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芸娘去沏茶,庆淮赶紧和晏青枝说明情况,免得等会说漏嘴。
他死里逃生,不是因为舒阳手下留情,而是胸口上的一块铁器废料替他挡下一劫。
可他还是被打伤,但和失去性命比起来,这点伤也算不上什么。
不过,芸娘对此事完全不知情,以为他是在打铁时发生意外。
苏大人上门慰问,也没明着给钱,借口国师大人看中他的铸造技艺,要他为画天阁的护卫打造一批兵器。
但唯一的条件,就是让他对此事守口如瓶。
庆淮想到那人的叮嘱,神情就有些不安,忍不住问道:“苏大人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向任何人提及姑娘被劫持一事,就连芸娘,我也没告知。姑娘是当事人,我这样做,应该不算违背承诺吧。”
晏青枝是来报恩的,也确实看中庆淮的手艺,想让他做一批马具出来。
等到下半年秋闱,这些马具就能派上用场。
看着一脸纠结的庆淮,她诚挚摇头:“当然不算。不知庆大哥身上的伤,可有好转?”
庆淮点头,见芸娘端茶进来,连忙起身迎上去:“芸娘,我来,你快去歇歇。这几日你为照顾我,好几天都没合眼。”
芸娘被他这么一说,不由娇俏一笑,“庆哥,我没事。两位姑娘远道而来,我们可不能怠慢了,厨房里还有些水果,我再去洗些来。”
庆淮拉住她,“别忙活了,两位姑娘都不是小气的人,想来也不会介意的。”
说着,他就满眼心疼地扶她坐下。
晏青枝适时开口:“没错,嫂子快坐下。我们谈得差不多,等会也还有别的事情,喝完这杯茶,就得走了。”
杨铁花就坐在晏青枝身边,看着庆淮和芸娘的甜蜜互动,眼眶不由微微泛红。
要是小苏言有庆大哥一半体贴,自己也不至于连哭好几日!
庆淮看向晏青枝:“姑娘要的东西,我会尽量提早做好。姑娘若是信得过我,那就先付一半银子,另一半等交货再给。”
晏青枝没说不好,也没说好,直接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我相信庆大哥,所以银票早就备好。不过,庆大哥先养伤,等身体痊愈,再动工也不迟。”
杨铁花一脸纳闷,眼瞅着那一叠厚厚的银票,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惊诧。
她这随手一掏,就能掏出这么多钱?!
等等……
那隋玉阁的锦鲤估计也不便宜吧!
原来,她的晏妹妹竟然是个沉藏不露的有钱人!
庆淮和芸娘也被晏青枝的豪气惊住,就算再有钱,也没见人带这么多银子在身上。
更何况,她定的那些马具,也不值这个价。
庆淮和芸娘对视一眼,就转头看向晏青枝:“这…晏姑娘莫不是记错了,我们说好,二十套马具一共一万八千两银子,哪里要得了这么多。”
晏青枝随手一拍,就将银票放在桌上:“在我心里,就值这么多。”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拉着杨铁花就往外走。
庆淮眼见她们离开,银子还在桌上,赶紧小心拿着追出去。
可等他到门口,庄子外已经没有两人踪迹。
他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银票,眼神极其无奈,说好不报恩,这姑娘性子还真倔!
芸娘站在院子里,见庆哥垂头丧气地回来,就知道银子没还回去:“庆哥,这两位姑娘,你真的不认识吗?我总觉得,她们来不是真想谈生意,而是专门来送银子的。”
庆淮将芸娘搂进怀里:“我真不认识,芸娘别担心,她们肯定都是好人,等日后交货,我再把多余的银子还回去。”
芸娘仰起头,看着庆哥下巴上的青色胡渣,眼里闪过心疼:“我信庆哥,有机会,庆哥请两位姑娘回家吃顿饭吧。”
庆淮的手艺确实很出色,但因为太过正直,揭露过不少同行坑骗顾客的事,就被同行连起伙来恶意打压。
渐渐的,庆氏铁行的生意越来越差,也慢慢入不敷出。
如若没有晏青枝这笔银子,还有宁孤的大单子,庆淮只能眼看着历经百年的庆氏铁行,毁在自己手里。
庆家门外,一棵大树上。
晏青枝和杨铁花正蹲在上面,见庆淮和芸娘放弃寻人,两人才从树上跳下去。
杨铁花刚站稳身体,嘴里就说个不停:“你,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哪来那么多银子!还有,你要二十套马具干什么?隋玉阁的那条锦鲤,你又花了多少?”
晏青枝头疼,突然后悔带上杨铁花。
她蹙着眉头,一边往外走,一边淡声说道:“放心,那条锦鲤,我一个铜板都不用花。”
杨铁花不死心,急走几步,和她并行。
“锦鲤没花,那你这十几万两的银票总花了吧!别说,你这些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
晏青枝知道杨铁花性子执拗,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不会放弃。
她索性停下脚步,直勾勾盯着她:“铁花,难不成我有钱,就不是你的晏妹妹了?”
杨铁花心头一跳,神情也不悦起来:“说什么胡话呢,无论你有没有钱,都是我杨铁花认定的晏妹妹!”
她从来不看身外之物,怎么可能用钱多钱少来定义朋友!
晏青枝得到想要的答案,立即冷声反问:“所以,你在纠结什么?”
杨铁花被问得一愣,智商也瞬间掉线,“我……”
晏青枝哪里会给她说话的机会:“你什么,只要我是你的晏妹妹,你是我的铁花,那我有没有银子,有多少银子,在你心里不都是一样的存在?”
杨铁花皱巴着一张脸,只觉她每句话好像都在理,神情不由变得愧疚:“你说的对,我不该因为这件事就怀疑你。”
晏青枝见她已经被自己说服,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语气轻柔地哄道:“既然如此,今日之事,你替我保密,我就原谅你。”
杨铁花懵懵点头:“你放心,就是小苏言,我也不告诉!”
从庆家离开,晏青枝又依次去了三位护城军的家。
和庆淮的幸运比起来,他们很不幸的,没能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