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让人安宁的一夜!
侍女退出帐内,手扶着帐帘轻轻落下。
转身间,她看到空廊安静的伫立在门边,像一只静谧的黑豹。
黑夜中,他仿佛是隐形一般。
“首领。”
修长的食指轻轻擦过两片薄唇,侍女立刻禁了声。
首领让自己贴身仔细护着公主,自己自然是事事尽心,不敢怠慢。
她看着首领,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空廊颔首示意,她便快步朝着医官的营帐走去。
回头悄悄望了一眼门口那身影。
寒夜风刺骨,还在门边的空廊,黑眸好似被风拂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蒙上了一丝晦暗不明的意味……
“公主。”
帐外空廊低沉的声音,把温瑾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放下茶盏,压了一口气,温瑾离正了正姿势。
牢营走这一遭,着实给她怀着身孕的身子添了不少麻烦,回帐后便觉得胃中不适。
是血腥的刺激,还是其他…
着实让人分辨不清。
“进来吧。”
空廊看了一眼她略显苍白的脸,若不是这该死的简陋军营,她也不会这么冷。
小巧的鼻尖上,冻出了一点点红晕。
在她脸上,格外让人怜惜。
被俘,关入牢狱,怀着身孕,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
“公主何必如此。”
“难道你心软了吗?”
在帐外听到她的话那一刻,这个念头就轻轻扎在了空廊的心上。
但他却没有问出口,他没有资格。
只是不明白,对那个踏平她家国、让她沦为阶下囚的男人,她为何会不舍?
温瑾离看着他,他的脸很平静。
像任何时候一样。
跟随着自己的母亲,见识过这朝堂内外的风云诡谲和腌臜勾当,暗阁首领空廊,时刻都是一张面具般的面庞。
她没有回答,缓缓起身,浓密的睫毛后面,流出了一丝暖意。
她走到空廊面前,像小时候一样盯着他看。
“都听到了?”
“好不容易到手的筹码,怎么能还没用就让他死了。”
“我这些年的努力,难道要付之一炬吗?”
从小护着自己长大的空廊,温瑾离常常觉得,他比太子,比三皇子,更像是自己的哥哥。
随着年岁增长,空廊越发沉默寡言,更像她的影子,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西凉王方才去世,西凉皆听皇室兄妹二人指令,杀了他,西凉便没有任何后路,势必会与我们玉石俱焚。”
“有他在西凉万不敢轻举妄动,这些道理难道需要我来教你吗?”
真的,只是如此吗?
温瑾离走近他,空廊搭在佩剑上的手,垂了下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温瑾离,她身形单薄,只有腹部微微隆起。
长时间的蛰伏,她身子已然不成样子。
即便自己相信她的这些话,那些朝堂内迂腐不堪的人,又怎会信她,又会如何诋毁她,又会用哪些招数致她死地…
空廊不敢想象,更不愿她有丝毫差池。
“带着他的孩子回去,你真的想好了吗?”
空廊还是忍不住,要确认一番。
前路凶险,通透如斯的温瑾离,怎会不知。
“他已经5个多月了,会踢我了呢。”
“我希望是个男孩。”
“你要教他习武,我嘛,就教他读书。长大了,为我们靖国守一方太平,让我国百姓能安康。”
孩子的父亲不在她的生活中吗?也许真的是筹码罢。
但愿如此,因为她已经无法与孩子分开了。这么大的月份,一定会伤到她……
“殿下好好照顾自己,臣先告退了。”
空廊不再多言,离开了营帐。
又有什么比她的安危更重要呢,回宫后的事,尽力罢了。
阳光穿透薄雾,照进帐内,随着慢慢升起来的气温,营帐内有了一点点暖意。
“药给他了吗?”
侍女梳着她柔软的长发,点了点头。
“交代给了看守的士兵,他并不知是公主送的。”
“公主放心,经过昨晚的事,想必现在营中士兵,不会让他出事的。”
放下梳子,侍女轻轻揉着温瑾离的太阳穴。
“公主不要过分劳心,您月份大了,可要多注意身体。”
温瑾离看着镜中的自己,虽然还是少女般的面庞,但几番牢狱折腾,身上更加清瘦了。
她吩咐侍女收拾行装,没时间耽搁了,要早些回去才好。
现如今她既已回营,身孕的事,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不知道皇宫那边知道后,会如何?
还是早些回宫早做打算才好,省得夜长梦多。
“公主,你怎么了!”
侍女惊慌失措地扶了险些倒下的温瑾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