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晏青枝是不相信宫宝舟的,毕竟宁孤身为全文最大反派,即使心理年龄变小,也不可能被宫家人轻而易举带走。
至于杨铁花,因为帮自己,和宫画扇还有宫月淮都产生过摩擦,但时隔久远,这两人要想算账,早就出手,何必等到现在。
可是,当宫宝舟拿出一枚玉簪放到桌上,晏青枝神情骤变,心里对他的话也隐隐信了一半。
玉簪样式普通,寻常店铺就能买到,却是苏言送给杨铁花的生辰礼物,她喜欢得紧,近来也总是戴着。长时间摩擦,导致簪体磨损严重,点睛之笔的兰花上面还有个芝麻大小的凹痕。
她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还要归功于杨铁花总拿玉簪给她看,即使自己不太想看。
晏青枝沉思许久,最终决定退一步“海阔天空”,宁孤有很大几率不在宫家人手里,但杨铁花却说不定。
那丫头力气大,胆子却小得可怜,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性格,万一再受刺激,很容易出现心理问题。
宫宝舟反应平静,似乎早就料到她会答应,随手将三酥里面的另外两种点心推到她面前:“再尝尝,这些小玩意儿可是我费尽心思才从宫里弄来的,盈月郡主要是不吃,那我恐怕就要伤心了。”
晏青枝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慢条斯理夹起点心,“真是有劳宫公子费心。”
宫伯玉慵懒地拉扯嘴角:“盈月郡主客气,我见你亲切,总想和你说话,不如你也同我长姐一样唤我宝舟吧。”
晏青枝只当没听见,吃完点心,才抬眸看他:“抱歉,宫公子刚刚说什么?我一时分心,没有听清。”
宫宝舟漂亮眸子微眯,好似没有看出她在演戏,只淡声说道:“无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盈月郡主既然没听清,那就当我没说过。”
晏青枝莞尔一笑,这小子在殿上就开始试探自己,眼下四下无人,还要搞事情。
当初,她穿成宫别枝的时候,和宫宝舟的关系说不上很好,也不算差,但比起“亲哥哥”宫月淮的狠心弑妹,他们反倒更像一母所生。
宫宝舟定是觉得她的行为举止和“宫别枝”很像,因此才会一再探究,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只可惜,人再相似,也不会再是从前那个人……
等晏青枝他们从左偏殿出去,赏罚殿外早就没有胡彦于和陆离的身影,只剩下少年慕启候在门口。
一见他们,慕启立即迎上来,一板一眼的说道:“盈月郡主,宫师兄,义父让我带你们去藏书阁。”
如果说宫宝舟的冷漠是刻在骨子里的疏离,那慕启的冷冰冰就是呆板和机械,还有不懂变通的执拗。
晏青枝身上有伤,涂过于大夫给的药后,痛楚是减轻不少,但长时间费神费力,也让她吃不太消。
她眼底泛着青色,用脂粉盖过也没用,“这位小哥,慕院长是让我们现在就去?”
她很累,身上还汗津津的,里衣黏着皮肤,怎么扯都扯不开,估摸着早上刚敷过的药也已经失去效用。
慕启直愣愣点头,好似完全没有看出晏青枝身有不适,转身就往外走:“藏书阁离得不远,我们走吧。”
晏青枝翕动着红唇,神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跨出大门。
倒是宫宝舟心思细腻,一眼就看出她在强撑,见她脸色苍白,额间还冒着冷汗,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膀。
晏青枝诧异回眸,就撞进一双冷若寒潭的墨瞳里,心下一紧,下意识就要挣开他的手,“宫公子,你……”
可不等她把话说完,宫宝舟就直接挪开视线,还加重手上力道,迫使她乖乖待着。
她拧紧眉头,奋力挣扎起来,刚有起色,肩膀上的手竟然又落到腰间,这小子真是胆肥了!
宫宝舟无视晏青枝的反抗,淡笑着看向慕启:“小启,我知道怎么去藏书阁,盈月郡主身上还有伤,我先带她去医馆换药,劳烦你和慕院长知会一声,就说我们晚半个时辰再过去。”
慕启僵在原地,稚嫩面容上带着迟疑,“宫师兄,这恐怕不行。义父嘱咐过我,只要你们离开偏殿,就立刻带你们去藏书阁。”
宫宝舟面上笑意更深:“放心,我们不会耽误太久。慕院长那里,我也会和他说清楚。”
慕启最佩服的人除开义父,就是宫宝舟,见他再三保证,生硬态度松动不少:“那……那你们快些赶上,别耽搁太久。”
宫宝舟点头,同他告别后,便扶着晏青枝往医馆走去。
……
等离开慕启的视线,晏青枝陡然沉下脸,抬手扇向宫宝舟,又狠狠踩向他的脚,迫使他松手。
宫宝舟反应极快,松手的同时,还在她脸上轻捏一把:“盈月郡主,你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
“恩人?”晏青枝抬手猛擦被他碰过的地方,又眼含凶光瞪着他:“宫宝舟,你别得寸进尺!”
宫宝舟剑眉微挑,墨瞳划过一抹阴鸷寒光,随即扬起薄唇:“盈月郡主可是皇室中人,我一个小小庶子,哪敢对郡主不敬。我只是看郡主脸上有脏东西,所以才顺手帮你擦掉而已。”
晏青枝懒得和他掰扯,不再往医馆去,而是折返回学舍。宫宝舟反常的没有阻拦,还乖巧跟在身后,不远不近的保持着距离。
快到女子学舍,她才回头,见宫宝舟毫不避讳的也要往里进,连忙伸手拦他:“你疯了!这里是女子学舍,身为男子,你不能进去!”
宫宝舟眨巴眼睛看着晏青枝,表情瞬间变得委屈又可怜:“我还不是怕你伤势太重,万一出什么事,错过和慕院长约定好的时间。再说,这个时间点,学舍很少会有人。”
“很少会有人,不代表不会有人,你要想等,就在外面等,要是等不下去,就自行离开。”
晏青枝冷冷抛下一句,头也不回的走进学舍。
宫宝舟站在门口,看着渐行渐远的女子,忽的玩味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