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你真的想要把我除之而后快吗？”平安声音里的倦意越来越明显了。

柯惜翠也看着平安，低着声道：“不是我非要你的命，是现在的情况，我别无退路。”

“别无退路？”平安忽然笑了起来，“你竟然说别无退路，现在你看到我死了吗？哪里是无法挽回的余地？”

“我把你伤成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跟皇上交代？”柯惜翠挑眉看着平安。

平安不觉轻笑起来：“那你将我出去，你就能向皇上交代了？你觉得皇上不会找我吗？你以为你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吗？柯惜翠，你是不是想的太天真了？”

柯惜翠仿佛受到了惊吓，整个人没有站稳，不觉往后退了几步，咽了咽口水，喃喃着道：“对，我是天真，皇上怎么会找不到你呢？可是……”一瞬间的功夫，柯惜翠仿佛就疯了一般，“我恨你，凭什么你走了这么久皇上还对你念念不忘，既然他忘不了你，那我就替他忘了你。”说着，柯惜翠竟然疾步向前，使劲掐住了平安的脖子，狠狠地用力捏着。

平安的笑脸瞬间涨得通红，脖子上的血管都印了出来，根根分明，想说话又说不出来。不仅平安，连身边的人也被吓坏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一个姑子趁乱跑了出去，另外的有机灵的人却赶紧上前，试着想要拦住柯惜翠。

见有人过来拦自己，柯惜翠忽然大哭了起来，哭声震天，脸上一副十足的受了委屈的表情，竟然像一个小娃娃一般。

平安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柯惜翠的神智似乎有些异样，并不比常人。

“他们都护着你，都护着你。”柯惜翠一边哭诉着，一边捶打着自己，但索性，终于放下了平安。

好不容易才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平安忍不住猛咳了几声，大口地喘着气，却虚弱地摔在地上，可这时候的情况，再无人顾及。

“娘娘，娘娘，你快坐下来休息休息。”旁边的宫人赶紧围了过去。平安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柯惜翠稍微冷静下来了些，自己也恢复了些力气，平安开始试着站起身，想往门外走去。

还没走进门口，门却被打开了，蒋晗带着一众的人站在那里，看见平安的时候，一张脸变得煞白。不等说什么，蒋晗已经疾步上前把平安拥在了怀里，只扔下一句：“你们快过去看看。”转身便离开。

那一边的柯惜翠方才见到蒋晗进来其实是欢喜的，脸上还露出了笑意，可看到蒋晗离开的那瞬间，仿佛又受了刺激，再一次大吼大叫起来。

屋内传来喧嚣的声音，蒋晗的步子顿了一顿，没再多想，又继续向前迈去。

那一夜，蒋晗本想寸步不离守在平安身边的，可终究碍着宫里的规矩，不得如此。御医也来诊断过了，说平安虽然受了很多的伤，但都不是致命的，休息一下便好。可经过这一夜的折腾，平安回宫的消息却传了开去。

窦以彤也毫无例外地知道了这件事，第二日一早就心急地跑了过来看平安。

“禀娘娘，姑娘还在睡着，还请娘娘稍等。”

“行，那我就在外面侯着，等你们小……平姑娘醒过来就立刻过来叫我。”

迷迷糊糊中，平安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随缓缓睁开了眼睛。

窦以彤刚走没两步，便又被宫女请了回去，说是平安醒过来了，窦以彤心中自然是高兴得很。

“窦姐姐。”平安很努力地笑了笑，开口说道。

这一声窦姐姐，让窦以彤万分感慨，一秒的功夫，眼睛里就盛满了泪水。

“姐姐别难过，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这下子反而轮到平安安慰窦以彤了。

“我才不难过呢，你都到宫里来了也不说来看看我，你这么没良心的妹妹，我怎么会为你难过。”窦以彤口是心非地说着。

“对，姐姐才不会为我这种没良心的人难过呢，所以姐姐不要哭了，这样就不美了。”平安有些调皮地说道。

窦以彤呼了口气，用手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试着眼泪，开口道：“我没有哭，这不过是眼睛里进沙子了。”

明明是在房间里，哪里会无端进沙子，平安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特意来看你，你怎么还笑话我？”虽然两人许久每见，可再一次遇到，似乎也并不生分。

“我可没笑话姐姐，我这是高兴呢，太久没有看到姐姐了。”平安轻声回答道。

这一次，窦以彤没有再理平安，反是坐了下来，把平安的手拿到自己手中，反复打量了许久，看着平安手上密密的针眼，心中就觉得捏得紧：“怎么伤成了这样，那柯惜翠也太狠了吧。”

一提到柯惜翠，平安心中也是感慨的，不禁问道：“窦姐姐，我看柯惜翠的神智似乎不太正常，这个，你知道吗？”

