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深说过,秦茗不是个傻子。
所以其实一直以后,秦卿都觉得她应该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那也该有所察觉,不可能无知无觉。
她若是一直知道,却不发作,是为什么呢?之前她跟谢谨言在一起,她却反应那么大,所以秦卿找了个理由,便是秦茗心里还有谢谨言。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当初她刚回来时,秦茗跟谢谨言在一起的样子,可不是现在这样的温婉安静。
她会大方的跟她说和谢谨言的过往,眼睛很亮,笑容很甜。
不过就三年而已,却是完全变了模样。
秦茗低低一笑,摇摇头,说:“不让。”
“你不喜欢谢晏深,为什么要嫁给他?”
“为什么你觉得我不喜欢?因为你觉得我不喜欢,所以你才做这种事么?可你要知道,整个南城的人,谁不知道我是谢晏深正牌女友,谁不知道我是他未来的妻子。无论是否喜欢,我都是他女朋友,而你现在的行为,毫无疑问,就是第三者插足,知三当三。”
秦茗自嘲一笑,“当然,我知道你心里从来也没把我当做亲姐姐,我也没资格来要求你什么。但我要提醒你一句,我跟谢晏深的婚约,你毁不掉,我们一定会结婚。我也不会看着你,当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三。”
“若是你还要我这个姐姐,我希望你自觉离开,若是你半分也不顾及你我之间的血缘亲情,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她很有这个自信。
当然,秦卿也明白她确实有这样的底气,毕竟家室背景放在那里,谢晏深没道理,为了她,放弃这样一个能够让自己权势更强的女人不娶。
秦卿抿了一口茶,“可我真的很喜欢他,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姐姐为什么不肯成全呢?你明明就还喜欢谢谨言,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若是为了当初你捉奸在床的事儿,我可以帮你找证据,证明这是谢晏深所为。”
“不用,我跟谢谨言没有可能,我不会嫁给他,也不会再跟他在一起。”
她的面色微沉,双眸结了寒霜,凝视着秦卿,半晌后,又换了软和的语气,说:“别闹了好么?秦卿。”
“你不用多说。这么多年,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一母同胞,你所有的一切,是我这辈子都得不到的。如今连爱情,姐姐也不肯让给我,我也是料到了的。不过没关系,我这人吧,本来也不喜欢嗟来之食,所以你不让更好,我会叫你心服口服。”
秦茗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她知道秦卿的性格,说什么都没用,就那点亲情,还不足以叫她感到愧疚。
秦卿喝完茶,见秦茗不再说话,“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
秦茗没有言语,既然不说话,就是默认。
秦卿重新戴上遮阳帽,站起身,瞧着她发白的脸色,说:“姐姐,你丢不起这个人。所以,最好还是放弃吧。谢谨言挺好的,他心里还有你。”
她轻嗤,抬眼看她,“我知道你是撞破南墙才会回头的性子,那你便去撞吧,你想当人家的玩物,你就去当吧。只盼着,你日后不要哭着求我原谅就好。”
秦卿只笑着耸了耸眉毛,没有多言,兀自离开。
人走后,秦茗才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是坚定不移的。
她是绝不能让秦卿胡作为非的。
之前,她是希望秦卿能留在南城,更希望她能够回秦家。
可现在,她不希望了。
她一个人在茶楼静坐了半个小时,然后给秦故打了个电话,约了他晚上一块吃顿饭。
要弄走秦卿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儿,难就难在谢晏深这里,不知道他眼下是个什么样的心思。
想到秦卿手腕上的淤痕,她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那应当是她从未见过的谢晏深。
正当她恍惚的时候,包间的门被推开,她回头,见着沈星渡进来。
“你怎么在这里?”
沈星渡:“我就在你隔壁,刚跟人谈完事儿,你们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
他坐下来,看出秦茗神色不对,“怎么?吵架了?”
秦茗摇摇头,“没有。”
“你终于发现了?”他托了下巴,眉梢轻挑了下。
秦茗表情一僵,还是笑一笑,突而想到之前他非要追秦卿是为了什么,“你早知道了?”
“她这是专门针对你呢?不是说跟谢谨言在一起了,难道是个幌子?”
“是吧。”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态度呢?是让,还是不让?”
“不让。”她拿了筷子,夹了样糕点,放进嘴里。
沈星渡仔细观察她的神色,什么也瞧不出来,不过比之前谢谨言被抓出轨的时候沉静很多,不知是因为有了经验,还是因为这次的对象是自己亲妹妹。
沈星渡陪她坐了一个下午。
晚上,秦茗跟秦故吃饭,简单将事情说了说。
秦茗说:“秦卿性子硬,你别回去就直接质问,咱们得用些方法。”
“该说的我都已经跟她说过,既然她死性不改,自然也不需要用软方法。”
“先稍等吧,最主要还是要看晏深的态度。昨夜,秦卿留宿在宁安区,离开的时候,还是被李彦淮接走。情况就不会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晏深的心思我还摸不透,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有几分,所以不好直接与他冲突,先看看吧。”
秦故到觉得她多虑,“谢晏深精于算计,他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秦卿,放弃整个秦家。他娶你,难道不是因为窥视秦家的名?两家若是一融合,他不也就名正言顺成了百年世家了?”
