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5章 阮今朝,在害怕(1 / 1)

父亲。

阮今朝被这两个字深深刺痛,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阮贤离京开始,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更加无法理解这是为什么。

阮贤不走,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他一走那就是谋逆反叛,是看着李明泰那头树倒弥孙散,所以为了自保要逃跑。

甚至于,她都没有追上阮贤,只是发现了逃离的踪迹。

只是,阮今朝很清楚,甚至很明白,没人会相信她这番说辞,包括跟前这个和她两辈子交情的男人,必然也是同外面的人一样,觉得阮贤的成功逃离,是有她的一份推波助澜在其中的。

阮贤会逃,必然是大宜的京城还有更加恐怖的不利人存在,阮贤是在自保,也是在保她。

所以,她绝对不会相信阮贤会走,若是这种时候大宜真的要给阮贤扣上个谋逆叛国的大罪名,就是活生生的将阮贤朝着程国逼。

这才是程国做梦都要笑醒的事,阮贤本就是程国人,程国也是他的根,所以,阮贤有没有一种可能,压根就不想对程国同胞兵戎相见呢。

阮今朝拿着筷子在跟前的盘子中慢慢拨动,阮贤见过盛淬的可能性很高,阮贤虽战无不克,在盛淬那个滑头鬼手里栽跟头,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还有……

阮今朝目光晦暗了下,“你继续说刚刚的话。”她又说:“什么叫程国稳操胜算了,哪门子稳操胜算呢。”

沈简说:“穆厉是不是太子,国君驾崩,太子储君理应上位,这是天意也是天道,穆厉登基的绊脚石,只是程帝诏书上一句话,国不可一日无君的道理,我们已经经历过了。”

李明启就是这个被推上去了,兰家人谋逆当夜,李明启全权处置完毕,就要移交权利给太后,只是朝臣都彻底将他当成了暂时的主心骨。

沈简见着低头,拿着筷子尖点着盘子边缘的人,“穆厉出兵不动,是给出了朝堂态度,他是遵照遗诏做事的,他不直接出兵,是心中还顾念两国情分,是给大宜自保和行动的时间,这算是礼了。”

阮今朝讥笑,“你是不是身在大宜,心在程国了?”她释然说:“说就是了,我就是嘴碎两句。”

他知道沈简早就吧局势看的异常明了,只是京城之中的人各有各的见解,又各自有各自要维护的派系党羽和侧重之人,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存在。

沈简慢慢说:“只是大宜也出事了,便是先帝驾崩了,若是先帝还在,他可以给程国内政施压,穆厉就可以借着这个台阶顺利登基,日后还要还大宜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先帝是不会用的,是给下一位帝王留下的。”

“可是呢,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大宜也变成小皇帝登基了,这种时候,程国内部会怎么想,打,必须打回来,新帝登基自来都是一心扑在稳固内政上,那个新皇帝不被满朝文武为难一两年的?”

阮今朝一点即通,“穆厉早就在秀都朝政游刃有余,这一点,十三不如他,可李十一会帮他。”

沈简说:“李十一不会帮他,李十一只会看风向,只要大宜河山瞧着是稳固的,李十一不会太过在意帝王想法,你看他前面做事,在乎过他老子的体面和尊贵吗,就差走上龙椅,啐他老子一脸了。”

阮今朝被他这句难得逗趣,沈简转而说:“而穆厉那头呢,根本没有内政之忧患,至于兵权,穆厉始终都是握在手中,穆厉只是没有大战经验,他打小仗那是没有输过的,这离不开盛淬的教导。”

阮今朝哦了一声,“你是想说,看似兵力在穆厉手中,实则盛淬早就给他整齐划一的安排好了,你不就是想说,内政有元家和一母同胞的弟弟帮衬,财政又有妹妹的驸马,和他生死与共的兄弟作为基石,他是稳的。”

沈简嗯了一声,阮今朝继续说:“反观我们这里,李明启内政只有谢家,他也应该相信谢

家,只是因着谢宏言的缘故,李明薇必然不高兴,那么,就要重寒门子弟,便是贺家,李明启自然不愿意,也不可能做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他能成功走上这个位置,谢家的功劳不可磨灭,那么,内政就是不稳固。”

