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筠看了向永明一眼。
跟她的视线对上,向永明打了个寒颤,非常迅速地意识到,自己招惹到的不是个善茬。
但,墨上筠并没有第一时间应付他,而是慢条斯理地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一分钟,还差十秒。”
寂静的楼梯上,墨上筠一字一顿出声,清晰而冷然。
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都意识到什么,心底寒意蔓延,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停顿了三秒后,非常自觉地——跑了。
他们有理由相信,墨上筠绝对不说废话,一旦一分钟之内没回到宿舍,他们估计就不是不能训练那么简单了。
向永明混在人群中,也打算就此溜走。
然而,他几乎刚转过身,肩膀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抓住。
“别急,我们好好聊聊。”墨上筠阴森森的声音,悄然落入耳底。
向永明:“……”
与此同时,站在向永明附近的战士,都下意识加快速度,巴不得离向永明远一点儿,以免被殃及池鱼。
一转眼,所有战士都跑没了影,包括林琦。
楼梯间,只剩下墨上筠和向永明。
向永明有一种哔了狗的心情。
平时互相搀扶、互相鼓励的战友,此时此刻,却如此不顾情义的把他丢下,连一句求情的话都不给他说……
这人心呐!
“嘿嘿……”向永明转过身来,面上露出僵硬的笑容,非常深刻且识趣的承认自己的错误,“墨副连,我错了!”
墨上筠轻轻挑眉,然后把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缩了回去。
“错哪儿了?”墨上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报告!”向永明浑身上下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他铿锵有力道,“您是最伟大的,我就不该质疑您!”
“哦?”
墨上筠慢慢地靠近一步,手指骨节咔嚓作响。
……靠!
不知为何,向永明感觉到名为死亡的威胁。
紧随着——
“啊——”
整栋楼,都能清楚的听到,属于向永明那杀猪般的嚎叫声。
那一刻,不知有多少人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感觉自己逃过一劫。
*
五点半。
起床哨一响,二连战士就迫不及待地爬起来,不急着去操场集合,而是第一时间想看看自己战友——向永明的死活。
可惜的是,他们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向永明这人,说是向永明和墨上筠都没回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向永明和墨副连在训练场”,众人一个抖擞,立即跑下了楼,赶往训练场。
一到训练场,入眼的,就是坐在草地上、手里拿着个保温杯、正喝着热水的墨上筠,还有蹲在跑道上,咬着牙、狼狈不堪地做着蛙跳的向永明。
还好。
人还活着。
二连战士将悬着的心给放了回去。
但,还是止不住的后怕。
好家伙,墨上筠来了这么一出,以后谁也不敢再得罪她了。
“围在这做什么?”
将保温杯的盖子盖好,墨上筠掀了掀眼睑,扫向围在旁边的二连战士。
“墨副连,你一直没睡吧,累了不?”
“墨副连,女孩子可要睡好美容觉的,就算在咱军营,也不能活的太糙了!”
“就是就是,瞧瞧您,长得这么水灵,可不能糟蹋了,改明个儿咱们还得嫁人呢!”
……
一群二愣子,不会说话,还使劲凑上前说,指着墨上筠从头夸到脚,可明明能说的很好听的话,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就完全变了味。
林琦和黎凉都是聪明人,见此场景,全都自觉地避开,只觉得他们都会死的很惨。
“我觉得……”
半响,林琦迟疑着出声。
“什么?”黎凉看了她一眼。
“以后让向永明开个班吧。”
“啊?”
林琦一脸严肃地道:“专门夸人的。”
“……”
黎凉沉默了,可明明如此不着调的提议,他却诡异的觉得……可以有。
“哔——”
深沉的夜色下,墨上筠凭借着一枚哨子、一声响,让全世界都安静下来。
她把保温杯随手丢给身边一人,然后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既然你们这么热情,”墨上筠拍了拍手,特和气地扫了他们一圈,末了,露出一个有点吓人的笑容,“来,今天就陪你们练一练。”
众人:“……”
一时间,万籁俱静,万物无声。
不……不对啊,他们如此真诚、热心,她难道不应该领了情,回宿舍睡一觉吗,怎么就留下来了?
难不成他们太真诚,让她不好意思了?!
黎凉和林琦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是纠结的。
真是一帮二愣子!
……
有一段时间没陪二连训练了。
墨上筠难得来一次,自然是上了心的。
二连如今精神面貌全改,全连将“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贯彻到底,本该不怕她的手段的,可,他们低估了墨上筠的能力和毒舌。
一个晨练下来,他们身心俱疲,在墨上筠的实力碾压和毒舌摧残下,他们甚至有那么点儿怀疑人生。
被排长领去食堂吃早餐时,以前活蹦乱跳的他们,这一天,完全处于懵逼状态。
“我总算再一次见识到了女王的实力……”
“一个女娃娃,究竟是怎么把自己练成超人的?”
“我还没缓过来,早上我们真的见到她了吗,我怎么觉得是在做梦呢?”
“都醒醒吧,墨副连是谁,我们连根本就没这么个人!全部都是我们在做梦!”倍受打击的向永明在人群中嘀咕,“我们绝对是被集体下药了,才有共同的幻觉!你们想想,那样的人……还能算是人吗?!还能算吗?!”
“……”
集体缄默。
对的,墨上筠是谁?他们压根不认识!
