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骋差点被哑妹气得吐血。
他在她的心里,难道一点的地位都没有?
想他堂堂九五之尊,在这里整日的打柴打猎,还兼做店小二跑腿送烤肉,就落了这样一个结果?
这一刻,赵骋忽然对他自身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怎么个不放过我?”赵骋磨牙。
“大卸八块,扔到山里喂狼!”哑妹轻描淡写的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赵骋点头,“好!”
随即,咬牙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好!”哑妹忽然摇了摇头。
赵骋一喜,这个丫头终于有点良心了。
“那样太便宜你了。”哑妹认真的蹙眉思索,“怎么也要叫你尝尝……”
“尝尝你的味道!”
赵骋没等哑妹说完,猛地伸手将人揽了过来,低头堵住了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小嘴。
再让她说下去,他非吐血三尺不可!
微凉的薄唇,碰上柔嫩的红唇,如同一粒火星,落入了漫山的荒草中,即使无风,也能燃起漫天的烈火。
更何况,此时的赵骋,心里的怒气还如狂风般猛烈。
捉住恼人的红唇,辗转吮吸,恨不得吞到肚子里去。
只可惜,哑妹一愣之后,右脚抬起,屈膝向前一撞,防狼招数瞬间使出。
赵骋闷哼一声,放开哑妹,痛苦的捂住了下体。
“你……你从哪儿学来的这种招数?”赵骋咬着牙问道。
他没有想到,哑妹一个姑娘家,竟然用这种招数?
“这种招数还用学吗?”哑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从怀里掏出赵骋送的那把匕首,对着赵骋晃了晃,“你再乱来,小心我阉了你!”
说完,对着赵骋哼了哼,一脸得意的向屋子里走去。
赵骋站直了身子,看着哑妹的背影,眸底闪耀着一丝笑意。
这个丫头,总算不是刚才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了。
随即,赵骋痛苦的弯下了腰。
这个丫头,下手还真狠!
**
对于席轻灵来说,这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了。
没办法,叶草小丫头一直在向她爆料赵骋和哑妹的事儿,刺激她长途跋涉而来,好不容易想要歇息一下的心脏。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叶大婶并没有安排席轻灵和春梅住在她和哑妹的房间里,而是让她们主仆去和叶草一屋子住的。
叶大婶的这个安排,哑妹没有说什么,石头却是松了一口气。
家里若真的晚上住了这么两个年轻的姑娘,没得会惹来人们的非议。
一想到村里的人议论哑妹和赵骋的那些话,石头心里就憋闷的难受。
今天哑妹追究那些流言蜚语的源头,虽然因为大牛媳妇的早产没有得到确定的结果,但是石头也明白,这件事和叶二婶以及周氏脱不了干系。
这一点让石头愈发的难受了。
这些日子以来,经过叶老头和叶二叔的努力,石头对叶老头等人的感情又有些死灰复燃的趋势,可是今天的事儿,让石头的心里,再次被泼了一瓢冷水。
赵骋对于叶大婶的安排,暗自点了点头。
夜深人静,叶三叔家,外屋的叶三叔夫妻已经睡下了,里屋的叶草却眨着眼睛,小嘴啪啦啪啦的不闲着。
“赵大哥,哦,不,是我姐夫。”叶草纠正自己,“我姐夫对我姐可好了。”
“你……姐夫?”春梅不可置信的道。
“嗯。”叶草睁着眼睛,重重的点头。
“皇……哦,表少爷同意你喊他姐夫?”春梅犹自不敢相信。
“当然啦,这还是姐夫自己让我这样喊他的。”叶草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春梅看向席轻灵,一脸的震惊,心里则为自家姑娘难受。
席轻灵勉强笑着道:“晚饭时分,我听你喊表哥赵大哥的。”
“是这样的。”叶草煞有介事的解释道:“我姐和我姐夫毕竟还没有正式定亲,我现在喊姐夫,没的会坏了我姐的名节,所以姐夫让我背地里喊他姐夫,当着外人的时候喊他赵大哥。”
叶草一本正经的样子,把正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
“哦,是这样呀。”席轻灵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住。
很明显,叶草嘴里的那个外人,是说的她。
“嗯,姐夫可为我姐着想了。”叶草说着,小脸上满是骄傲,仿佛赵骋对哑妹好,她也感到万分的荣耀。
完全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表哥一向心思缜密,思虑周全。”席轻灵有些艰难的道。
身为一国之君,赵骋做事当然滴水不漏,不会留下话柄了。
可是——
席轻灵咬了咬唇。
村子里的那些流言,是表哥故意放任的吧?
