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平安也是个快要出宫的人了，自然不再向从前一般那么多顾虑，不禁开口道：“姐姐说要救我出水火之中，为何妹妹记得当初被人推进这水火之中时姐姐也在一旁呢？”

柯惜翠丹唇含笑，开口道：“我就说妹妹今日为何对我有些敌意，原来是误会了。当初我虽与如柳妹妹一并站在太后身旁，可事情当真不是我所做的，我不过是恰好在那里罢了。”

平安也不由笑了，笑里更多了一笑讽刺：“姐姐，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柯惜翠扬眉：“这世上确实没有那么多巧合，可我若告诉妹妹我每晚便会去太后那里，这样的巧合你可相信？”

这下子轮到平安有些意外了，一脸疑惑看着柯惜翠：“我不懂姐姐所说的话，还请姐姐明示。”

“我今日是当真要来救妹妹的。”柯惜翠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不过作为条件，我需要妹妹替我扳倒一人。”

“我自己现在也不过是一个阶下囚的身份，不久就要出宫，姐姐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竟然把这种事情交到我的身上。”平安这句话，更多的是在讽刺自己。

“妹妹有什么本事我还不知道吗？宫里这么多的人，不都是妹妹把她们扳倒的吗？现在只剩平如柳一人，而且她几次三番设计你，难道你就不怀恨在心？”柯惜翠忽然开口道。

平安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什么叫坐收渔人之利，眼下的柯惜翠便是如此。自己之前跟人斗得昏天暗地，柯惜翠只消安静呆在一旁，眼下却能将所有的好处占为己有。

至于平如柳，平安并不是不恨的。想当初两人刚刚入宫时，也曾想过要把彼此当成好姐妹。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一切便在悄然变化。甚至连平安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人反将了一军。可恨又怎样了，之前穆宛烟的事已经让平安看透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见平安不说话，柯惜翠又继续道：“平妹妹，或许你以为自己出宫便能了事，但你的如柳姐姐可不一定会这么想。只要你没死，只要皇上对你还有情谊，你对她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祸患，你真以为她会轻易放过你吗？”

虽然平安也明白柯惜翠的话不过是想让自己帮她而已，但平安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话不是不无道理的。即使平安什么都没有做，平如柳已经对她存了杀心，恐怕到了宫外也不会再放过她，尤其是有了之前寒山寺的先例。

再顾虑到自己出了宫便是无依无靠，届时平如柳想要除掉自己简直轻而易举，平安开口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一听平安的口气，柯惜翠就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就凭……”柯惜翠故意装作有些神秘的模样，“我可以帮你除掉太后。”

柯惜翠的这句话，实在有太大的口气，太后啊，这个人在宫里是什么地位，就连蒋晗都不敢开口说这句话的，偏偏柯惜翠说了出来。但与此同时，平安也深深感觉到了柯惜翠的可怕。

一个之前仿若空气般的人，原来暗地里对所有的一切都洞察在心，甚至为自己的未来全然做好了一切准备。

“兔死狗烹的道理我还是懂的，等我出宫，柯姐姐想要除掉我也是易如反掌，我不至于那么天真。”平安想要柯惜翠给自己一个保证，故意开口说道。

“平妹妹想要我给你保证，但是我给不了。”柯惜翠双眼直直地看着平安开口，“若我把自己的把柄交到妹妹手上，妹妹只怕会更加危险。我唯一能说的便是，我没有要灭你口的理由。”

柯惜翠的这番话听起来也挺实在的，平安现在对柯惜翠的了解越少越好。

“我从入宫开始便一直跟在太后身边，太后想要控制皇上，把握朝政，我手里有不少证据，只要妹妹想办法除掉平如柳，我便把这些证据交给皇上，妹妹也少了后顾之忧。”

“至于平如柳的事情，因为是我做的，所以我犯不着出卖自己，你也不用担心，对吗？”平安开口问道。

柯惜翠毫不避讳地点头：“确是如此，这也是我为什么说我没有杀你的理由。”

一边是平如柳，一边是柯惜翠，平安自己也在心里默默衡量了一下，似乎相信柯惜翠对自己而言更加安全。

“我还有条件。”平安开口，现在这个样子，她还想尽全力保住自己要保的人。

“平妹妹是在担心窦妹妹，我说的没错吧？”柯惜翠仿佛有看穿人心的能力，抢在平安之前把话说了出来。

平安点头，算是默认了：“那姐姐能给我什么保证？”

“我识人的本事也还是有的，窦妹妹为人清高，最不喜欢勾心斗角，心思也不在皇上身上，就算生下孩子也不过求个自保。只要窦妹妹不做威胁我的事，我又何苦多此一举？”柯惜翠反问。