秦茗摇摇头,“也不全是。他对我,有一份情义。”
……
秦故回到家,秦卿安安分分躺在客厅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水果。
想从她脸上看到愧疚和不安,是不可能的。
他反倒觉得她更轻松了。
秦故走过去,“脚怎么伤了?”
秦卿抬了下眼,“不小心伤的。”
回答等于没回答一样。
正说着,何妈端着电磁炉过来。
秦故:“还没吃饭?”
何妈:“卿卿说想吃烤肉,准备时间长了点,到现在才准备齐全。秦先生要一起用一点么?”
他是在外面吃过饭的,秦卿和何妈都不觉得他会点头,谁知他却点了头。
“尝一尝。”
秦卿瞥他一眼,心想着多半秦茗已经跟他通气了。
她算准秦茗心里虽不高兴,但肯定不会惊动秦鸿宇,但她又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而她现在住在秦故这里,秦故与秦家早就断了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那就是找秦故奏效最快。
原本秦卿是要跟何妈一块吃的,这肉还是她回来时候买的。
现在秦故坐下,何妈自然要靠边。
把东西准备好之后,就退下去了。
秦卿自己烤,秦故在旁边看着,没有动手帮忙的意思。
电视上才播放军事新闻,他似乎看的认真,并没有跟她说话的打算。
这样也好,反正要说的话,跟车轱辘一样,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
秦卿是边烤边吃,有何妈专门调制的酱料,用生菜包裹着,一口塞进嘴里,那滋味十分不错。
大概是烤肉的香味,终于勾引起了秦故的一丝味觉,他侧目过来,瞥了眼,她小心安置着的左脚,“既然脚伤着了,这几天就在家里养着,别到处乱跑。”
“不跑。”怎么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她是一个很能跑的人么?
这一个月,她还不够乖?
她垂着眼,注意力都在肉上,看起来很乖觉。
但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许是看她吃的有滋有味,秦故莫名觉得胃里空空,瞥见自己空空如也的碗碟,“你一个人吃的完么?”
秦卿:“把何妈叫过来一起吃,我买了很多,一个人当然吃不完,两个人刚刚好。原本就没准备你的份,你不是在外面吃饭的么。”
秦故默了一阵,起身,“去叫何妈吧。”
“你帮忙叫一下啊,你刚还叫我别到处乱跑。”
秦故在心里叹口气,去叫了何妈,自己则上楼洗澡休息。
何妈拎着椅子过来,在旁边坐下,将夹子拿过来,有何妈在,秦卿就不用动手,惬意多了。
之后两日,秦卿便老实待在家里养伤。
谢晏深除了那句问候之外,再无消息,好似又将她抛之脑后,秦卿也没特别主动给他发消息,既然他都已经把她划入他的范围内,再过于主动,可能会招人烦。
再者就是,秦故这边是不能继续住下去了,秦故是向着秦茗的,而且这人也是软硬不吃,到时候说不准就要用非常手段把她弄走。
她现在杵在弱势地位,谢谨言倒是向着她,可就这一个,实在人单力薄。
最重要自然还是要拉拢谢晏深,必须要把他套牢了,其他人怎样都无所谓。
这事儿,她找了袁思可帮忙。
由她来办这件事最好不过,袁思可欣然答应,两人虽交情不深,但也是朋友。
这一天,秦故刚出门上班,秦卿就拎着她的行李包下楼,这外头肯定会有秦故的眼线,所以她把行李包交给了何妈,自己假装出去约会。
果不其然,她出门上了出租车后,背后就有辆车不远不近的跟着。
这种跟踪手法,俨然没把她当回事儿,也太明显了一点。
是以,秦卿轻而易举就把人甩掉,回了一趟自己的公寓,将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带好。
时间刚刚好,她让袁思可十点钟在这边等。
下了楼,确实看到了袁思可,让她没料到的是,袁思可是从谢晏深的车上下来。
就是不知道,他本人在不在。
袁思可见她拎了不少东西,才下车过来帮她拿,何妈这会也到了,把行李袋交给她,不免朝着那辆宾利看了一眼,又看看秦卿,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多言。
袁思可悄悄的说:“谢先生也在。”
谢晏深坐在车内,他刚回完一条信息,抬头的瞬间,正巧就看到秦卿展露笑颜,好似是在朝着他笑。但这辆车的贴膜颜色较深,从她那个距离,是看不到车内的。
如此看来,袁思可在谢晏深身边做事,确实没什么私心,她找她帮忙,都第一时间知会了谢晏深。
她跟袁思可一起,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袁思可悄悄的说:“房子是谢先生帮你安排的。”
说完,她就快速的上了车,顺便帮她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秦卿心说,这才像样。