否则,怎么会流言满天飞?
席轻灵相信,赵骋若是不想,那些流言绝对能在刚露头角的时候,就被扼杀了。
一时间,席轻灵的心里苦涩难当。
叶草听了席轻灵的话,连连点头附和,“姐夫最是……嗯,那个词怎么说了……”
叶草侧头想了想,“对,英明神武!”
席轻灵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对着叶草点了点头。
春梅看着自家姑娘,心里难受,不由的说道:“你们村子里说闲话的那些人真是太可恶了,虽说表少爷住在你姐家,可是表少爷那是什么人?能对你姐怎么样吗?他们造谣的时候也不动脑袋想想,那事儿可能吗?”
春梅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在理儿,皇上肯定是因为那些谣言,不得不对哑妹负责的。
“表少爷什么样的美人没见到过,怎么可能对你姐那种模样的……”
“春梅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叶草打断了春梅的话,一脸的不高兴,“我姐怎么了?”
叶草虽然年纪小,也听出了春梅话里的意思,那分明是说哑妹长得难看。
虽然哑妹因为脸上的那些纹路,很是吓人,但是在叶草小丫头的眼睛里,哑妹配赵骋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象叶草所说过的,也就赵骋能堪堪配得上她姐。
 在叶草这一面,情感已经完全凌驾于客观相貌之上了。
叶草容不得别人说哑妹的半句不是。
春梅看着叶草,眼睛里露出一丝不屑,“你姐那相貌,怎么可能入得了表少爷的眼睛?”
“你……”叶草瞪着春梅,一副要吃人的小模样。
春梅振振有词的道:“难道我说错了吗?表少爷肯定是因为那些流言,不得不……”
“春梅!”席轻灵低斥一声,打断了春梅的话。
春梅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席轻灵瞪了她一眼,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闭嘴。
叶草猛地坐直了身板,小嘴开始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了起来。
“我姐夫才不是不得已对我姐负责的!”叶草理直气壮的道:“你们不知道吧,姐夫第一天来我们家,晚上就主动的给我姐打洗澡水,倒洗澡水……”
“洗澡水?”春梅一脸吃惊的样子。
一个男人给一个姑娘弄洗澡水,这意味着什么,春梅当然知道。
这种亲密的事情,不是谁都会做的,更何况,这个人是当今皇上?
这是最让春梅无法相信的。
堂堂皇上,竟然来叶家的第一天,就给一个长得像是夜叉的姑娘弄洗澡水?
看到春梅这副模样,叶草高兴了,小脑袋一昂,洋洋得意的道:“那当然了!而且,姐夫可听我姐的话了,我姐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每天上山打柴……”
“打柴?”春梅再次惊叫一声?
皇上竟然去打柴?
“是呀!”叶草点点头,掰着手指头开始数赵骋干的活儿,“姐夫每天打柴、劈柴、打猎、打扫院子、宰杀猎物、去集市上卖烤肉……”
“什么?!皇……表少爷还去卖东西?”春梅一副被雷劈到的样子。
“嗯,我姐在集市上支了一个烤肉摊子,每到我们翠峰镇的大集,我姐和姐夫都会去集市上卖烤肉,姐夫就充当店小二的角色,给人家送烤肉。”叶草脆声声的道。
春梅咽了咽口水,觉得她的三观被摧毁了。
皇上充当店小二,她实在想象不出来。
不但春梅想象不出来,就连席轻灵也听傻了。
她没有想到,一向不苟言笑,冷冽威严的表哥,一向让她看到就不由的屏气凝神,高高仰止的表哥,竟然会做这些下人才会做的粗活?
