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容时视线落到棋盘上,边下棋边笑着:“知道你要为小锦儿守身如玉。
但为了将来,你这该牺牲的还是也可以牺牲一点,本世子相信,小锦儿一定可以理解你的。”
凌斯晏不屑冷嗤:“孤稀罕她的理解?”
墨容时放下棋子:“得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本世子要回去陪世子妃了,你自己陪自己下棋吧。”
他起身往外面走,一边摇头叹息:“哎,男人真是无情啊,自己夫人都往宗人府送,本世子可舍不得对世子妃如此。”
凌斯晏没再应声,等他走了,就有些心烦地起身去内室。
永安永乐被奶娘抱去别的院子里睡了,内室里冷冷清清的,被子折得整整齐齐。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怎么的,就总是想起自己说的那一句:“进了宗人府,只会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他克制着,不让自己去多想,现在还不能去看她。
*
苏锦在宗人府里待了快一个月了。
这里面所有的侍女侍卫,包括管事,都从不开口说话。
关在这里面的皇室中人,多数不是被酷刑折磨死的,而是没人交流无事可做,活生生被逼疯或者郁郁而终。
早饭照样是一碗清粥,味道寡淡得她胃里直泛酸水。
吃过饭后,她想去院子里透口气,老嬷嬷没有阻拦,无声无息跟在她后面,寸步不离。
这里面一切都太死寂了,死寂到让她觉得阴森可怖,没有半点声音,哪怕连鸟雀的叫声都听不到,如同一潭死水。
跟在她身后的老嬷嬷,甚至好像连脚步声都没有。
她实在没忍住,回头看了几次,那老嬷嬷面容漠然,除了紧跟着她,仍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院子里空落落的,她走着,就无由想起了凌斯晏那晚说的那句话:“等孤把事情处理完了,就接你出来。”
她思绪有些恍惚时,侧目就注意到不远处的长廊上,有人透过雕花窗口看向她。
那人面容憔悴不堪,她多看了一眼,猛然反应过来,他是三皇子凌斯奕。
因为被凌斯晏和皇后栽赃,他也被关在了这宗人府里。
凌斯奕看向她的目光,已经没了往日的那种温和,只剩下浓郁的恨意。
那晚的事情那样巧合,他肯定认定,苏锦也是参与陷害他的人之一。
她下意识想走过去,老嬷嬷干瘦的手就拉住了她:“姑娘,你不能往那边去。”
苏锦再看过去时,雕花窗口后面的人就消失不见了。
这里面太可怕了,凌斯晏或许会保她,但未必会保凌斯奕。
她没了多在外面透气的欲望,就回了房。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整个宗人府,晚上都不会点灯。
苏锦躺在床上,四周都黑漆漆的,房间里太潮湿,有老鼠咬东西的声音。
她感觉身边都阴森森的,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反反复复想起,凌斯奕憔悴到可怕的那张脸。
临近半夜的时候,外面刮起了大风。
苏锦快要睡着时,门突然被吹开来,冷风灌进来,她猛然就惊醒了过来。
爬坐起来时,一个人影突然无声无息闪了进来。
苏锦吓得就要尖叫出声,立即有一只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巴,堵住了她的声音。
那手掌温暖干燥,带着一丝清淡的月麟香。
司马言压低的声音落到她耳边来:“是我。”
苏锦脑子里紧绷的一根弦这才松懈了下来,长松了一口气:“司马将军,你怎么过来了?”
他倒是半点不讲究,就直接在她床沿坐下来:“本王听说这大周宗人府不是活人能待的地方,就寻思着来把你救出去。”
苏锦拿过身旁的外衣披上,警惕地看了眼外面,这么晚了,应该不会再有人过来。
她记得司马言数月前就已经回北燕去了,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来了这里。
她身体往前倾了点,想看清楚一些,很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司马言。
眼前人突然点燃了根火折子,举到了脸前:“说是本王就是本王,还能骗你不成?”
苏锦吓得立刻将脖子缩了回去,往后连退了几下。
这样黑漆漆的夜色里,火光突然照亮了他的脸,换了谁都得被吓一跳。
司马言蹙眉看向她这一脸见了鬼的模样:“你这是什么反应?本王如此这般的美貌,难道还能吓着你了?”
苏锦尬笑着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的事,将军你这火点得太突然了。”
司马言起身就要拉她:“走,本王牺牲一下自己的身份,带你爬窗出去。”
“我不能走,我孩子还在凌斯晏手里。”苏锦将手避开来。
司马言不耐烦地要拖她下床:“管那么多,能跑一个是一个。
等本王把你送出去,你安全了,本王再想办法回来把你孩子弄走。”
苏锦不放心:“不行,我不能丢下孩子不管,也不能这样拖累了你。”
司马言坐回床边来:“你真不走?”
她摇头:“不走,多谢将军,你还是快回去吧。”
他目光阴恻恻地吓唬她:“可别怪本王没提醒你啊,本王听说这宗人府里冤魂无数,阴气极重。
你住了这么多天,没发现这里面很不对劲吗?这里面的人都不会说话,四处都死气沉沉的,活人在这里面待久了,早晚得……”
他话音未落,大风刮起,门“砰”地一声就关上了,连带着司马言手里的那个火折子也被吹熄了。
苏锦冷不防受了惊吓,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不受控制就颤声尖叫出声。
刚发出声音来,她嘴巴就被司马言用力捂住,随即外面的敲门声响起。
微弱的月色里,她跟司马言四目相对,四周一片死寂。
她吓得魂都快没了,片刻后,外面敲门声又响起。
司马言松了手,压低声音提醒她:“快说话。”
苏锦猛地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回应外面:“我没事,只是听到了老鼠的声音。”
外面敲门声停了,门外的脚步声随即远去,苏锦攥紧的手这才松开来。
司马言身体没退回去,隔着很近的距离,在月色里看着她,目光里有些奇怪。
苏锦不解:“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