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炎家。
欧阳德笑呵呵的说:“王叔,多年不见,您风采依旧啊。”
王炎看着这位欧阳家的正牌大少爷,说:“你们欧阳家的人,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王叔,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您是长辈,晚辈来建武市,第一个拜访的就是您,一番好意,怎么就过分了呢。”
欧阳德懒洋洋的说:“当年,您和我三叔,对了,还有我父亲,那可是一起打拼的,多年的老交情了,这您不会忘了吧。”
王炎眼睛微微一眯,眸子里露出一股有些摄人的精光,冷笑说:“你这是提醒我,还是威胁我?”
“王叔,言重了,言重了。”欧阳德神情微微一肃,坐直身体,说:“当初欧阳靖来苏南省,您可不是这样对他的啊,又是借钱,又是帮忙。怎么轮到我,这碗水就歪了呢。”
“说吧,你爸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
“王叔,我是晚辈,说话没分量。我爸的意思呢,王叔这么多年……”
“直接说。”王炎挥挥手打断了他。
欧阳德脸色微微一僵,闪过一抹恼羞之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重新挂上笑容,“我不说,我这次来,是处理家事,希望王叔您不要干预。”
王炎眼皮子微微一垂,沉吟片刻。
欧阳德笑而不语,静静的等着王炎的回话。
“欧阳家的事,外人本就不好插手,既然连你父亲都明确表态了,那你们堂兄弟的事,我自然管不着。”王炎抬头说。
得到了王炎的保证,欧阳德笑着说:“谢谢王叔。”
一旁的电视里,播放着当日的新闻:承业地产公司即将开盘的高档小区安居苑外,出现了拆迁户静坐,据悉,是因为当初暴力拆迁致人残疾和强迫拆迁户搬迁事件。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就那么肯定,你堂弟会束手就擒?这是苏南省,不是首都。欧阳家,也不是三十年前的欧阳家了。我欠你欧阳家的,苏南省其他人可不欠。”
王炎后面半句话,几乎和当初欧阳德父亲说的一模一样,他指了指一旁的电视,问:“凭着几个拆迁户闹一闹,就能搞垮一个十个亿规模的地产企业?即便搞垮了承业,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父亲同意我来,自然是对我有信心,您不会连我爸的眼光都不相信吧?”欧阳德自信的说:“只要长辈们不落场,我还是有把握的。”
“好,我知道了。”王炎点点头,随意的挥了挥手:“我就不送你了。”
“那我告辞了。”刚走到门口,欧阳德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回头说:“对了王叔,我爸还说,希望王叔您能够一碗水端平,当初怎么对欧阳靖的,就怎么对我。”
“知道了。另外,回去告诉你父亲,这件事过了之后,我也就不欠你们家什么了,再没瓜葛。”王炎说。
欧阳德嘴角一挑,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转身要走。
“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你到我这里来,待遇和欧阳靖不一样吗?”王炎忽然开口,自言自语一般的问。
欧阳德微微一愣。
“欧阳靖很狂,但他从来不会说‘我爸怎么怎么样’,没有他爸,他同样能运作公司上市,白手起家,打下一片天地。这就是你们两的区别。”王炎头也不回的说,
欧阳德脸色一沉,深深的吸了口气,恨恨的说:“受教了,告辞!”
离开王炎家,欧阳德刚才大部分时间都挂着温和微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
在屡次三番被父亲驳回之后,他最终拿出了一份在他看来,几近完美的计划。
这份计划一环扣着一环,把欧阳家目前在苏南省能动用的关系,能使用的手段全部算尽,甚至连关系的亲疏远近,能帮忙到何种程度,这些细节都把握的很准确,最终受到了他父亲的点头认可。
这一战,对手表面上看起来是欧阳靖,但目的,绝不仅是彻底灭掉欧阳靖‘承业’的妄想,更是向整个欧阳家,向父亲证实自己能力的关键一步。
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他能否在将来顺利执掌欧阳家。
只许胜不许败,谁都不允许来挡路,即便是王炎也不行。
……
……
“赵局,怎么回事,这么急把我叫来?”
赵泽君和市局赵局长不仅都姓赵,而且都是宜江市来的,算得上是‘本家’,在宣传工作上也没少打交道,年初泽联科还给市局捐了十几辆警车,警民关系很不错,进办公室之后,笑呵呵的问。
“慢慢说,先喝茶。”赵局长说。
赵泽君一乐:“这是请喝茶了,领导,我是不是犯什么错误了?”