春梅小心的看了一眼自家姑娘,立刻给赵骋找到了理由,“你姐太过分了,怎么能逼迫着表少爷做这么多活儿?”
对,皇上肯定是被逼迫的!
春梅理直气壮了起来,“而且,她一个姑娘家,竟然逼着表少爷给她倒洗澡水,还不是看表少爷长得一表人才,想要巴上来?”
这种想要攀龙附凤的女人,她见的多了!
京城的那些大户人家的姑娘们,哪个不想巴上皇上,不想着进宫为妃?
她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这些事儿也是知道的。
“才不是!”叶草大声道:“我姐才没有逼着姐夫,是姐夫自愿的!”
“春梅,表哥若是不想,敢问世间,谁能逼迫他?”席轻灵淡淡的道。
春梅还想说什么,但是听了席轻灵的话,只得闭上了嘴。
诚如席轻灵所说,皇上若是不想,谁能逼迫他?
其实,这主仆两人想错了,也没有想错。
原本赵骋也没有想要做这么多活儿,还真是被哑妹逼着做的,比如砍柴、比如挖坑。
赵骋原先就没有要主动干活的意识,不过被哑妹培养的,现在也习惯了。
好在他背后有白鹰和黑豹两个大苦力,赵骋还倒比较轻松。
但是话又说回来,若不是赵骋心甘情愿的被哑妹指派,也还真没有人能吩咐他干活。
就连一直跟着他的黑豹和白鹰,因为赵骋那副任劳任怨的样子,下巴都已经不知道掉了多少回了。
“你姐……真厉害。”席轻灵有感而发的道,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羡慕。
她的确羡慕哑妹。
能让一个九五之尊这样付出的,世间恐怕只有哑妹一人了。
不!还有一人!
席轻灵随即想起了当年那个被整个大燕传颂,还没有出生,就被封为了皇后的小姑娘——韩醉儿。
可惜,那个小姑娘应该早就不在人世了吧。
席轻灵摇了摇头,心里满是感叹。
表哥等了她这么多年,找了她这么多年,她也该含笑九泉了。
叶草听了席轻灵的话,立刻来了精神,得意的瞥了春梅一眼,大声道:“那当然了,我姐可厉害了,想当初,我姐一个人在山林里过了那么多年……”
随着叶草的诉说,春梅顾不得和叶草置气了,瞪大了眼睛,完全沉浸在了叶草的话中,就连席轻灵也忘记了心里的苦涩,专心的听了起来。
席轻灵和春梅一边听,一边惊讶的不断询问。
“你们家真的来过一个老神仙……”
“你姐真的把你奶的头发给削掉了……”
“你姐真的……”
……
月上中天,身旁的叶草,小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已经睡熟了,春梅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只有席轻灵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这些日子心力交瘁,此时的她疲惫异常,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本应该酣然而眠,好好的歇息一番的,可是叶草的话,在她的心里荡起了滔天的巨浪,让她蓦然感觉,她离那个男人,越来越远了。
甚至于,已经超出了生与死的界限。
这些年,她一直在远处默默的看着他,无法走近,因为她知道,他的心里有一个女人,有一个被断定为已经不在人世的女人。
她争不过一个死人,于是她心甘情愿的站在远处,只要看着就好。
可是现在,当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的心,竟然又被另外一个女人占据了。
而她,也争不过一个活人。
席轻灵闭了闭眼,心里苦涩一片。
其实,她该明白的,当她看到那个姑娘手里拿着那把匕首的时候,她就该明白的。
那把匕首是“吟凤”,是表哥带在身边多年,从不离身的东西。
据说,那把匕首是当年那个小皇后最喜欢的东西。
或许,表哥给的不是一把匕首,而是一颗心,一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