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只是询问的陈雨宁,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前任队长,也跟她说过同样的话。
当时给的理由是,陈疏好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蛙人,但很难成为优秀的狙击手。在短时间的训练里,陈疏好可以保持在最佳的状态,甚至相对于某些人,可以遥遥领先。但是,真的到了关键时刻,或是在战场上,陈疏好的心态很容易崩塌。
虽然她们一直说“一切为了实战”,可她们不会有什么机会参加实战,这是事实。
陈雨宁喜欢努力的人。
既然陈疏好成了一名军人,通过几重磨难成为了蛙人,也肯为成为一名狙击手努力,那就应该给她一次机会。
这是她给前任队长的理由,也因此给陈疏好争取到机会。
之后,陈疏好也不负所望,成绩名列前茅。
这就足够了。
陈疏好不可能当一辈子的兵,成为一名狙击手,那就是她军旅生涯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很努力了,实力也不弱,她有当狙击手的能力。你不了解她,还请不要轻易评价她,也不要给她提莫名其妙的建议。”陈雨宁紧盯着墨上筠,一字一顿道,“墨连长,我希望你以后少跟我的兵接触。”
“你的意思我能理解,为了兵的心态着想也没错。”将花露水放回原位,墨上筠关上柜门,然后站起身,微微抬起头看向上铺,“不过,你能保证她不会参加实战吗?”
“……”
陈雨宁一时语塞。
“一切为了实战,不是空话。普通的连队也就算了,但她现在是蛙人。连参与实战资格都没有的,凭什么让国家花重金去培养她?”微微一顿,墨上筠慢条斯理地补充,“另外,你有想过吗,既然她实力还行,为什么夜千筱几次都不要她。”
将墨上筠的话听在耳里,陈雨宁无法反驳。
有那么一刻,陈雨宁甚至觉得墨上筠太理想主义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参与实战的,她们都一样。
很多人,从入伍到退伍,有的几年,有的十几年,也没参加过一次实战。
而墨上筠却以“实战”为标准做要求。
太苛刻了。
墨上筠这种要求,很难有人达到。
但,不可否认的是,墨上筠说的也有道理。
陈疏好有着不错的能力,先前那些比她要差点儿的都被选中了,可她却没有被选中。几次过后,陈疏好能力与日俱增,可至今没被夜千筱选中。隐约间,陈雨宁也怀疑过——夜千筱不缺狙击手,她只需要上了战场后还能活下来的人。
陈雨宁失去过很多战友。
因为失去过,所以她打心底不想自己的兵参与实战。但换个方向想,如果自己的兵参与了实战,她更希望她们都能活下来。
“墨……”
停顿半响,陈雨宁还想说什么。
但,她再去看人的时候,墨上筠已经拿起了漱口杯和牙刷出了门。
陈雨宁只得把剩下的话给咽了下去。
*
等了几分钟,墨上筠洗漱完回来,将东西都一一摆放到位。
来到下铺准备脱衣时,她又听到上铺的动静。
一抬头,就见到陈雨宁探出头,朝下铺看来。
“我为先前的话跟你道歉。”陈雨宁一脸严肃地道。
墨上筠讶然地看了她一眼,旋即笑了,“你没错。不过,我也没错。”
“我说话有点狠。”陈雨宁道。
想了想,墨上筠道:“还行。”
观点不一致罢了。
因为能理解,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她虽然不算多大气,但也不至于小气到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确定墨上筠很平静地原谅她,一副压根不在意的模样,陈雨宁不由得打量了她会儿。
墨上筠将外套脱下来,注意到她的视线后,眉头不由得一抽。
——这不会是想看着她脱吧?
“你认识夜千筱?”陈雨宁马上问。
“嗯。”
“一开始,我以为你会跟夜千筱一样……”陈雨宁斟酌了下,最后还是用了一个很直白的词来形容,“讨嫌。”
“讨嫌?”墨上筠古怪地看她。
夜千筱讨嫌?
不过……仔细想想,夜千筱那性格,不对胃口的话,估计真会这么觉得。
提及夜千筱,陈雨宁心里就来了气,忍不住嘀咕,“她没有上下级观念,不守规矩,随心所欲,任性自我,不好相处……”
“这么多毛病?”墨上筠讶然扬眉。
如果不是认识夜千筱,按照陈雨宁的描述,夜千筱要是落到她手里,估计是她的重点关注对象。
陈雨宁说着,没来由想到她跟夜千筱之间有联系的那个人,眼眸渐渐黯淡下来,她便道:“算了,睡觉吧。”
说完,就躺了回去,继续睡觉。
墨上筠不明所以,却也没多问,耸了耸肩,继续脱衣服。
*
第二天,上午。
阳光正好。
各项科目都遥遥领先的墨上筠,成为第一批休息的人之一。
这一批里有十人,其中,就墨上筠一个女的。
她走到集体休息区,可,刚一走过去,坐在椰子树下休息的人纷纷起身退让,跟其他人挤着坐的同时,给她让出了足够两人坐下的空地。
“这么优待女性?”墨上筠调侃地扫视了一圈。
这一批人里,不止有阎天邢的兵,还有牧齐轩的兵。
就一天的功夫,这两伙人虽然还是保持着剑拔弩张的气氛,但在私下里的时候,也有不少人打成了一片。
都是穿同样军装的,管它是陆军的还是海军的,都是一个样,两方之间真要有什么仇,那是不可能的。
“应该的!”楚叶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嬉皮笑脸地给墨上筠递上了一壶水,“这是牧哥特地为你准备的,让小的我亲手交给你。”
坐在他身后的人听不下这谄媚的话了,抬手一摸鼻子,然后似是不经意一般,直接一脚朝他给踢了过去。
然而,楚叶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对方的腿刚一扫过来,他就原地跳了一下,轻轻松松给躲开了。
他身后那人嘴角微抽,被身边的两人调侃了几句。
“谢了。”
墨上筠也没客气,将水壶接了过去。
不过,她没有在那块空地上坐下,而是喝了口水后,又笑盈盈地扫了圈。
这群人凑堆扎,都盯着她瞧呢,把她瞧成一朵花儿似的。
墨上筠可没忘记,往这儿坐的,三分之二的人,昨晚都被阎天邢给折腾得半死不活。今个儿可好,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全程笑嘻嘻的,就连有几个严肃的汉子,都得在她身上来几道眼神,一个个的,都一副势必要在她身上挖出什么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