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晚只好深呼吸了两下,然后打开了浴室的门。
果不其然,顾长州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眸色当即就暗了下来。
阮星晚脸色窘迫,极为不自在道:“不吹头发了吧?”
随即,她又低下头,极力往下拉了拉身上的大衬衫,低声道:“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请你送我回去。”
顾长州的呼吸也紧促了两分,抿了抿好看的薄唇,沉声道:“我的荣幸。”
他撩得这么顺其自然,阮星晚却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呃,主要是落差感,对的,落差感实在太大了。
上辈子,她一直都觉得顾长州是年轻世家公子的天花板存在了,矜贵,优秀,如同高岭之花一般的存在。
她实在是做梦都不敢想,这个男人竟然会对她,荣幸。
阮星晚一肚子的话堵在喉中,斟酌了许久,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就在她尴尬得恨不得抠出个三室一厅来的时候,顾长州竟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然后,阮星晚就被拉到了客厅。
“把这个喝了。”还没有回过神来,一只妙着金色兰花的青底瓷碗就端到了她的跟前。
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你,你做的?”阮星晚实在是受宠若惊。
顾长州轻轻挑了挑眉,道:“不然呢?快喝吧。”
阮星晚怀着复杂的心情将一碗姜汤一饮而尽。
将碗搁下的时候,她心里头百味陈杂。
顾长州竟然对她这么好?上辈子她难不成是眼睛瞎了吗?丝毫没有发觉!
那他上辈子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看着她跟顾明渊那个渣男结婚,然后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将继承人的位置让给顾明渊的?
还有最后——
她被顾明渊害死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被顾明渊害死?
阮星晚心里头苦涩万分。
“可是说说是怎么回事了吗?”顾长州温暖醇厚的嗓音响在阮星晚的头顶,将她的神智拉了回来。
阮星晚这才将心里头的情绪压了下去,抬起眼,长话短说地将柳小雅算计自己,被自己反杀的事情说了。
说起来有些没有道理,不过她现在就是想要全身心的信任顾长州。
她不相信,一个为了她,不顾生命,不要继承权的男人,会辜负她的信任!
这辈子,她一定要好好报答他的恩情!
听完了阮星晚的话,顾长州本来冷淡的神色瞬间沉了下来,仿佛随时能够滴出水来一般。
阮星晚是看着顾长州变脸的。
说实话,顾长州变脸的那一瞬,她心里头竟然有些忐忑。
阮星晚暗暗攥紧了自己的手心,低声问道:“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顾长州抬起眼,眸色深邃。
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启唇,沉声道:“你可以通知我的,你一个人,太危险。”
阮星晚:“........”什么?什么东西?他,他这是要帮自己递刀的意思吗?
他竟然不觉得自己狠毒吗?
阮星晚不可置信地抬起眼,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下一秒,顾长州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替她擦起头发来。
阮星晚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了,脸色又微微发烫了起来。
不过,她没有阻止。
将阮星晚的头发擦干后,顾长州才将阮星晚送回了阮家。
此时此刻,阮家已经炸开了锅。
虽然柳大志已经给那些知情的人上了眼药,但是这么大一件事,想要完全捂得严严实实的,按照柳家现在的势力完全不可能做得到。
先不说阮念心故意安排进去的狗仔为了流量绝对会曝光出去,就连那些宾客回到家中也难免会跟家里人闲话一二。
不出三日,整个海城的人都要知道了。
阮宏生本来今天出差刚好回到公司,得到这个消息后,连公司都没有回,直奔家中。
柳小雅先发制人,已经将事情扣在了阮星晚的头上,哭哭啼啼的,好不可怜。
“我本来以为念心还要休养,好心好意将她带到宴会上面,让她在上流圈子中露个脸,学些东西,交个朋友,谁想到她竟然这么狠毒,将我打晕了,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野男人!她是想要逼死我啊,我不想活了,我死了算了!”
柳小雅悲痛欲绝,哭得全身颤抖,随时随地都要晕厥过去的样子。
阮宏生在网上已经看到了照片,甚至还有录了视频的。
简直是不堪入目。
连带着他看柳小雅也都膈应了起来。
阮宏生没有了往日的对柳小雅的好脾气,吼道:“够了!你还嫌不够丢脸是不是!你要想死,你醒过来的时候就要跳楼了!”
这样别人还能称赞她是个贞洁烈妇!而不是将他的脸面都丢尽了!
