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枝暗中调查过这三人的底细,先前会觉得胖男人有些眼熟,是因为曾经在宫家见过他。
所以,和宫家真正有关系的是他,而不是络腮胡。
胖男人叫季冲,宫家的副管事,虽说没有操持宫家大小事务的全部权力,但也是下人堆里的领导者,在外人面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络腮胡脾气火爆冲动,爱喝酒,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赵猛”这个名字也很符合他的性格,在顾家担任护卫副头领一职。
他从小长在顾家,依照资历和厉害的拳脚功夫,早该当上护卫头领,但因为喝酒误事和脾气冲,导致他只能屈居人后。
至于冷静自持却不如季冲耐性足的瘦高个,全名曾毅,是东家账房管事的义子,平日里帮着义父管理账房,处理一些简单事情。
晏青枝其实很惊讶,他们既不同姓,又不在一个地方当差,却关系要好,比亲兄弟还要亲。
不过,幸亏有他们的存在,自己要做的事情才方便很多。
月色西斜,寒风阵阵。
馄饨铺的客人来来往往,没多久便只剩下晏青枝她们这一桌。
在同季冲三人细谈交易前,晏青枝故意支开李哥,让他去蒹葭苑买酒,还多给好几倍酒钱,聊表谢意。
但,李哥不肯多拿,还担心她和另外三个男子独处会出事,借着和她说话的工夫,再三询问要不要报官,见她真的不需要,才动身出发。
等他消失在街角,晏青枝便向季冲他们说明来意。
赵猛本就脸色阴沉,听她说完,瞬间变得更加骇人,还强烈表示不同意:“不行,我不同意!这件事太冒险,就算你承诺事成后给我们重金酬谢,谁能保证你不会过河拆桥,把我们卖了!到时候别说钱,我们还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
“大哥,这女人先前把我们骗得那么惨,难不成你还信她?”
他不信晏青枝,也不敢相信,毕竟才短短一天时间,这女人就改变态度,要和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实在是蹊跷。
想到他们险些被她害死,身上的伤到现在都还疼,他就更难说服自己点头。
曾毅和赵猛的想法差不多,见季冲没开口,忍不住冲晏青枝发出质问:“晏姑娘,你要我们做的事情等同背主。你就不怕我们表面答应,转头就告诉主子?宫顾两家权倾朝野,东家也是周国大家,得罪他们,你不可能还有活路,即使背靠画天阁也没用!”
晏青枝面上带着清浅笑意:“你们不会。我这人爱钱,也爱八卦,所以对你们三位的事情略知一二。”
“曾毅,东家账房管事的义子,从记事起便尽心尽力为义父分忧解难,算账、管理杂事,只有你不想做的,没有你不能做的。十几年来,你备受义父信赖和重任,如果不出意外,东家下一任账房管事就是你。”
“可自从三个月前,你义父的亲生骨肉找上门,你在东家的地位便一落千丈。你义父开始疏远你,不再让你接手重要账目,只给你一些无关痛痒的琐事。你怕被抛弃,想向义父表忠心,却次次目睹他悉心教导亲生儿子管账,处理要事。”
说着,她看向曾毅,见他眸色泛红又身体紧绷,忽的加重语气:“即将唾手可得的财富和地位,如今变成泡影,曾公子,难道你就没有不甘,没有想过必须强大,好让那些看不起你、欺负过你的人后悔?”
曾毅怔怔看着晏青枝,喉头忽的有些发紧,表情也满是屈辱和不甘。
没错,他不愿意将账房管事的位置让出去,可再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义父不再信他,所有精力都放在亲生儿子身上,就算自己付出再多也无用!
晏青枝知道曾毅已经陷入自我怀疑,冲他笑笑,又看向络腮胡:“赵猛,顾家护卫副头领,从小生在顾家,和顾家还有远亲关系。半年前,你本该升职为护卫头领,哪想他们宁愿选择一个外人,也不相信你的本事。”
“那人拳脚功夫不如你,全靠一张能言会道的巧嘴,就夺走本该属于你的东西。赵猛,你当真没有任何怨言?”
赵猛怎么可能没有怨言,每每想起这件事,就心头窝火,恨不能立马冲到那人面前,将他暴揍一顿。
可等他平静下来,就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切实际,如果真对那人动手,自己也没脸再待在顾家。
赵猛心情很不爽,阴恻恻看着晏青枝,“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莫不是……顾家和东家都有你的眼线?”
晏青枝但笑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端起茶细啜几口,随即望向季冲:“季公子的事情,还要我细说吗?”
季冲摇头,儒雅面容上带着冷意:“晏姑娘很厉害,能把我们哥三个的事情调查得一清二楚。可我不太理解,既然晏姑娘手眼通天至此,为什么还要找我们合作?”
晏青枝放下茶碗,笑得一脸无辜:“什么手眼通天,季公子真是抬举我。我会找上你们,是因为你们比其他人更合适,也更需要我。只要你们做好我要求的事情,给你们的报酬,足够你们挥霍好几辈子。”
“我出来时间也有些久,若是你们考虑清楚,那就三日后用行动向我表达诚意吧。”
季冲没应声,握着茶杯的手不断收紧,直到瓷器破碎的声音传来才停下。
他阴沉视线扫过赵猛,又看向曾毅,见他们神情都有些松动,眉头顿时皱成一团。这件事成则生,不成则死,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他怕死,但也知道晏青枝这根橄榄枝,是能让自己绝地求生的机会,错过就不再有。
毕竟宫家对他来说,也不再是久留之地……
晏青枝没想当场就拍定合作,见李哥提着两坛酒跑过来,笑着站起身:“季公子,我先告辞,这蒹葭苑的美酒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见面礼。”
“放心,无论合作与否,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我都不会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