理问题?”裴徊神情更加诧异,“晏姑娘说的其他话,我都明白,唯独这个心理问题不太懂。”
晏青枝眼神微凝,光顾着说,竟然忘记这个世界还处在冷兵器时代,别说心理问题,就是一丁点高科技的东西都没有,裴徊不理解也很正常。
她轻抿红唇:“裴公子要是不能理解什么叫心理问题,就把人想象成一个容器,容器外面受到重击,里面或多或少也会出现问题。眠儿姑娘现在的情况,就和里外都受损的容器差不多。虽说看着没有问题,但是一旦被人戳中要害,就会四分五裂,一发不可收拾。”
“裴公子还要注意,刺激眠儿姑娘爆发的力量可大可小,所以带她尽快就医,让大夫好好医治才是上上策。”
裴徊僵着身体,表情极不自然,额上也青筋暴起,手里的酒杯都差点被他捏成粉碎。
他沉默片刻,才冲晏青枝点头示意:“好,我先替眠儿谢过晏姑娘,有劳你费心。”
“没什么,我也希望是我多想,眠儿姑娘若是无事,我心里也欢喜。”
晏青枝再三嘱咐完裴徊带眠儿就医的注意事项,才起身告辞:“裴公子,今日是我冒失,擅自闯入春风楼。不过,请你放心,等我离开这里,就不会再回来。”
裴徊没有过多阻拦,将她送到门口,就匆忙折回去。
从春风楼离开,晏青枝便前往画天阁,初一不见踪迹,若不是遇险,那就是回去了。
可,等她回到画天阁,守门的护卫却拦着大门不让她进,还说什么外来者没有令牌和口令就不能擅闯。
她不是很服气,上前争论几句,他们竟然就亮兵器!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宁孤的专属厨娘,怎么就不能刷脸进去!
晏青枝冷着脸,还想再和他们讲讲道理,就看见苏言披着一身寒气匆匆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木箱子。
她急忙叫住他:“苏言大人,苏言大人!你要去哪里?”
但是,苏言根本没有反应,又或者说是对她的呼喊充耳不闻,眼里也空无一物,径直往左拐,就走到另一条街,和自己所在的街道完全反向。
晏青枝僵在原地,心里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顶着身后两个护卫看好戏的眼神,朝着苏言消失的方向追去。
她速度不算慢,可苏言明显更快,快到长街上根本不见他的身影。
晏青枝四处查看起来,但因为时辰尚早,街上人很多,来来往往,跟丢人也算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刚准备折回去,就看到一个肖似苏言的背影,手里也提着一个木箱。
她疾步跟上,见他越走越偏,越走越远,心里疑云顿生。苏言这人算是个医痴,能在医馆里待着,就绝不会踏出房门一步。
如今,他都快走遍半个都城,这样的举动过于招摇,明显不太正常。
晏青枝怕有埋伏,朝苏言远远看过一眼,就收回视线,扭头原路返回。若是急事,苏言身边肯定还会有人跟着,自己武力值不高,还是别去凑热闹。
哪曾想,她刚转过身,一只手就朝她的口鼻伸来,还好她眼疾手快闪身避过,又一拳朝来人胸口砸去。
“谁?!”
来人一身黑衣,脸上戴着诡异面具,见晏青枝躲过一击,阴恻恻笑起来:“晏姑娘,好久不见。”
这熟悉的戏谑声音,惊得晏青枝浑身一颤,“慕舒阳,你疯了!这可是都城,你还敢在这里造次!”
他真是心宽体胖,一身黑不溜秋,是生怕别人看不见他,还是觉得别人的视力都有问题。
晏青枝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慕舒阳,想到两人上次的不欢而散,下意识往后退:“慕舒阳,你来这里干什么?”
慕舒阳冷冰冰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鸷光亮,见她神情间带着惧意,忽的轻笑道:“你怕什么,放心,我这次不是来找你的。”
不是找她的,那找谁……
晏青枝还是不敢放松戒备,直勾勾盯着他:“哦,那我还真要好好感谢你。既然不是寻我,那你让开,我要回家。”
“回家……回哪个家?”慕舒阳冷嗤一声,语气带着轻嘲:“晏青枝,你在都城哪里有家,还不如和我走,李叔他们都在等你。”
“那倒不必。”晏青枝懒得和他掰扯,见他不让,就绕过他往后走:“你继续,我就不打扰你办事,你也别找我麻烦。否则,别怪我大叫一声,把官兵都引过来。”
这家伙不是周国人,如此行事,必定不想引人注意,可他若是非要动手,那自己也不会傻站着受罪。
慕舒阳知道晏青枝浑身带刺,不是个好相与的,就上次还被她砸得不省人事,险些命丧黄泉,后脑勺现在还留有一个疤。
他薄唇微微上扬,“几日不见,晏姑娘脾气倒是变大不少。”
晏青枝没有回头,一边往外走,一边冷声回应:“比不得慕公子,说到脾气,还是你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