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犬综合征果然是,比强迫症还强迫,非要看到绵羊齐齐整整的吗?
我上不上学,张老师都没有计较,你一个牧羊犬,在这里,聒什么噪啊?
我很不服气,也硬邦邦地回答:“关你何事?”
林寒仿佛已经习惯了,我这样回怼他。所以他丝毫不生气,还是端着嚣张跋扈的架子,又来了句:“你生病了?”
呵呵。
中国的语言艺术。
讲究说学逗唱。
额。
不是。
博大精深。
同样一句话,从小姐姐陆敏口中说出来,就如同三月暖阳。从林寒口中说出来,就像冬天里的冷水澡。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眉头一皱,狠狠地摇摇头:“没有!我钢筋铁骨,一身正气,怎么可能生病呢?笑话!”
林寒盯着我看了半天,又冷冷地,质问:“那你为什么要坐宋平的车?”
好家伙。
居然质问我。
即使是绵羊,也是有自由,有尊严的。
这厮管得也太宽了吧。
我横眉一挑,语气不善:“宋平是我的好兄弟,我就爱坐他的车,你要咋地?”
“兄弟?”林寒嘴角勾了勾。
宋平的脸白了白。
林寒似乎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冰山般的臭脸上,居然浮起一丝笑容来。
那丝笑容,仿佛是经过福尔马林浸泡过的,显得僵硬又虚伪。
还令人讨厌。
我说是兄弟怎么啦?
就你们男生可以称兄道弟的,女生就不能拜个把子了?
你笑个锤子!
我白眼一翻,就想撺掇宋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珍爱生命,远离恶犬!
要不然把我气死了,我死得也太不得其所了。
见我想溜,林寒居然又伸出一只手,将我拽住了。
我火了。
我向后一退,将手一甩,一个鲤鱼摆尾,就将林寒的手甩开了。
这记鲤鱼摆尾,力道不小,可能将林寒的手,甩得有点疼。
他的那颗牧羊犬的心啊,可能也挺疼的。
林寒有点发呆。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
林寒居然盯着我,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欠揍表情。他的声音,也温柔了不少:“欧阳君,好身手!”
切。
所以说,男人啊,就是欺软怕硬的货。
给他们点颜色,他们就乖巧了。
我冷笑一声,又准备开溜。
但林寒这厮,还不消停。
他竟然推着车,挡在我们面前。
林寒居高临下地,望着宋平的小破车,露出鄙夷的神色:“欧阳君,你住哪里?我送你。”
切。
本来是一句善意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在恐吓威胁。
这么生硬霸道的话,让我凭空地,产生出,被人控制的被害妄想,并滋生出,与之抗争到底的逆反心理。
于是,我的脸一沉,冷冷地道:“多谢。但是我这个人吧,就爱在破自行车上笑,不喜欢在宝马里面哭。”
“宝马?”林寒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尼古拉。
“额。”我意识到自己的嘴瓢了,立即纠正道:“尼古拉上哭。”
“我,不会让你哭。”林寒突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我翻了个白眼,极不耐烦:“我就是打个比方。意思是,我这个人,就是嫌富爱贫。明白不?”
说罢,我一拍宋平的肩膀,霸气地道:“兄弟,咱们走!”
宋平的脸更白了。
但我已经将林寒的尼古拉一把推开,大踏步地往前走去。宋平只能颠颠地推着小破车,紧随我后。
我和宋平走了没两步,只听林寒,还不死心。他幽幽的声音,在我的身后飘摇:“欧阳君,你不会是怕了我吧?”
激将法!
妥妥的激将法!
我的智商,怎么可能识别不了这点小伎俩?
我冷哼一声,头都没回:“怕你?不能够。能让我欧阳君怕的人,还没下凡呢。”
林寒的声音又不冷不热地响起来:“那你,敢不敢跟我上修罗场,比划比划?”
哦!
我突然明白了!
这厮三番两次,招惹于我,原来是一山不容二虎。
这厮真是好眼光,立马就发现我欧阳君,骨骼惊奇,天赋异禀,不同凡响。
我听说,猛兽,都是有着极强的领地意识。
一片区域里,只能有一个说了算的。
只要是其他具有威胁的猛兽出现,那么,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这个林寒,大概是感觉到,我是个具有威胁的人物。
所以,他把我当成了假想敌了。
我迅速地反思了一下我自己。
我,虽然偶尔脾气暴,不好惹。
但是,大部分时间,我还是温婉可人的。
再说,我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
基本上,是与人为善的。
除非忍不住。
额。
别人欺负我头上,我若是还忍气吞声,就太龊了。
所以,自卫,不算是惹事生非吧。
既然不算惹是生非,我怎么就给了林寒一个,错觉?
怎么他就把我划归到了,假想敌?