阮宏生气得脸色青黑,吼了这一句话,柳小雅整个人都懵了。
柳小雅先前虽然哭得伤心,但多少有些表演的成分在。
可是此时此刻,她是真伤心了。
眼泪如珠子一般掉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阮宏生,道:“你,你竟然让我去死?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竟然让我去死?既然这样,我活着还有深没意思?横竖现在你认回了那个亲生女儿,也不将我和念心放在眼里了!”
柳小雅说得悲痛欲绝,竟然奔上前就拿起了桌面上的水果刀,要往自己的手腕上划下去。
阮宏生本来就已经厌烦之极,见她还寻死觅活的,当下越发的气愤了。
他冲上前,夺下了柳小雅的水果刀,斥责道:“你要闹到什么时候!你觉得很风光是不是?”
柳小雅憋屈得要命,真恨不得跟阮宏生这个狗男人同归于尽算了!
她就知道,虽然阮宏生对她看起来像是很好,其实这个男人骨子里头就是个直男癌,大男人主义!
她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心里肯定会有刺了!
“爸爸,你怎么能责怪妈妈呢?这件事不是星晚的错吗?妈妈已经够委屈了,你再这样,真的要逼死她吗?妈妈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外面的人会怎么说你?”
柳小雅和阮宏生争执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本来卧床休息的阮念心都被惊动了,由着佣人搀扶下来。
阮念心到底比柳小雅聪明,知道打蛇打七寸。
阮宏生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念心说得没错,这件事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如果真的将柳小雅逼急了,她作出了自杀的事情来——
外头的人肯定又要传他阮宏生小肚鸡肠,容不下老婆了。
阮宏生因为是凤凰男爬起来的,所以特别注重名声这个东西。
他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厌恶,上前将柳小雅扶起,声音也软了几分:“我也没有怎么说你,你在这里寻死觅活的干什么?”
柳小雅见他态度软和了下来,不由得感激地看向了阮念心。
她还是没有白疼这个女儿啊。
阮念心见自己的劝说起了效果,乘胜追击道:“对了,妈妈,星晚呢?她是不是做错事就不敢回来了?”
该死的阮星晚!这个计划这么周全,竟然让她逃过了!
如果柳小雅得手,那么今天晚上,阮星晚就会声名尽毁!别说嫁给顾长州了,就算顾明渊都不一定要她!
可是,柳小雅这个没用的东西,不仅没有害到阮星晚,竟然还将自己搭了进去!
现在,她已经失去了搭上顾家这条大船的机会,她绝对不能再失去阮宏生的疼爱!
一旦阮宏生厌弃了柳小雅,对她没有任何的好处。
所以,这个锅!阮星晚一定要背!
提到阮星晚,阮宏生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黑了。
“对,那个孽女呢!”阮宏生看向了柳小雅。
全海城的人现在看他的目光都是绿油油的了!这股火,阮宏生是绝对压不住的!
既然柳小雅暂时不能出气!只能拿阮星晚当出气筒了!
柳小雅眼泪流的更凶了,哭着道:“我怎么知道?我带她去赴宴,她的裙子被弄湿了,我带她去换衣服,谁知道她竟然突然将我打晕,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个野男人,那个野男人竟然敢冒着得罪柳家和阮家的代价帮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威逼利诱的,她身上也没有什么钱啊——”
柳小雅这话更毒了。
阮星晚一个年轻小姑娘,身上又没有什么钱,却能让一个男人为她卖命——
这句话实在太过引人遐思,尤其是正在盛怒的阮宏生,自然而然就被她带偏了思路。
“畜生!简直就是畜生!等她回来,老子绝对要扒了她的皮!”阮宏生恨恨地咒骂道。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嗓音:“爸爸这么这么大的火气,这是要扒了谁的皮啊?”
正是阮星晚。
而且她身上穿的还是一件男人的衬衫!头发也是湿漉漉的!
这模样实在太叫人浮想联翩了!
阮宏生本来就盛怒的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灰。
他猛地一拍桌子,大吼道:“来人!去将家法给我请来!”
阮宏生自诩自己是从底层爬上来的,要时刻警戒自己忆苦思甜,所以祠堂里头放着以前他从乡下带来了一根放牛的鞭子,被奉为家法。
那种鞭子本来是用来打畜生的,若是打在人的身上,必定要皮开肉绽,一个月都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