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在楼梯拐角处和她对撞,她手里的书掉落,我帮她捡起,她并没有认出我来。
颜子青总是在中午吃过饭以后拿着一本书往后山顶去,我偷偷跟去,发现颜子青绕过实验楼的拐角,跨过灌木丛,走到树林中一个花架下的石椅旁,坐在那里看书,这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不注意看根本不知道林中有花架。
这里似乎是颜子青的乐园,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颜子青,颜子青生动、鲜活,像一个掉入凡间的精灵。
我躲在暗处注视着她,心在这一刻平静了。我,秦昭南,是一个私生子,我还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哥哥。
父亲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但我从没喊过他,哥哥跟他姓,我却跟了妈妈姓。
我的妈妈是一个温婉漂亮的人,从我记事起,就发现妈妈郁郁寡欢,开始我不能理解,渐渐长大了,我理解了妈妈的身份,那是一个人人都唾骂的称呼。
我是一个人们眼中的
“坏孩子”,所有坏事儿,诸如:打架、飚车······等等都和我沾边,街上的大人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就是拿我们举例。
几乎每天我都做着相同的恶梦,醒来时,额头一片冰凉,透过蒙蒙的光线,看着自己的双手,我就这样年复一年忍受着煎熬,苦苦折磨着自己。
“小南,跟我回北京吧”,哥哥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要求着,可自己怎么都不愿。
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我说不出,只是固执地留下,固执地坚持着。
在班上我没有朋友,几乎不和任何同学说话,不回答老师的问题,不参与同学的讨论,不参加学校或班级举行的任何活动。
我在自己的周围筑上了一道厚厚的墙,我不愿出去,同学们也进不来,我就是一个独行者。
颜子青成了我心上的那一抹温柔,看她在路边等车,本能地将她捞到车上,她惊慌地反抗,我从后面抱住她,她听到我的声音奇异地安静了,任由我把她送回家,我小心地呵护着她,仿佛是一种本能,后来才知道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我的留下,我的固执都有了解释。
可总是有一些让人烦躁的声音透过隐形墙的缝隙钻进来。
“你们知道吗?我们班有位女同学被她的表哥强奸过,说是强奸,我可有点不相信,恐怕是主动勾引表哥的吧,事后可能没得到好处,就反告表哥强奸吧,没脸在小城呆下去才转到我们学校来的,到了我们学校也到处勾引男生,我一看她就不是好东西,知道她是谁吗?”
“她就是我们班的美人颜---子---青”难以言喻心中的愤怒,更大的是恐慌。
我带着杀气冲到那个女生面前,尽我所能地挥向她,我从没有打过女生,甚至连话都没和女生说过,但此时的我更希望手上有把刀。
轻声喊她的名字,那是我第一次喊她,生怕惊着她。她看着我,茫然地看着我,眼中没有一丝亮光,如一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我陷入更大的恐慌中。她转身走了,我只有跟着她,跟在她后面,此时哪怕她下地狱我也会跟着她的。
她木偶般地上车,木偶般地下车,任凭售票员说什么,她不开口说一句,我掏出钱来,买了到X县的车票,一路牵着她。
到了X县,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只有紧紧拉着她的手。她挣脱了我的手,朝一处台阶奔去,快速跑上台阶,到得一级,朝右拐去,然后在一块墓碑前坐了下来,掏出兜里的纸巾,轻轻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
天地间仿若只有她一个人,她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靠在那儿,一动不动,六月的骄阳从苍翠的松柏间撒下,让这个阴森的地方有了一丝温度。
我看着那个脸贴着墓碑、双腿屈膝、双臂抱在一起的人,一种心痛蔓延开来
“我该怎么帮你?我该怎么做才能减轻你的痛苦······”她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无动于衷,手机执着地叫着。
我伸出手去,小小翼翼地抓住手机装饰品的挂链,轻轻拉出手机,生怕惊了那人。
铃声更欢,屈膝的人眼神没有任何变化。我接通手机,是她叔叔打来的。
接完电话,我转身发现她睡着了,长长的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一道好看的剪影,我的心脏漏跳了一下。
轻轻揽过她靠在自己怀里,绵长的呼吸声让我放心不少,
“一定不让你再受伤害了,别伤心,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高考的前一天,哥哥将我带回北京,参加北京的高考,因为我的户口在北京。
走时我给她留了两个字: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