算了,脑子是别人的。
人的想法,是千奇百怪的。
人的心,最难揣测。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掌控的,唯有一个自己罢了。
别人,是只能共舞,不可驾驭的。
企图要驾驭别人的人,往往落个人仰马翻的下场。
当然,我的这番言论,纯属社交恐惧症患者的悲观看法。
于是,我,立即准备打消,林寒这种关于领地争夺的心思。我义正言辞地道:“修罗场,不是女生应该去的地方。”
完美。
我最不屑的话,就适合用在,曾经说过这话的人身上。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嘛。
果然,林寒听了我的回答,大概不知道该怎么将对话进行下去,竟再无声息。
我洋洋得意。
心情大好。
连走路都走得更理直气壮了。
倒是宋平,推着他的小破车,快步跟在我后面。他的思绪,好像还没有绕过林寒。宋平似乎有些想不通:“真是奇怪。这个林寒,从来不上修罗场。今日怎么会,主动约架呢?”
我不以为然:“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的思想变了,你拦也拦不住。”
宋平细细品味了一下我的话,觉得实在扯不上什么关系。
我觉得,我的思绪,也还没有绕开林寒。于是,我又问道:“为啥林寒,从来不上修罗场呢?”
宋平一边费力地跟上我行云流水的步伐,一边解释道:“不知道。”
这解释,真是给力。
我有点不满意,便继续追问:“既然他不上修罗场,为啥赵冰那些人,会这么怕他?”
宋平露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此事说来话长。”
对于我这种,炮仗一般的人,哪能忍受,铺垫和悬念?
于是,我脸一沉,凶巴巴地道:“快说。”
宋平打了个冷战,立即颠颠道:“此事,跟协会的二号人物,周奇有关。”
说完,宋平故意停顿下来,仿佛等着我追问。
有些人,说个八卦,就是喜欢享受,别人捧哏的感觉。
好吧,于是乎,我睁大眼睛,装出一副好奇的,兴致勃勃的模样:“周奇是什么人?”
宋平果然如同打了兴奋剂。他煞有介事地道:“这个周奇,是个公子哥。家里挺有背景的。”
我毫不掩饰厌恶的神色:“纨绔子弟。”
宋平也不反对:“这个周奇,确实行事跋扈。但他学过散打,也不算是个草包。”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差不多,差不多。”
宋平接着说:“这个周奇,平时欺负人欺负惯了,从没有遇到过什么硬茬。没想到在林寒那里吃了亏。”
“哦。”我对这些争强斗狠的事情,毫无兴趣。
宋平却依旧津津有味:“这周奇便和林寒,结下了梁子。哪知有一次,周奇在校外,被前来寻仇的十几个人围攻,被打得满地找牙。”
我笑了笑,感觉结局引人舒适。
宋平大概是个喜欢甩包袱的,中意曲折的情节。只听他如同说书先生,音调骤然提高:“正好,这一幕,被走过路过的林寒看见。林寒虽与周奇有旧怨,却义无反顾,出手相救。只见他一个人,徒手干翻了十几个穷凶极恶的恶徒。将奄奄一息的周奇救出。从此,周奇感念于心,便视林寒为兄弟。并且,协会中的人,都尊称林寒为林老大。”
宋平这厮,讲得眉飞色舞,就差打个惊堂木了。
看得出,宋平虽是个资深宅男书呆子,但他也偶尔有些快意江湖的小豪情。他对于林寒的这些江湖传说,如数家珍。
从宋平闪闪放光的近视眼可以看出,他对于林寒,是颇为崇拜的。
“切。”我听完这些江湖传说,做出了总结:“不过尔尔。”
见我不感兴趣,宋平揉了揉鼻子,对着我指了指小破车的后座:“上来吧。”
我无可奈何,只能爬上那硌屁股的小破车,露出个惆怅的表情。
宋平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弱弱地问:“你不会嫌弃我的车破吧?”
我瞪了他一眼:“我欧阳君,一言九鼎。说了嫌富爱贫,就是嫌富爱贫。”
宋平憨厚地笑了笑,便蹬着小破车,吱嘎吱嘎地骑开了。
一路上,上坡,下坡。
踏平了坎坷,斗罢了艰险。
到了小市场,我果断地下了车。
再不下车,我的臀大肌,就要开花了。
宋平有点着急:“还没到!我送你到门口吧。”
我又果断地拒绝了。
自己太多的秘密,被人知道了,会导致,不安全感。
当然,我住在哪里,也不算秘密。
但是,人还是保持距离好一些。
万一这个宋平,哪天脑子抽风了,跑到我家楼下,抱个吉他唱歌什么的,我不是完犊子了?
所以,我跳下小破车,滋溜一声跑过了马路,又迅速地一头扎进小菜市里。
还是一个人,自由自在。
我长出了一口气。
但是很快,阴魂不散的宋平,又出现了。
他往我的手机,发了一条短信:亲,你闯红灯了。太不安全了!
我的天。
这厮,居然监视我!
他居然连我跑过马路闯红灯都知道。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贼头贼脑地拐进一处隐秘之地,前后左右张望了半天,确信没人跟踪,才又一溜烟地跑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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