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立马将视线侧开来,他就是觉得,殿下最近跟苏姑娘关系似乎越来越好了。
当然,主要还是殿下脸皮越来越厚了,明明就是撩人家小姑娘,还要这样一副面不改色的正人君子模样。
司马言蹙眉:“过来,你脑子里编排些什么呢?”
清风心虚地笑着:“殿下,属下去屋顶上看看,看这街上哪里人多,我们就往哪走,肯定错不了。”
不等司马言回答,他“嗖”一下就飞屋顶上跑没影了。
司马言确实也不怎么识路,等清风在屋顶上找准了方向,再在前面带路时,他还不忘在苏锦面前嘴硬一句:
“本王还能不知道该往哪走?他不翻屋顶,本王也照样知道。”
苏锦点头,表示认同他的话。
往前面走了一段路,喧嚣声迅速大了起来。
街市上人山人海,灯火通明,上元节晚上不设宵禁,街道两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卖花灯的摊位最多,做成各式动物图样的花灯,一路走过去四处都是。
永乐高兴地晃着小手,一张小脸都红扑扑的,指着两边摊位上的东西,含糊不清地叫嚷着。
“母妃,要。”
“母妃,兔兔,脑虎。”
清风被她逗得笑声就没停过,司马言给她买了个最小的花灯,让她自己提着。
永乐盯着其他大人,都是提着花灯在地上走,说什么也要自己下来走路。
苏锦拗不过她,只能将她放下来,小心地牵着她护在街道内侧走。
这样在人堆里牵着个一岁小孩走路,他们速度迅速慢了下来,简直是三步一小停,十步一大停。
有些摊贩的东西摆得矮,永乐一路往前面走过去,好奇地抓坏了两把纸面团扇,三个水灯,碰翻了好几个小物件。
司马言跟在后面付银子,付了好几家之后,摊贩就都指望着永乐能抓到自己摊位上的东西来。
一路热热闹闹地走过去,直到走到一个摊位前,永乐指着一个老虎的面具说:“脑虎,哥哥。”
那是永安喜欢的东西,永乐许久没有见到哥哥了,最近总是提到。
苏锦不说话了,这之后逛完街市,一直到深夜到河边放灯,苏锦都没再说一个字。
经过了喧嚣的街市,气氛迅速冷清了下来。
下人送了苏锦亲手做的灯过来,司马言拿火折子帮她点燃灯上的蜡烛。
旁边放灯的人也不少,苏锦良久沉默,在河面上看着水灯缓缓飘远,眼睛红了。
她低声道:“永安,娘亲没照顾好你。下辈子,再不要生在帝王家了。”
永安没了,可那个害永安的人,却还没能找到。
苏锦隔着灯火看向司马言,突然说:“我想回宫里去。”
司马言知道她的意思,害永安的那个凶手,还没能被绳之以法。
他低劝道:“永乐还在,她不能离开你,你更不能带她回宫,让她也置身到危险之中。”
那个伤害永安的人,未必就不会再对永乐下手。
苏锦摇头:“我不带永乐回去,我想求殿下,帮我照顾永乐几天。
等我找到了害永安的凶手,我很快就再回来。我的命不值钱,我一个人回去,生死有命,我没什么可担心顾虑的。”
司马言蹙眉:“背后的事情未必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苏锦,事到如今你不该回去,你应该不顾一切地彻底离开那里,哪怕只是为了永乐。”
苏锦手心抓紧,冬夜的风寒意刺骨,她心里也不剩半点温度了。
“可我不甘心,永安他,还那样小,他走得不明不白,这世上没有其他人能为他报仇了。”
永安离世的那一天,他发病的那几天所经受的折磨,在她脑子里迅速清晰起来。
积压了这么多天的恨意和不甘,在这一刻如同要将她吞噬。
苏锦突然在他眼前跪了下来:“求司马将军,带走我的女儿,等苏锦给永安报了仇,余生愿为将军当牛做马。”
她不叫他“殿下”,这一刻她叫他司马将军。
司马言已经忘了那些年的事情,但他能看出来,她口中的那个司马将军,是能让她完全信任的人。
他面容紧绷着,在她面前蹲身下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苏锦,你听本王说,本王知道你想报仇,本王会派人想办法去找到凶手。
至于宫里,永安名义上也是皇太孙,皇太孙被人害死可非同小可。
大周皇帝跟凌斯晏,哪怕只是为了维护皇室脸面,也势必会尽最大的努力,尽快抓拿真凶的。”
苏锦颤声道:“我知道,可我担心他们找不到真凶。
永安没了,我安稳度过的每一刻,于我而言都只有内疚和痛苦。
哪怕是死,我也一定要找到那个人,给永安报仇。”
她面色笃定道:“那个人势必跟凌斯晏脱不了干系,我必须回去,才能尽快找到真凶。永安没了,我至少必须还他一个真相。”
司马言应声:“凌斯晏手里有大周刑部和大理寺的人,还有那么多暗卫。
如果连他都找不到真凶,你回去被他困在东宫里,又能改变什么呢?
你留在外面,让大周皇帝跟凌斯晏去想办法找凶手,本王再派人暗里帮你查,是最好的方法了。”
苏锦思来想去,到底是冷静了些,点了头:“好。”
就暂且再等几天,等等宫里搜查凶手的消息,何况真把永乐留给司马言,只怕永乐也不会愿意。
司马言抬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松了口气:“脑瓜子不大聪明啊。”
后面突然有声音响起:“扶苏哥哥,汐儿就知道你肯定在外面,汐儿找你找得好苦!”
永乐这一路玩耍,都睡着了。
司马言丢给清风一个眼神,让他带永乐回去,起身拽了苏锦的手臂就跑。
沈芸汐在后面追过来:“扶苏哥哥,汐儿还在后面,你等等汐儿。”
苏锦被他拽着,也甩不开手,只能跟着他跑。
跑了一半,后面的人被甩掉了,司马言才算是停住步子,放她缓了口气。
苏锦一路逃命般地跑过来,这会儿才算是回过神来,一脸纳闷:
“她找的是你,你可以自己跑,为什么要拽上我?”
周围荒郊野岭,算是半个人影都见不着了。
苏锦看司马言不说话,再问他:“这是哪?”
司马言四周看了一眼,除了树就是草:“本王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