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叶梦的主动邀约,蔡一浩倍感鼓舞,身心得以放松。他原以为会被叶梦臭骂一顿的,结果给了自己无形的力量。之后几天,叶梦再没有任何联系,一浩也没有碰见过她。心里不免有些不安,心想:不是让我喜欢的吗?难道不是那么回事?一浩心里有很多疑问。
星期五下午,一浩给叶梦发了个信息:“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
过了几分钟,叶梦回复:“好的,七点钟联系。”
一浩安顿好了孩子,孩子要和同学一起外面玩去。徐燕吃过晚饭就出去了,不知去了哪里。现在他也没有精力再过问她的事,她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七点钟一浩驱车到叶梦家西边的小路上,给她发了信息,不一会儿叶梦就来了。然后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到了北方的沙漠深处。车停下后,一浩下车坐到后排,叶梦却不同意:“你就坐在前面。”一浩只好再下车坐回到前排,感觉叶梦有防备心很重,只好笑了,说:“干嘛呀!怕我动手动脚吗?我才不会呢!”
叶梦嗔道:“也不是。”
“那是什么呀?”
“反正你坐到前面去。”叶梦耍小脾气的说。
一浩玩笑着说:“上次,你不是说让我喜欢你吗?”
“是啊!喜欢不喜欢是你的事。”叶梦一本正经的。
“可我以为你让我喜欢你就是你接受了我。结果发现不是那么回事,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一浩也一本正经的说话。
叶梦顿了一会,接着说:“我是说你太认真了,就说你如果喜欢你就喜欢吧!不要太忧伤了。”
沉默了一会,叶梦似乎伤感起来,轻轻地说:“我怕被人利用,怕被人欺骗。”
一浩觉得有故事,就问:“你被人利用过?”
叶梦点点头,眼里湿润了:“刚调来的那年,古老师借用我的身份证贷了二十万,说是做卫生纸包装加工。后来到期没有按时还款,银行就从我的工资里扣,每月只剩下几百块,一直扣了四五个月。”说着,她流泪了。
一浩觉得有点生气了:“让他还啊!”
叶梦啜泣着:“他说当时也没有钱,说是生意赔掉了,我的工资就一直被扣了几个月。”
一浩安静的听着,觉得无以安慰。叶梦一边说一边流泪。一浩递过去纸巾让她擦,叶梦接过,又啜泣。
叶梦问:“你们两个人关系不好吗?到底咋回事?”
这一问问到了一浩的心伤处,一浩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一言难尽啊!这是我一生最大的失败。”他喝了口水,目光望着越来越黑的夜幕,似乎有无尽的哀伤,接着说:“我们两个见面一个月就结婚了,几乎就是闪婚,现在想想真是欠妥的很啊!是我害了人家,也害了自己。我妈妈是个传统的勤劳的农村妇女,对待儿女真是付出了所有,操碎了心。到了我二十五六的时候,她就开始为我的婚事操心。当时父亲的两个同事做媒人,他们和我的岳父是同学。这样就给介绍了老婆。见了一面后,我心里不舒服,但是看到妈妈特别忧愁,我心软,最后就顺遂了,不到一个月就结婚了。”一浩讲这些往事,有一股淡淡的忧伤。他喝了一口水,看着叶梦:“还是不说了吧!”叶梦一脸认真:“我想听,你就说嘛!”
一浩陷入沉思,缓缓说:“两个人并没有一见钟情,而是为了结婚而结婚。没有培养出感情,婚后发现双方的很多缺点。经常吵架。然后就是无休止的冷战。唉~,二十多年了,非常疲惫,精疲力尽。”一浩顿了顿,喝一口水,忧伤的望着叶梦,显得很无奈。“最让我无法容忍的是十几年前,大约有几个月时间,她每天晚上半夜三更回家,而且撒谎。我怀疑她和别人有问题,但我没有证据。这个事当时闹得挺凶,我用了七年的时间才慢慢自我修复。”说出这个,一浩感到无边悲哀。叶梦递过来水,似乎要安慰一浩。一浩接着刚才的话:“后来,为了挽救这个家,为了挽救她,我们又生了一个孩子。我原本想让她亲自拉扯这个孩子,唤醒她母性的良知,能够重新认识婚姻,重新来过。就在前年,她又和别人暧昧不清,这让我伤心透顶,我因此宣布我的所有努力彻底失败。然后我放下了,把一切都放下了。”一浩此刻语气非常暗淡,暗淡到没有了任何一点希望。叶梦也沉默不语,有那么一会儿,一切都安静,似乎在哀悼一个悲惨的故事,一段不幸。沙漠之夜安静如原始的部落,甚至能听到虫鸣。就这样,有一段时间,一浩疲倦如大病一场,如散了架。叶梦静静地听着,也感到无限的悲哀和同情,流下了无声的泪。
夜深了,沙漠里万籁俱寂,一切那么原始,那么顺遂人意。此处没有争名夺利,没有人间烟火。他们短暂远离尘嚣,争得一时消闲,忘却恩恩怨怨。
他们驱车回家,一路上车子缓缓行驶,路两边草木茂密,那么静谧和谐。一浩倾吐了家庭的悲哀,只觉轻松而疲惫。叶梦讲了去年被狄老师骚扰的事。狄老师和她同在一个办公室,人在对面坐着,却老是发短信骚扰。有一次办公室再没有别人,他居然从后面抱住了叶梦,叶梦努力挣脱,逃了出去。回家后,她打电话狠狠骂了他一顿。
还有如此之事!一浩大为吃惊而且愤怒,他告诉叶梦:“让我来收拾他,他和我是高中同学。”叶梦说:“他没有占上便宜。”但是一浩心里记住了,还有这样的事,简直岂有此理!
叶梦又讲了她和老公之间的种种恩怨,以及老公对她的种种不好,还有家里婆婆对自己的刻薄,而老公居然一直向着婆婆。讲到伤心处,她就哭,流泪,泪眼婆娑,极度悲伤,逆流成河。一浩缓缓开着车,递过去纸巾。快到小镇的时候,叶梦泣不成声:“我和他虽然在一个屋檐下,已经分床五年了,互不干涉。在外人眼里,我们貌似很和谐,其实谁心里也没有谁了。”她顿了一下,侧眼望着一浩:“蔡老师,这下你满意了吗?你对我一直好奇,这下你知道真相了,你的好奇心应该得到满足了吧!”说完,她就下了车。一浩感到震惊!五年分居,简直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一个屋檐下,三个孩子,怎么睡呢?心里不舒服,好像吃了木头,觉得憋屈,怎么尽是这样啊?
回家停好车之后,上楼。徐燕还没有回来,过了一会儿,孩子回来了。一浩给孩子准备了晚餐,喊叫他洗漱完了,督促赶快做作业,早点睡觉。
一浩打开QQ给叶梦发信息,却发不出去,一看,原来她删了自己!一浩忽然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啊?遂发了一个短信:“小叶,你怎么删了我?为什么?”
叶梦回了一个短信:“蔡老师,你用五个月时间揭开了我五年用泪一滴一滴缝补的伤口,你的好奇心满足了。我望着黑夜在想,这一次我该用什么,该用几年缝补这更大的伤口。我盼望永夜。”
一浩沉默良久,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