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孩子未出生就“夭折”了。
母亲从未结婚,甚至没听说谈过恋爱,肚子也不见大,忽然就生下了齐宏宇,但据尸检,她从未怀过孕。
母亲“生子”,恰好在姨娘孩子夭折后几天。
那段时间家里天天吵,姨娘出走再也没回过家,对姨娘有愧,而且按性子愧疚感理应更重的母亲也再没提过她。
外公外婆也再没提过。
一串串的矛盾化为了线索,在齐宏宇脑海里链接起来。
他得到了个惊人的结论——自己恐怕是“姨娘”的孩子!
但紧跟着,另一个疑惑浮出来:冉秋生又是怎么回事?自己基因怎么会和他一模一样?
再说了,就算自己是齐清平的孩子,也不可能和齐清安没有任何亲缘关系关系——他曾拜托凃欣欣用司鉴中心留存的齐清安的组织切片和他做过亲缘鉴定。
姨和甥之间确实属于疑难亲缘鉴定,但并非不可鉴定,他还在学刊上看到过相关报告,那是个相当奇葩的案例……
总之三代以内旁亲不具备任何亲缘关系的概率确实客观存在,但只有不到两百万亿分之一的可能。
二十八年前的这桩旧事里,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咻~啪!
齐平路一挥鞭子,发出声脆响,唤醒了颅脑风暴中的齐宏宇。
回过头就见到齐平路那双三角眼正盯着他。
知他回神了,齐平路缓缓开口:“我知道你怀疑什么,当年村里也不是没聪明人怀疑过这事,因为太巧了。”
顿了顿,他闭眼摇头,看向羊群,又莫名其妙的朝空气打了一鞭子,才接着说:“但……我是亲眼看着那孩子死掉、下葬的。那张脸,皱皱巴巴,又乌青乌青,渗人!”
“这……”齐宏宇张大了嘴。
“你要不信,可以回去问问村里老人,嘿多人都晓得。”
齐宏宇迟疑两秒,涩声问:“有死亡证明之类的吗?”
“不晓得。”汉子摇头:“当时有,但过去这么多年,还找不找得到就不晓得了。”
“……!沃日!”
齐宏宇闭上眼,然后被地上石头拌了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齐平路嘴角仿佛抽了几抽,无语的提醒道:“看路喂弟娃!”
“咳咳,”尴尬的气氛,瞬间扫除了略显凝重的心情,他干咳两声,岔开话题:“麻烦你再给我讲讲我妈和我姨的事吧。”
“要得。”齐平路点头,开口讲述,但再没有价值的信息,都是些家长里短,而且细节处已经很模糊了,他也只记得个大概,反倒是讲外公讲的多点,与齐宏宇脑海里仅存的印象基本吻合。
讲了一路,越过山,重新下到山脚的村落中,齐平路忽然停下,抬起鞭子说:“到地头咯,要办事去里头办就可以。”
末了他又往另一处方向指,接着说:“那栋房子是我的,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
齐宏宇轻轻点头,又和齐平路聊两句,然后目测他走远。
望着派出所,他没急着进去,而是又想起先前的疑惑,关于自己和齐清安不具备任何血缘关系的事儿。
他忽然想到,姨甥间每条染色体都无法验证亲缘关系的概率虽极低,但如果只分别对比了一条染色体上的DNA的话,倒确实有不小的概率出现误差。
凃欣欣那妮子先入为主的认为他和齐清安不可能是母女,鉴定未必会做的太详细。
想到这他立刻掏出手机。
“师兄找我啥事?”接通瞬间凃欣欣就问,她早已知道齐宏宇没事绝不会给她打电话。
“关于我和我妈亲子鉴定的。”齐宏宇说道:“我回家查了些事儿,有了新的发现。”
“噢?”
“我怀疑我是我姨的儿子。”
“……”那头半晌无言,不知是惊到了还是没反应过来。
“喂?”
“你这关系真乱,我险些没捋顺。”凃欣欣终于回复,接着忽的想到了什么,说:“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姨其实是你妈,你以为的妈,也就是齐清安实际上是你阿姨?”
“就是这个意思。”
“不可能!”凃欣欣声音拔高了些,显得有点尖利:“你和齐清安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为什么这么肯定?”
“你应该知道,姨甥……”
“我知道,”齐宏宇打断她:“我想说,会不会是因为你先入为主,没好好做鉴定,所以才……”
“拜托,鉴定是司法鉴定中心做的,我催了加急还花了两天呢!”凃欣欣也打断他,语气有些急:“每对染色体都做了,报告好几页,详实的很,要不是程序不对完全可以达到司鉴标准,要不要我发你瞧瞧?”
“好。”齐宏宇立刻说。
“行你等着!”
“那我先挂了。”
“嗯!”
挂断电话,很快齐宏宇就收到了邮件,他仔细看了几眼,叹气。
得,姨娘也不是自己母亲。
所以他到底哪来的?
摇摇头,先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来都来了,先把父母销户手续办了再说吧,好在虽然昨晚迷糊,但竟然还记得回家拿上死亡证明、火化证明和户口本等相关证件。
这酒量不行啊,一瓶黄酒就这样了……
等等!
继父并不是本乡人先不说,母亲的户口貌似也迁到主城了,就当初买房时的事儿……
艹!
希望这玩意儿异地也能办理吧。
印象里似乎不能。
要不能那就干脆问老民警再打听打听母亲的情况,齐平路一人之言恐怕不可信。不过碰到熟悉齐清安的老民警怕也不容易,一来都得异地任职,至少得隔个乡,二来当年的民警这会儿即使没退休怕也早就调走了。
派出所和乡政府挨着,进去后不久就有名老辅警问他要做啥子。
得知他目的后,辅警满脸无语,忍住吐槽的冲动,说:“这个只有户口登记居住地派出所可以办,这边办不了。”
说完辅警还打量了他几眼,怀疑这是个傻子,竟从主城区跑回老家办该在主城区办的手续。
齐宏宇早有准备,不算失望。
这时,辅警忽然又低头看了眼户口簿,咦了一声:“等一哈子!齐清安?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