像金屋藏娇的样子。
秦卿弯下腰,先朝里看了一眼,他今天穿件黑色衬衫,没打领带,显得随意了些,“姐夫。”
谢晏深表情不显,淡淡瞥她一眼后,收回视线,没有应声。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子内过分的安静。
前面两位,一个眼观鼻,一个认真专注的开车,完全顾好自己,没有任何窥伺主人家秘密的想法。
后座两位,也没有交谈的迹象。
秦卿一直看着外面,判断着位置。
谢晏深给她安排的住处,在城中的位置,空中之城。
这房子是乔野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不过他还没去过户,到现在还是挂在乔野名下。他只来过一次,装修还可以,住居环境还行,有一个空中花园,还算有特色。
不过谢晏深是住惯了宁安区,其他房子入不了眼。
袁思可去物业登记了秦卿的身份信息,谢晏深则带着她上楼。
一梯一户,电梯一开就到了。
房子装修是简约风,很敞亮,谢晏深把房卡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手指叩了两下,示意秦卿自己收着。
秦卿快速走了两步,窜到他跟前,双手滑入他的腰际,“姐夫。”
一路上,一直在想,她上车前,谢晏深那细微的,一闪而过的厌弃神色是为什么。
现在算是看清楚了,他似乎并不喜欢她叫他姐夫。
谢晏深拉开她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一旁,倒也没有立刻松开,就拉着她往里走,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房子的来历,“这里的私密性做的不错,不会有人随便闯进来。你可以放心住着,手里还有多少钱?”
秦卿:“你打算就这么包养我?”
“是。”他倒是直言不讳。
“那我叫你姐夫,没什么问题。”
谢晏深回过头看她,“叫四哥。”
“我不要。等你什么时候不是我姐夫了,我再改口。”
她笑嘻嘻的,轻轻挣脱开他的手,假意好奇,开始参观这空中之城。
花园的入口在二楼,范围挺大,可以在上面打羽毛球,还有个室外泳池。
真是闹中取静,这里可是南城最为繁华的地段,往下望去,是绵延的车流,是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
但有着楼层高,这上头还是很安静,半点喧闹声都没有。
秦卿坐在秋千上,谢晏深站在室内,没跟着出来,他站在玻璃窗内,手里举着电话,时不时朝她看了一眼。
等他打完电话,再一转头,就不见秦卿的人了。
他收了手机,走到外面,这边地方虽然大,但没什么遮挡物,长久不住人,这边的绿植寥寥无几,由此一眼便能望到边。
他关上门,下楼,秦卿已经到了厨房,因为是临时定下的地方,所以屋里还都是空的,冰箱通这电,可里头比脸还要干净。
秦卿烧壶水,见他下来,便说:“你晚上有空么?陪我去趟超市吧。对了,这么大的房子,你一定会给我请个保姆吧?”
“你有人选?”他刚才有看到给她送来行李的那个妇人,两人瞧着关系还可以。
秦卿一瘸一拐的走到他跟前去,“何妈啊,手艺很好的。你请她来,我保证你以后日日都要来这里吃饭。”
她倒是将这金丝雀的身份展现的淋漓尽致,简直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谢晏深:“你既然有主意,就自己做主,不用问我。”
“我现在那工作,我可养不起。要不,我去茂达,好不好?我到底是考上过公安大学的高材生,法律知识还是很懂的,你可以把我放在法务部。”
“你已经有职务了,不需要再多做。”
秦卿眨眨眼,稍后便反应过来,他所谓的职务,“你的意思是,做你的金丝雀,还有工资呢?”
“肯定能让你养得起一个保姆。”
他看了一下腕表,“我还有事,先走了。有事儿,你可以跟袁思可说,她会替你安排好。”
秦卿没留他,也没送他。等他走后,给何妈打了个电话,让她做完这个月,就过来她这边。
随后,她把自己的行李拿进主卧,衣帽间超级大,就她这三两件衣服,放上去都显得寒酸,挂了两件后,又给取下来,重新塞回了箱子里。
下午,家里来了三四波人,园艺公司的,某品牌服饰的,还有设计师,专程送一套软装饰上来的,还有专门的管家,将所有需要的日用品,统统送上。
一直到了晚上,才算消停。
秦卿站在门口,打开屋子里所有的灯,瞧着被填满的屋子,低低的笑。
这就是谢晏深养金丝雀的方式。
这屋里的摆设,与宁安区有异曲同工之妙,主卧的床也换掉了,顺便铺上了地毯。
谢晏深受不得凉,是以屋子里各处,都会有铺设地毯,如此赤着脚踩在地上也不会太凉。
……
晚上八点,谢晏深的车子停在空中之城门口,他给乔野打了个电话,“空中之城这边我住下了,你别再带人过来。”
“啊?一小时前,你小表妹刚跟我借了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