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问道：“可有不舒服？”

平安今日是真的高兴，酒也喝了不少，意识正处于混沌状态，不禁开口道：“烨，我现在好高兴，所有的朋友、亲人都获得了自己好的归宿。我想他们以后应该都会幸福，这样我自私地把你带走才能心安理得。”平安说话时的样子迷糊又带着忧郁，秦烨看在眼里只觉得心中一怔，一双眼睛温柔似水。

“小傻瓜。”秦烨开口说道，情不自禁在平安面前落下一个吻，“不准说自己自私，我想跟你在一起，打算一辈子都赖着你。”

平安当真是有些醉了，一瞬间泪眼婆娑，看着秦烨，似想要哭泣一般：“烨，你才见到你的弟弟，你唯一的亲人，可马上却要跟着我离开，一定很难过，否则夜里也不会那么晚都还睡不着了。”

秦烨听到这话，一下子愣住了，没有想到平安竟然会如此敏感，他承认自己是有些不舍，却在很努力地掩饰着，只是没有想到，还是被平安察觉到了。如果不是因为今日喝醉了，平安怕只会继续将心事藏在心底，一个人默默承受着，想到这里，秦烨忽而又有些心疼。

“我的确舍不得莫桑，可是他会有自己的家，而我的家只有你能够给我。我们之前说过的，只要知道那个人过得好，心里便是满足的。”秦烨在一旁很认真地看着平安解释道。

平安倒还有理智，面色也好了许多，只是说着：“烨，我会一直爱你，一直一直爱你。你也要留在我的身边，好吗？”平安说着最后的话，声音却越来越弱，话刚刚说完便就睡了过去，倒是格外安然的模样。

秦烨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即使知道平安听不见，却仍旧在旁边答了一句：“我答应你的，会一直陪着你。”

素秋和龙姨的身份现在也算是公诸于众，莫桑房间里的密室仍旧是两人的秘密，龙姨却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在这里生活了。皇后体贴，特意将龙姨的房间安排在离两人房间不远的地方，龙姨心中感激，与皇后也算是多年不见，两人一起交谈了许久。

这么多年身边没有说话的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龙姨还能与自己聊上两句，素秋现在也嫁了莫桑，皇后思忖许久，终是向莫桑开口，想要从莫桑这里要人，也可以与自己做个伴。

莫桑却只开口道：“龙姨现在也算是我半个母亲，我怎好在这些事情上做主。姑姑你们两个自己商量便是，我没有任何意见。”

龙姨的身边一下子变化得太快，还不怎么适应，想了许久才回答说：“皇后娘娘好意，我自是乐意。”一切倒算皆大欢喜。

也因为知道秦烨和平安没法在这里待太长的时间，素秋和莫桑都格外热情，带着两人四处游玩。东海国不大，景色却是别致，两人算是饱了眼福。

因为莫桑的解释，两人也才知道，最开始来这里看见的有毒之地其实就是正对着皇宫的上面，为了保护皇宫，这才故意在上面动了一些手脚，以免他人发现这地底的奥秘。至于秦烨一开始掉下来的那块布了冰层之地，却是因为一些众人都不知道的自然原因。但也因为那地方实在神奇，在东海国人的眼中是一块圣地，寻常人连靠近都不敢。

平安忽然想起在入东海国之前的传说，忍不住开口问了起来：“外面的人总觉得这里很神奇，也很危险，无数的人来了再没有回去，这是为何？”

“外面还有这种说法？”莫桑听到平安的话，觉得惊讶。

平安认真地点头：“确是如此，难道你没有见过从外面来的人。”

“这倒并非如此。”莫桑赶紧开口，“就像我最开始将你绑入东海下面那样，反是从外面进来的人，几乎都难以逃脱我们的监视。但那些会到这里的人，大多是想进来刺探我们的情况，最后都被我们杀掉了。还有一些却是无意闯进来的，对于这样的人，我们几乎没有采取过行动。有的是难民，后来就安顿在了这里，还有一些想要探险，便往更远的地方去了。但事实绝非你所说的那般。”

听了莫桑的解释，平安才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是外面把这里传得太过诡异，才让人误会了。怪不得说三人成虎，我现在倒是明白了。”

莫桑竟然开起了玩笑：“嫂嫂现在既然知道了，就劳烦以后帮我们澄清一下，我可不想在别人的眼里如洪水猛兽一般可怕。”

平安也笑了起来：“既然你都开了口，我自然不能拒绝。”

不管有多舍不得，终究是要离别的。平安和秦烨在东海国的最后一顿饭是皇后和龙姨亲自下厨为两人做的。

正要吃饭的时候，皇上突然出现在门口，想来原本是有事要来找皇后，却没料想到众人都在此处，整个人明显滞了一下。可好歹做了那么多年的皇上，自然不能将这些都表现出来，极快又恢复了镇定。莫桑一下子转过头去，脸色严肃。众人也是担心莫桑会因此动气，全都噤了声，一时没有说话。