人群中,好几个意识清醒的,闻声,也不做声,不愿让他们的幻想破灭。
就由得他们自欺欺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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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完跟二连的晨练,觉得才刚热完身的墨上筠,沿着她自己的晨练计划去过了一遍。
离二连的距离有点远。
于是,她是不知道二连是如何将她定义成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的。
早上九点,墨上筠的晨练才结束。
她回到二连,先是监督了下那帮小崽子的训练,跟三个排长确定了下他们没有加练后,才放心的离开。
去了食堂,一如既往顺了俩馒头来后,就回了办公室。
然而——
刚到办公室门口,她往里面扫了一眼,步伐不由得顿住。
门开着,办公室里有人,却不是朗衍。
是,阎天邢。
天色阴沉,光线昏暗,房间里亮着灯,光线有些刺眼。
他就坐在她的办公椅上,穿着陆军作训服,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微微低下头,左手拿着熟悉的文件夹,右手手指骨节分明,食指指腹撩起一张纸,等视线扫过最后一行后,才不紧不慢地将其翻开。
以墨上筠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轮廓深刻而清晰,从眉心到鼻梁、薄唇、下巴,再到喉结,侧面线条流畅硬朗,给视觉以极其明显的杀伤力。
妈的。
墨上筠在心里骂了一句。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男人每一次出现,都能帅出另一种高度。
半响,阎天邢才抬起头来,不偏不倚,正朝门口方向看来。
眉眼微动,摄人心魂的双眼,隐隐流露出点笑意,嗓音依旧低沉性感,却略带调侃,“怎么,不认识了?”
墨上筠眼底挑笑,顺势靠在门边,双手抱臂,调笑道:“看着舒坦,多看会儿。”
要不怎么说秀色可餐呢?
这男人长得,就是为了诠释这个词。
反正,她现在是不饿了。
轻笑一声,阎天邢视线一扫,落到她手中拎着的馒头上,挑眉,“没吃早餐?”
“准备吃。”
晃了下手中的馒头,墨上筠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阎天邢盯着她看了会儿。
见到她走到对面,随手将椅子扯出来,随意地坐了下来,往椅背上一倚,手中装馒头的塑料袋已经被扯开。
大概是训练过,作训帽戴的端正,但从帽檐下露出来的发丝上,却沾染着枯黄的杂草,衣袖和裤脚是湿的,身上滚了些泥土,痕迹不算明显,但隐隐能辨认出来。
阎天邢有些看不下去了,“你个女孩子,一定要把自己活得这么糙?”
咬了口馒头,墨上筠一脸莫名其妙,“哪儿糙了?”
得。
活的这么糙,还没半点自觉,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见她坦然自若地啃着冰冷地馒头,阎天邢眉头一拧,替她胃疼。
若不是知晓她的家世,怕是连他都觉得,这丫头小时候过得苦不堪言……
“早上去哪儿了?”阎天邢沉声问。
“晨练。”
墨上筠朝他丢了个“废话”的眼神。
不愿跟他在这事上掰扯,墨上筠眉头一挑,直接问道:“你怎么来了?”
“找你们营长,顺便来看看你。”阎天邢将文件夹往桌上一放,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手中的馒头上。
“谢了啊。”墨上筠毫不领情地应了一声,可顿了顿后,眼眸一转,问,“有什么能说的吗?”
“没有。”
阎天邢忍无可忍地站起身。
绕过办公桌,径直来到墨上筠跟前。
“起来。”阎天邢紧紧拧着眉。
“做什么?”墨上筠抬眼看他。
趁她不备,阎天邢抬手,将她手里的馒头给扫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忙着呢。”
扫了他一个冷眼,墨上筠伸手就抢被他夺走的馒头。
吃个馒头而已,他至于这种见了鬼的反应吗?!
谁家连长不是吃馒头的不成?
避开她的动作,阎天邢无意间碰到那俩馒头,又冷又硬,冻成冰棍一样。
当下,简直被她气笑了,抬手压在墨上筠头上,“你倒是一点都不挑。”
这男人,找抽吧?!
墨上筠也不是好脾气,看他长得好看的份上,已经是一忍再忍了,此刻已是忍到极限,当下手掌一翻,手刀直接朝他的手腕劈了过去。
来势汹汹,阎天邢眉头一动,把手给松开。
这时,墨上筠另一只手已经伸向他手里的馒头,动作极快,利落干脆,阎天邢勾唇一笑,曾经有跟她过过招,交手时连他也不容放松,抬起手肘,险险地将她这一招给挡开。
连续两招都没中,墨上筠轻轻皱眉,有点想来真的的意思。
然——
“咳。”
门口传来指导员的咳嗽声,顺利制止了墨上筠接下来的攻击。
收手时,墨上筠丢了阎天邢一个冷眼刀子,继而往椅子上一坐,连看都不想看他。
阎天邢哑然失笑。
抬眼,朝门口看去。
门口站着朗衍和指导员,朗衍倒是笑眯眯的,仿佛什么都没看到,可指导员却面露尴尬之意,刚刚墨上筠和阎天邢的对招,落在他眼里,俨然成了调情。
“想起来有点事,我先走了。”
指导员找了个借口,也不知是跟谁说的,说完转身就走了。
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阎天邢军衔太高,这作风问题啊……他忍不住想说几句,但实在没那个身份来说,烂摊子不如丢给朗衍好了。
朗衍被孤零零地丢下,再被阎天邢那隐含杀气的眼神给盯着,心里也有点发毛。
“咳。”朗衍轻咳一声,“那什么,我好像有一场会要开,来不及了,先……走了哈。”
说罢,朗衍脸上笑意一收,转身就溜了。
唔,反正得罪不起,就当做没有看到好了。
------题外话------
瓶子:我阎爷……你又作死了。
阎爷:我还不是为了她好?
墨墨:……妈的,谁活的糙了?!
瓶子:对对对,我墨就是不喜欢搞特殊化!接地气!
墨墨:就是!我们走!
阎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