“原来柯姐姐早就筹划好了一切。”平安轻笑着说，心里还有一句“排除万难，独剩自己”没有说出口。

“那妹妹意下如何？”柯惜翠笑着问道。

似乎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平安开口道：“我同意柯姐姐所说的一切。但我不甚放心，想请姐姐把今日的一切亲笔写下，我交由一个朋友保管。只要我跟窦姐姐不出事，这张东西永远不会传到皇上那里，你以为如何？”

“行。”柯惜翠爽快答应道，毕竟今天的事情事关重大，平安要是不为自己留一步退路，那才是真的不正常呢！

“还有一件事。”平安忽然又开口道。

似乎所有的顾虑都应该考虑进去了，柯惜翠不知道平安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有些不解看着平安：“我们还少算了什么吗？”

“嗯。”平安点头，“孩子，平宝林的孩子。”

这一点，刚刚两人确实没有商量到，柯惜翠看着平安问：“你有什么想法？”

平安认真地想了想，这才到：“倒是我想把孩子交给贤妃娘娘。不管平宝林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贤妃娘娘至今无一所出，又素来喜欢孩子，我相信她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的。”

“你倒是关心别人。”柯惜翠说着，这次却并非讽刺。

“对了。”临走前，柯惜翠忽然想起什么提醒平安道，“太后之所以恨你，是因为韦凌梅的事，她总觉得是因你的缘故，韦美人才会死的。”

“嗯，好，我知道了，谢谢。”平安淡淡地开口，柯惜翠告诉她这个也是想平安弄个明白罢了，她自然是懂的。不过柯惜翠把平如柳的事情交到平安手上，确实让平安觉得有些棘手。平安以往的那些对手，几乎都是自身有把柄，平安才能趁机把她们拉下去，但是平如柳却难得多。

不管是之前纸条的事情还是告罪于太后的事，平安都找不到证据去指正平如柳，自己眼下马上也要离宫了，不管平如柳有多不甘，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动手。相较于宫里，在外面自然会容易得多。

平安一个人思忖了许久，最终只想到了下毒一计，可是否要去平如柳的性命，平安似乎还有一些犹豫。而如何躲过众人目光完成下毒，也是一个技术活，平安仍需小心谨慎。

那日夜晚，平安从洗净处出去，特意来到平如柳的宫里拜访。

或许是没有必要了吧，平如柳看着平安，连一点要伪装的心思都懒得有的。脸色冷冷淡淡：“你来这里做什么？”

从前亲亲热热的妹妹，一瞬间就变成了你，平安听在耳朵里，终究还是有些别扭的。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也不用跟着装虚情假意了，平安这样想着。

“我到这里，自然是找你有事了。”平安也直接用了一个你字来称呼平如柳。

平如柳鼻翼哼出冷笑：“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在洗净处吗，何以跑到我这里来。再说，你我现在应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平安却没有理会平如柳的这番话，反是开口问道：“小皇子呢，现在睡了吗？许久都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他长得如何？”

平安的这番话在平如柳听来，只觉得莫名其妙，不住地打量着平安，没好气地问道：“你今日前来，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平安不觉皱眉，又将自己的一双手抬起来展示给平如柳看：“这双手是不是很恐怖？”

手上的口子一道接一道，再加上一直泡在冷水中被冻伤了的原因，手变得红彤彤的，还肿了起来，难看到了极致。

平如柳只打量了一眼，有些厌恶地把头转向了一边：“既然知道恐怖，又何必专程给我看呢？”

虽然自己的一双手着实恐怖，但自己也天天看着，青儿跟窦以彤看见的时候有些心疼，柯惜翠看着的时候虽然没有过多表情，但也蹙了下眉，唯有平如柳，是真真的厌恶。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安这才开口道：“再过几日我便要出宫了，想着刚入宫时你对我还是不错的，所以提前来跟你道别。”

平安提到刚入宫的时候，平如柳的脸色也微微变了一下，她们刚入宫时确实是好姐妹吧，只是后来，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可心里的这点温柔也只是一瞬间，平如柳立刻又恢复了冷漠的姿态，声音有些强硬：“既然你都说了是入宫的时候，那现在又何必提起，终究是回不去了。”

“我只是不太明白。”平安脸色看起来有些难过，“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样容不得我？”

平如柳这才直视着平安，看着这张脸的时候，心里总会不解，明明自己比她更好看，但为何蒋晗却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平安的身上呢？好像就是从那次秋猎以后，她能感受到平安在蒋晗心里的位置越来越重，自己也越来越讨厌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