窦以彤也愣了会儿，半晌才开口：“的确是有些不太正常，但前阵子其实基本已经好了，估计是今天看到你又受了刺激。”

听闻是因为自己受的自己，平安心里还有种莫名的愧疚，但想着自己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宫里，觉得那神智失常似乎不该是自己的缘故，按耐不住好奇终是又问了一句：“可她神智失常，这又是为何缘故呢？”

“心魔。”窦以彤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当初太后失势，柯惜翠立了大功，几乎是宫里面最有权势的人。皇上面子上对她也还算过得去，但私下里似乎并不宠幸。但不仅是他，皇上除了偶尔临幸妃子，几乎没有任何一个真正宠着的我，我们都私下里以为，这多半是有你的缘故。”

“柯惜翠和我不一样，我知道皇上并没有真的很喜欢我，但只要过得去，也不想强求那些。柯惜翠却不喜欢服输，总是想要做些事情引起皇上的关注，试了很多种办法，做了许多努力，最终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大概是想不明白，最后竟然得了失心疯。御医看了好久才有些好转，只是没想到……”

听着窦以彤的这些话，平安总有一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感觉。只是没有想到，那个聪明一时的女子，竟然会最终输在了自己的心魔上，平安不免觉得有些唏嘘。

“你也别想了，这与你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最终，也不过是人的欲望在作祟。”窦以彤看平安不说话，以为平安在难过，赶紧安慰了一句。

平安回过神，看着窦以彤笑了笑道：“姐姐，我明白。”平安这时才真正地打量了下窦以彤，当初的少女气已经很少了，更多的是母亲的那种温润，想到这里，平安赶紧问了一句：“窦姐姐，孩子呢，怎么不抱来让我看看。”

跟秋荷一样，一提到孩子，窦以彤脸上就带着幸福的笑：“他还太小，我怕他吵着你，等你病好了再去看他，如何？”

“嗯，等我病好了去看他。”平安笑着答应道。

两姐妹就这样坐在床边聊了许久，直到窦以彤看见平安有犯困的征兆，这才开口道：“妹妹你先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平安昨日是真的折腾了太多，现在很是劳累，所以对于窦以彤的请辞，平安并没有多做挽留，只点了点头道：“妹妹改日再去摆放姐姐。”

窦以彤刚刚走到门口，却发现蒋晗正站在那里，不觉有些惊讶，连忙想要行礼，却被蒋晗一下子拦住了，还笔了一个“嘘”的姿势，示意窦以彤不要出声。

“皇上，您既然都来了，为何不进去，平妹妹都快睡了。”窦以彤小声说着。

蒋晗抿着唇笑了笑，轻声说：“我见你们聊得开心，就不想进去打扰，说不定会坏了气氛。既然你们这么聊得来，那你往后多来看看他。”也不过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窦以彤也能从中体会到满满的关怀，不禁转头望了平安一眼。

“那皇上你现在不进去吗？”窦以彤问了一句。

蒋晗轻轻地摇头：“既然她都要睡了，我也不想去吵醒她了。”说着，似乎转身想要离开。

“皇上。”窦以彤赶紧在后面叫了一声，蒋晗这才回过头来，看着窦以彤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窦以彤用力握了握自己的拳，鼓起勇气道：“如果皇上有空，可否让臣妾陪您出去走走？”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窦以彤第一次邀请蒋晗，所以蒋晗第一时间不免有些惊讶，可回过神来，想到自己本来也无事可做，点了点头道：“行，那你就陪我出去走走，反正我也想散步。”两个人走在院子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没有说话。蒋晗走得稍微快一些，窦以彤只是默默地跟在身后，倒是很乖巧的模样。

“我原以为你想跟我一起散步是有话要和我说。”蒋晗忽然停下了步子，没有转过身来，只开口说道。

窦以彤抿了抿唇，回答道：“臣妾确实有事情想和皇上说。”

看不到蒋晗的脸色，只听到蒋晗缓缓地说道：“既然如此，前面有个亭子，去那里吧。”说完，也算是决定了，径直往前走去。见状，窦以彤也加快了步子想要追上去，远远看着两人行走的模样，也会觉得两个人之间是有些疏离的。

蒋晗随意找了个位置，将衣角掀起坐了下去，方才走得有些急，窦以彤平稳了一下呼吸才点了下头坐在一旁。

“你累了。”蒋晗淡淡地开口说道。

窦以彤微微笑了下：“皇上脚下生风，臣妾自叹不如。”

“其实……我走得也没那么快。”蒋晗叹了口气说道，“朕尤记得爱妃你才进宫时，因为是将军之女，所以在众多女子中是精力最好的那个。只是怕在宫里呆得多了，有些东西开始生疏。”

听到这话，窦以彤顿了一下才开口：“皇上见笑了，这宫女环境太好，被人服侍得多了，确实会让人有些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