赵局也笑了,说:“不光是你,全市有点名气的地产企业负责人,都要一一谈话。承业地产最近出了点事,拆迁户堵门,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赵泽君点点头,都是一个城市的,又是半个同
行,这些事传播的很快。
堵门的当天,消息就在尚荷里传开了,那天骑马,丁岚还在提醒自己,平时做事不要留什么把柄,免得招惹上麻烦。
“叫你们来就是打个预防针,回去自纠自查,有没有暴力拆迁,违法拆迁的行为。无则加勉,有责改之。”
赵局咳嗽了两声,板着脸说:“经济建设要搞,社会安定团结也要抓,这两者并不矛盾,经济建设的目的,就是为了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社会更加安定团结。有些企业,舍本逐末,为了赚钱不顾一切,人民群众承担了恶果,政府担了骂名,这些企业却大笔捞钱,这肯定是不行的。我们作为管理者,要切实的负起监管责任来,履行好人民群众和法律赋予我们的监督、调查和处罚的权力……你别笑,我这是把市里指示精神的原话说给你听。”
“我没笑,认真学习着呢。”赵泽君还是笑了,说:“这点您放心,泽业在建武市短时间不会拿地,以后再拿地,我准备换一种思路,由当地政府或者之前的地皮所有者去拆迁,我多花点钱,直接拿现成的地,不会牵扯到拆迁纠纷里。”
“你这个思路好。”赵局长点点头。
“赵局,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赵泽君略略压低了声音。
做地产的嘛,谁没遇到过钉子户,屁股决定脑袋,拆迁户觉得地产商黑,地产商同样认为拆迁户黑,作为地产商而言,上点手段,在业内司空见惯,不要说就断了一条腿,后果更严重的也不是没有。
这次怎么闹得这么大,连市里都关注了,市局局长直接挨个找谈话,显然不对劲。
赵局长想了想,说:“这是书记在市政法会议上提出来的,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就是书记的原话。”
“书记?”
这几年白市长当家,书记名义上是一把手,可几乎已经不怎么太管事,很少出面表态什么,一来是因为白市长过于强势,有省里支持;二来也是因为书记年纪大了,过几年要退,临走之前求个平稳。
这次却忽然出声,话中之意,颇有些直接针对承业的意思。
“白市长什么意思啊?”赵泽君随口问。
“还能有什么意思,只要违法,一定严厉打击。不过当初承业来建武市,是白市长引进的企业,这个问题上,他不好明确表态。”赵局长说。
“嗯,那我明白了,赵局,谢谢你了啊,改天一起吃个饭。”赵泽君道。
“谢就不用了,你赵总是咱们市知名企业家,你能带个好头,各方面配合支持我们工作,那就是算谢我了,我还得请你吃饭。”赵局笑道。
“您这话说的,到什么时候,都是我请你。谁让我赚得多呢。”双方比较熟悉,说话也就没太多顾忌,赵泽君哈哈一笑,起身告辞。
离开市局,给泽联科那边打了个电话,最近多关注一下承业公司的相关新闻动态。
如果仅仅是钉子户闹事,还不能说明什么,但赵局那一番话,足以证明,有人在背后搞承业。
搞承业,搞欧阳靖,当然和自己无关,赵泽君只是有些好奇,是哪位牛逼人物来了,居然能搞得满城风雨,连那位安忍不动如山的书记的力量都调动了一部分。
既然大本营在建武市,必须保证消息渠道畅通,建武市忽然出了一个这么牛逼的人物,省里稍稍上点台面的人,都不可能毫不关心,更何况赵泽君。
没过几天,就果然有更多的消息传出来了。
之前两年,一路狂飙猛进顺风顺水,已经做到十亿规模的承业地产,出现了巨大的危机。
在钉子户堵门之后,警方介入了调查;
紧跟着,一家叫做‘桃园地产’的地产建筑公司牵头,联合了几家一直承包承业公司二期项目的承包商,联手去向承业公司催款。
据说,承业地产从成立至今,一直不断的拖欠工程款,以至于很多农民工都没法回家过年。
按照那几家公司的说法,承业再不给钱,他们也撑不住了,到时候成百上千的民工来承业公司堵门,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此外,还有人实名举报承业地产公司在之前楼盘的销售中,弄虚作假,开盘时候花钱请了很多‘托’,制造虚假的火爆,以此故意抬高房价。
举报人拿出了不少实实在在的证据,包括当初承业的‘营销计划’和给托的费用明细,以及承业地产在经营中的各种猫腻和见不得光的手段。
“是他?”
“是他!”
赵泽君和欧阳靖在新闻中看见举报人的时候,都是一愣。
这位老兄一脸的凶悍神情,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一条胳膊垂在身旁,似乎废了。
正是当初在泽业广场开盘仪式上当黄牛被姜萱揍了一顿,又被欧阳靖打断了胳膊的巴军。
“我因为不愿意和承业的人同流合污,他们联手本地的恶势力,打断了我的胳膊!”巴军在镜头前晃动着残废的胳膊,大声痛诉。
赵泽君冷笑一声,他这条胳膊还真够硬的,需要承业加上‘恶势力’联手,才能打得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