没想最后打破这道沉默的也是皇上，皇上站在众人面前，开口问道：“我今日与你们一同用餐，如何？”

平安当时没有听懂皇上说的这句话，但听秦烨讲述之后，心中有些翻涌。堂堂一国之君，还会特意询问几人的意见，想来是真的有了不少改变。

莫桑当时的举动也是一种让步，或许谁都没有想到，那一瞬间，第一个开口回答的人会是莫桑，而且这回答还是一声“无妨”，想来着实可贵。

平安当时看见皇上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似有光芒在眼中浮动，也是些许诧异。

最高兴的人应该是皇后，听到莫桑的话，一张脸情不自禁涌现出笑意：“皇上，请到臣妾身旁坐。”皇后一边说着，特意往旁边又挪了一个位置，且这个位置离莫桑，中间只差了一个素秋。

饭局一开始是沉默的，众人只顾着吃饭菜，没有人开口说话，平安却觉得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忍不住开了口：“我和秦烨明日就要离开，先敬大家一杯。”

皇上和皇后听不懂平安的话，一开始有些迷茫，素秋赶紧向两人解释了一遍，两人这才举起酒杯。

一杯酒完毕，皇上有些惊讶，看向秦烨问道：“你们明日就要走了吗？”

秦烨点头，答道：“我们回去还有事情要处理，再不便继续逗留。”

皇上轻声道了一句：“原来如此。”不过听得出来，语气里总还是觉得有些可惜的，只是不便挽留，定也明白，无法挽留。

平安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一时没有主意，正有些发愁，皇上却再一次开了口，说的应该都是一些叮嘱了话。还没等秦烨回答，莫桑也开了口，虽然眼睛没有看向皇上，但看得出来，那些话应该是在对皇上说的。

皇上现在也想缓和与莫桑之间的关系，便直接跟莫桑对话起来，莫桑面上虽然有些不耐烦，可却在一直回答着。看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旁的秦烨露出欣慰的表情，重人的脸色也愈加显得自然。

原来皇上当时是在询问秦烨什么时候会回来，想必秦烨有告诉过莫桑最真实的情况，莫桑不想秦烨为难，率先开口道：“暂时不会回来了，再回来估计也得有个一年半载。”

皇上应声道一年半载也不算长，又看着莫桑主动道：“虽然多年不见，我也知你们兄弟情深，如果你想小烨，随时可以过去看望他。”

谁知这个时候，莫桑却是漫步尽心地说：“我现在已经是王爷，未来还要接手王位，自己的事情实在有些多，恐怕没有时间。我即使想念，可有这个嫂嫂在旁边照料着，倒也放心。”

皇上第一次以长辈的口吻，关切地说了一句：“话虽如此，但到底是亲兄弟，就算去看看又何妨。即使你做了皇上，也并非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

这句话也算是皇上的再一次承认，会将皇位传授与莫桑，且语气如此轻松，心中定然真真释怀了。

“这都是我的家室，应该不在皇上所应该顾虑的范围之内。作为一个臣子，我即心尽力为国家做事，皇上按理应当为此感到高兴。”莫桑说这句话时的口吻略带挑衅。

“皇上的身份我自然不该与你说这句话，但你不要忘了，我也是你姑姑的夫君，即是你的姑父。难道以长辈的身份与你说这些也是不应该的吗？”皇上有些激动，原本的顾虑也都抛之脑后，这样的话情不自禁就说了出口。

一瞬间，四个人都愣住了。作为一个女人，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夫君在别人面前表明自己的身份，就算是皇后，心里也泛起了一些感动。皇上脱口而出这句话，随即又感到后悔，生怕这样强硬的语气会让莫桑反感。

可莫桑第一反应却是惊讶，一句简单的姑父，不知怎的，竟然会让他心里如泛了涟漪一般，似有些陌生，似有些珍贵，还似不敢置信。秦烨却在一瞬间将目光盯在了两人的脸上，注意着两个人脸上的表情。

“原来你还记得你是我的姑父，不过也请姑父不要忘了曾经对我做过的事情，等到觉得自己有资格时再来与我说这句话。”过了半晌，莫桑才开口说道，声音不紧不慢，也不曾刻意想要去批判，但皇上听了这句话终究还是沉默了。

方才不过是莫桑不肯将自己最真实的情感表现出来，所以才说了这样的话，现在看到皇上的模样，心里竟然会有一丝不忍，后悔方才一直冲动说了这样的话。

“我向小烨道过歉，现在也向你道歉，不过如我让小烨转告你的那般，磨练你一事我不后悔。至于对你们父母做的，等我入了地狱，心甘情愿接受一切惩罚。”皇上说完，自己也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有了机会，在莫桑面前将这些话说出口，虽然需要勇气，但说出口却是好受许多。他怎会怕地狱呢，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入地狱又何尝不是应该的。想到这里，皇上脸上竟然还浮现起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