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的一切变成了幻觉呢？

伊诚并不清楚这一点，他只知道，就在刚才，他仿佛真切地看到了莉莉丝所经历的那一切，包括她以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而杀死“变成了夏娃的零”，又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偷袭的那一幕。

而将他从幻觉之中唤醒的，不是别的，正是经历了这如噩梦般的一系列幻觉后，莉莉丝急促且大声的喘息。

那喘息并不正常，就好像是气管被切开的病人，一次次努力地大口吞咽着空气试图获取氧气，可每一次的结果都只能以失败告终，最终只能从漏风的喉咙口发出让人心里发寒“嗬嗬”声响。

“看啊，亲爱的夏娃，我说过的，你不能因为曾经击败过我就如此看轻我。”

方才的一切仿佛完全没有发生一般，夏娃还是那个夏娃，而零也还是刚才的零，只不过，原本那张与夏娃一般无二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狰狞的，满是伤痕与结痂，又在刚刚撕下面具时变得鲜血淋漓的，让人毛骨悚然的脸。

“就好像是你这个可爱的妹妹，现在的她，大概以为自己所看到，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在此时此刻，你认为，她所经历的一切会是怎样？而她现在最最憎恨的，又会是什么人呢？”

“……呼。”

虽然看上去面色发白，不过看上去并没有受到幻觉影响，双眸也依旧一如既往地明亮，夏娃在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后，瞥了一眼莉莉丝那抽搐着的身体，以及明显因为缺氧而开始变得充血发紫的面容，然后在瞬间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这是你自找的，零，我本来并不想杀死你的。”

“哦，当然，在当初你也是这样对我说的，于是我留下了这条狗命，还有……这张脸，不是么？”

零突然狂躁地笑了起来。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对我这样的人来说，一张完好无损的脸究竟有多重要么？！既然你毁了我的脸，为什么……不连我的生命也一起顺便摧毁？！”

“已经发生的事，在这里解释毫无意义。”

“……”

这就是所谓……蹩脚的复仇情节么？

作为旁观者的伊诚，虽然并不清楚这一切的始末，然而大致也弄清楚了两人之间的恩怨。

毫无疑问的，当初身为外勤救世主的夏娃，在执行对零的抓捕行动中，“意外地”伤害了他所珍视的面容，而面容被毁的零，则在那之后以一颗熊熊燃烧的复仇之心为动力，将自己隐藏在面具之下，低调且不为人知地努力提升着力量，直至今日获得了足以复仇的实力。

至于说这一次的遭遇究竟是偶遇还是必然……正如夏娃所说，现在讨论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

在意识到此前的一切皆为幻景的一刻，就算是伊诚，也在一下子就意识到零所做的这一切的目的。

没错，看上去，莉莉丝的能力是如此地强大，只要身处夜晚之中，就算是被人杀死，连躯体都粉身碎骨，也能够在分分钟恢复原状。

换言之，夜晚的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被人“杀死”的，而这种“杀”所指的，显而易见地正是通常而言的，物理层面的手段。

可是，如果对手是这个擅长幻术的零呢？

哪怕是最简单的心理暗示，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依靠恐惧杀死一名健壮且毫无任何病症的成年人类，类似的例子无论是在医学还是在科学实验范畴之内数不胜数，而相较于能够制造如此前那般逼真且让人毫无怀疑的“幻象”，那比之普通的心理暗示而言强大了无数倍的，来自意识层面的“彻底摧毁”，反而正是莉莉丝这样的能力者最最畏惧的克星。

比起杀死一个人无坚不摧的**而言，毁灭她生存的意志与存在的意识，或许才是更加简单直接的途径。

而零刚才所做的，显然正是这一点。

在意识之中制造出“被杀死”的假象，那么，躯体本身也会以为遭受了相同的状况从而产生相应的反应，而当身体机能，包括意识的载体大脑也都因为这样的“错误认知”而停止活动时，哪怕不需要对她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也可以轻易地杀死她。

看得出，如今的莉莉丝正在经历这样的“死亡”，虽然其本身关于“不死”的意志与信念仍旧存在，从而暂且延缓了这一切的发生，可是，如果不尽快干掉制造幻觉的零，恐怕，这女人就真的会死在未知的，恐惧的幻觉之下。

正因为如此，夏娃放弃了一切毫无意义的交谈与解释，并且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现下里的决心。

“我不会再给你任何反抗的机会，你很清楚，你的幻术对我毫无用处。”

这已经是夏娃第三次对零说出同样的话了，而这一次，零也第一次对这一说法，给出了正面的肯定回答。

“哦，当然，要知道，在黑暗议会的这些年里，我已经了解了你所继承的这个代号所拥有的全部能力——这也正是我刚才说，我比你本人还要了解你自己的缘故。”

这并不是无的放矢，和“雅典娜”相似，“夏娃”这个代号的传承也相当悠久，甚至于按照米国人所提供的研究结论，可以追溯到人类诞生之初，也就是在圣经之中由“上帝”所创造的第一对人类中的女性。

或许这听起来有些太过夸张，总而言之，在不列颠爆发宗教信仰争端与宗教迫害的那个年代间，拥有着这一代号的能力者，乘坐着五月花号前往北美大陆，从而将这份古老的力量留在了这片土地。

在那个年代，无数向往和平、自由与皿煮的，拥有古老力量且厌倦了纷争的能力者们，纷纷来到这片当初一度被称为“净土”的遥远大陆上，正是由于这些人的存在与努力，才造就了这个现如今世界最顶尖也是最强大的国度。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国家没有自己的文化底蕴，也没有悠久的历史传承——他们对于如夏娃这般拥有古老传承与悠久历史的能力固然有所研究，可显然，他们的了解，或许真的比不上那些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与掌握了这些力量的能力者们战斗的邪恶反派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