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只觉得那道声音熟悉,具体是谁的,她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也或许只是跟以前听过的声音相似而已。
男人冷声再开口:“把他们弄下来,拖进去。”
苏锦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有几道脚步声靠近了过来,再是她的手臂被人拽住,身体不受控制地往马车外面倾了过去。
永安慌张地声音:“娘亲,我害怕。”
苏锦没有办法伸手去抱他,只能出声安抚他:“永安不怕,有娘亲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她被拽出了马车里,再是永安也被男人粗鲁地抱了下去。
她估摸着这里应该是深山的小木屋里之类的,总之该是极偏僻极老旧的地方。
但等被拽进去,身体被丢在了地上,眼睛上蒙着的布条被扯开时,出现在眼前的却是极为奢华雅致的正厅。
从正厅大小估计,这宅子应该不小,甚至不比她当初住的苏丞相府差。
看来刚刚绑走她跟永安的那两个男人没有说谎,背后指使他们干这一切的,应该是朝堂上的某个高官。
房间里燃着一盆烧得正旺的红箩炭,相比于外面的冰天雪地,室内的温度不低。
苏锦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一边暗自猜测这是到了哪里,一边抬头,对上一道冰冷的目光。
男人坐在她前面的座椅上,手上捧着一杯热茶,不急不慢地吹了一口。
苏锦回想起,刚刚在马车里时,听到的那道熟悉的男人声音。
再对上这双眸子时,她突然想起来了:“凌斯奕?”
坐在上座的男人,手上动作明显僵了一下,面色虽然努力掩饰着,还是能看出来生出了变化。
男人冷笑了一声:“未来的大周皇后,这是被吓傻了,都直呼大周皇帝的名字,等不及要他来救你了?”
苏锦对上他的目光,她面上惊恐的神色散了:
“你是凌斯奕,当初大周的三皇子殿下。你的脸变了,声音变了,但人总有变不了的地方,你是他。”
凌斯奕厌恶极了此刻苏锦的反应,就好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她就笃定极了他不敢动她。
她脸上就好像大写着几个字:“你不可能动我”。
凭什么,到底是谁给她这么大的底气?
还是说她就这么认定,他凌斯奕没有本事,或者是会顾念当年跟她的旧情,而一定会优柔寡断心软不敢对她下手?
凌斯奕站起身来,他冷厉的眸光盯着她:“是又怎样?
苏锦,当年的所谓三皇子早就死了,现在不是我不放过你,是你们执意不放过我,既然你们那么会算计,那我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苏锦就像是没听出来他话里的狠意,只听到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她面色里浮现惊喜:“真的是你,我这两年一直在想办法找你。
好不容易才有了你跟你母亲淑妃的消息,还打算过去秦国看看你们的,可惜之后就被凌斯晏困在大周宫里,没能出来了。”
当初凌斯奕在悬崖边上逃离后,苏锦就一直在想办法找他的下落。
虽说皇权争斗里,有些人的结局早已经被注定了。
但直接害得凌斯奕被剥夺了皇子位分,被打入宗人府,再导致了他跟他母亲后面太多悲惨下场的,是她苏锦。
如果不是她苏锦当初中了噬魂散,深夜去找凌斯奕求助,凌斯奕也不会被人栽赃陷害,落到百口莫辩的地步。
苏锦一直觉得对不住他,所以后来得到消息,说凌斯奕的生母并没有真的过世,而是被凌斯奕设法带去了秦国后,苏锦就开始打算去秦国看看他们,也能给他母亲治病。
想到这里,苏锦内心也早不剩下半点惧怕,她既然是落到了凌斯奕手里,又怎么可能真的出事呢?
自小青梅竹马一起玩耍长大的人,苏锦对凌斯奕太了解了。
他如今就算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恨极了凌斯晏,也不会对她苏锦和永安下手的。
她有些急切地问了一声:“你跟你母亲,现在在秦国过得都还好吗?
我听说你母亲身体一直还没大好,我现在医术精进了,如果有机会,我或许可以帮你母亲治病。”
她是真的有些激动,因为事到如今,她真正能信任的人,实在太少了。
除了司马言跟宗政翊,她能相信不会害她的,也就自小一起长大的凌斯奕了。
凌斯奕一步步逼近她,他眼底半点感情都没有了。
从换了脸换了声音,想方设法彻底改头换面再回到这大周的那一刻开始,曾经的那个三皇子凌斯奕,就已经彻底死了。
如今他回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为他死去的母亲报仇,为他自己平白遭受的那一切冤屈陷害报仇。
至于跟苏锦的那些旧情分,当初的那个三皇子凌斯奕都已经不存在了,又哪里还会有什么旧情分呢?
凌斯奕垂眸盯着苏锦,他一双眸子冰冷刺骨:
“你果然承认了,你早就在暗里调查我跟我母亲。可是苏锦,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他嗤笑了一声,眸光更冷了:“苏锦,我如今何德何能,还能被你这样看得起,被你这样算计。”
苏锦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在说些什么?什么算计?”
凌斯奕将一封书信,丢到了苏锦的面前。
信纸从信封里掉落出来,摊开在了地上,那上面清清楚楚的信件内容,正是苏锦的亲笔字迹。
但上面写的所有话,苏锦一句话都不认识,她不可能写过这样一封信,而这信是怎么来的,她更加无从得知。
凌斯奕蹲身下来,细细打量着她:“怎么不说话了,继续装傻啊,继续要我顾念旧情啊。
你跟燕太子还真是好算计啊,设法查到了我跟我母亲的下落,再暗里派人害死了我的母亲,栽赃到凌斯晏的头上去。
这样我就会因为对凌斯晏更加恨之入骨,甘愿跟燕太子结盟,去游说秦皇帮他一起造反,夺得北燕的皇位。”
他不急不慢地说完,眼底只剩下刺骨的恨意,伸手狠狠掐住了苏锦的脖子:
“苏锦,你怎么都不会想到吧,这封信会落到了我的手里。
杀母之仇,你说我是用你一条命来抵,还是该用你们母子两条命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