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斯晏冷声道:“孤带你去,只让你看一眼。
没让你跟他眉来眼去,没让你跟他一起说话,没让你把孤当空气!”
苏锦气得瞪着他说不出话来,隔了半晌,转身就走:“你简直不可理喻!”
凌斯晏立刻就跟了上去:“你站住!怎么,孤说错了吗,你不就是心虚了?”
他伸手去拽苏锦的手臂,被她甩开来:“我跟你无话可说!”
凌斯晏没了底气,仔细想想,她好像也确实没跟司马言说什么不该说的,而且一直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死皮赖脸就跟了上去:“你没话说,孤有话说。
早上太医送过来的汤药,你喝了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孤生孩子?”
旁边有侍女惊愕地偷偷看过来,太子殿下居然在外面直接说这些。
凌斯晏蹙眉扫了一眼,那侍女立刻惶恐地低下了头,当什么都没听到。
苏锦又羞又恼,面色红白交加地顿住了步子:“你不要脸!
你做梦,我死都不会给你生孩子的,玲珑肚子里有一个了,你还想要多少个?”
凌斯晏不管不顾地就紧跟了上去:“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孤不要她生,孤要你生。”
玲珑正从后面过来,一句“殿下”还没叫出口,就听到了凌斯晏丝毫不避讳的一句话。
她步子僵在了那里,站在雪地里,双手死死攥成拳。
她昨天才小产,他没来看她一眼,居然就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直接说这种话。
全都是因为苏锦,全都是因为苏锦!
分明之前,他也很在意她肚子里的那个胎儿的。
明月姑姑过来,也觉得她可怜,就劝了她一句:“温宝林,您还是回去歇着吧。
这女人刚小产,可也得好好坐月子,受了寒是可能会落下病根的。”
玲珑红着眼,在雪地里站了许久,这才离开。
凌云殿里,侍女给苏锦热了汤药过来,转达许太医的话。
“太子妃体内是有寒气,才难以有身孕,太医说,让您多喝些汤药,好好调养一番,慢慢就好了。”
凌斯晏好生哄着,让她将汤药喝了下去,就帮她揉肚子。
揉着揉着,他就开始念叨:“给孤生个小郡主,像永乐一样可爱的。”
他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他将永安永乐当亲生孩子一样地对待,但他知道,那不是他的孩子。
苏锦并没多解释,有些东西解释多了,就连自己都觉得是废话了。
他的亲生孩子就在他身边,可他不信,她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她拿了衣服进浴殿,凌斯晏就要跟过来:“孤跟你一起。”
苏锦顿住步子回身看他:“怎么,你是还担心我在浴池里挖个暗道,再跑出去吗?”
凌斯晏哄她:“说话怎么总这么带刺呢?”
她没再应声,拿着衣服进了浴殿,关了门。
凌斯晏坐在外面,从袖袋里拿出一支白玉簪子,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就起身想放到她的妆奁里去。
这是当年他皇祖母临终时给他的,他一直想给苏锦,但她不要。
他坐到梳妆台前,打开她的妆奁,正要把簪子放进去,就注意到了妆奁角落里的一块折起来的手帕。
有些熟悉,他伸手拿过来,就想起来这是之前她给司马言绣的那一块手帕。
他没记错的话,这块手帕本来已经扔掉了。
他面色沉了些,感觉到帕子里有东西,就打开了。
打开的那一刻,他的脸就黑了,里面有药丸,他拿过来闻了闻,麝香的味道,最熟悉不过。
又是麝香,滑胎和避孕的良药。
药丸拿在手里,浴殿里的苏锦突然想起来,妆奁忘了上锁,就急步出来了。
他抬手将妆奁合上,掌心收紧,就起身看她从浴殿里出来。
他神色恢复如常,看向她走近过来:“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苏锦没忍住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看向还完好的妆奁,暗暗松了口气。
她摇头:“没事,我突然觉得有点头晕,可能是外面吹了风,要不你先去吧。”
凌斯晏低笑,就让她坐到梳妆台前来:“是吗,那过来坐坐。”
苏锦站在原地没动,面色有些难以掩饰的不安:“没事,我站会就好了,你去吧。”
凌斯晏拿着药丸的手垂在身后,另一只手里拿着簪子。
“这簪子是当年皇祖母给的,说留给将来的太子妃,就给你了,孤帮你放进去。”
他说着,就要去打开她的妆奁。
苏锦变了脸色,立刻阻拦他:“不,不用放进去。”
她脑子里迅速想着对策,就再开了口:“我不常戴簪子,未必合适,要不你直接帮我戴上去看看吧。”
她手在抖,她已经很克制了,但他还是看得真切。
凌斯晏笑说了声“好”,就走近了过来,将拿着簪子的手伸向了她头上的发髻。
一年了,永安永乐都一岁了,她想的还是只有逃,只有吃药不怀上他的孩子。
他想尽办法让太医给她开药调养身体,想让她怀上孩子,她就一直吃药想着怎么不怀上孩子。
他将簪子插进了她的发髻里,眸光里就浮现了冷意。
苏锦甚至不敢去拿梳妆台上的铜镜,担心凌斯晏会注意到那个妆奁,只极不自在地在自己头上摸了摸。
“好……好看吗?”
一年了,她大概还是头一次会这样温和地问他一句话。
凌斯晏垂眸去看她,眸光幽深,如同深不见底的夜色:“孤这一年,对你差吗?是不是真的太差了?”
除了那一次失控逼她吃了噬魂散,这一年来,他好生抚养永安永乐,这两个她跟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
他好好地照顾了她,到底还有哪里,让她要这样不顾一切地跟他对着干?
苏锦手心在发抖,笑得有些僵硬:“没有啊,你乱说些什么?你快去吧。”
他掌心在她发髻上摩挲着,很久后,问她:“谁给你的?”
苏锦没能会意,抬眸去看他:“什么?”
他眸眼眯了眯,眸光里有倾泻而出的冷意,就再开了口:“凌斯奕还在大牢里,药是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