“大宜的财政权,始终都是捏着李十一手中,这是先帝一步步专门给他留下的保命棋,国库的钥匙只有他李十一可以开,又因为十三的崛起,将兵权分给了李十一,我父亲出逃,我告父亲谋逆,那么,阮家已算是叛主,在我和司南没有打出大胜之前,都无法证明我们的忠心,因此,谢家就会被连累,一发而动全身。”

沈简补充说:“不,若是能把岳父大人弄回去,局就破了,十有八九是我二叔把他忽悠了。”

阮今朝目光游离,“十三要皇位稳,就必须依靠李十一,李十一自来不喜谢家人,觉得外戚干政太凶不利朝政,那么,谢家……”

“朝堂若是一帆风顺,那么就是全去针对皇帝了,多谢派系皇室才是最开心的。”沈简慢慢悠悠说,“李十一心中有谱,只是他要稳,他不需要你们打的多漂亮,把程国杀的多头破血流,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这原本就是一场可以坐下来和谈解决的政|治交易,很可惜,我们大宜的先帝,一身的抱负就是收服大宜失落河山,这种时候,怎么能够把北地暂时租借出去。”

阮今朝捏紧了筷子,沈简继续说:“还必须估计北地守卫军,大宜这些年收服的河山,大多都是北地守卫军,跟着你父亲打回来的,所以大宜皇室不能让将士寒心,那么,能做的就是迎战。”

“只是京城那些人,又有几个觉得应该打呢,即便是李明启觉得应该打,等他愤怒平复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些兴亡都是百姓苦的事,那么,这件事就是别的走向,所以,主战的李明薇没有错,诚然他就是单纯的维护自己的父皇,到底是给了我一个做局的台阶,让李明启出征了。”

“到底是慢了一步,不,应该是京城还有秀都的探子,把这些消息先一步透露了出去。”沈简说着这里,目光露出阴戾,“你父亲离开,或许就和这些人有关系,我相信,谢宏言这次会把这些人通通都处理干净。”

阮今朝说:“你让佟文去秀都,不也是给程国处理干净的机会吗?”

“小佟趋吉避凶厉害的很,到底她怂了比谁都会哭,盛淬不可能让她真的死了,细作眼线没有了,只要两国的国门还能打开,慢慢放进去就是了。”

说着,沈简手指点点桌子,“现在,就是要把不能为我们所用的眼睛,都挖了,京城的,相比穆厉已经求了谢宏言帮衬,谢宏言拔出这些眼睛,一是让穆厉感激,二是让李明启记好,还能让京城那些说他心在程国的臣子,脸上狠狠一疼,一举三得。”

“至于北地,自然也是有眼线的,司南、柳珏应该已经在抓了,他们此前不抓,应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两边的眼睛都挖干净,以及,让北地的权利集中在我们手中,至少暂时集中在我们手里。”

阮今朝说:“北地不能露出反心,特别是这种时候。”

沈简眼底划出狠色,“今朝,这个时候谁都不是朋友,谁都可能是敌人,你父亲不出来,我们头上都是刀,你真的觉得,李明启能够在李明薇的盛怒下,保住我们所有人吗?”

阮今朝捏紧了筷子,沈简再次说:“今朝,我们要回京城可以,必须带着你父亲,程国犯我疆域要护,这场仗很难,我会陪着你,你绝对不许走极端,比如瞒着我,带着你父亲一走了之,亦或者……”

沈简完全猜不到阮今朝可能做得事情,总之,阮今朝为了所有人都好,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

“我没有见过父亲,我若是见过他,会将他带回京城的。”阮今朝还是说,她道:“我知道你们都不信我。”

沈简

说:“现在过程不重要,用你的话来说,结果,大内只要看结果,我们要被北地的局势稳住,倘若让京城那边觉得,北地药物杨武不听话,直接绕过我们,和程国协商,北地可以不要,但是我们必须死,也不是做不出来。”

阮今朝眼底闪过惊骇,“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简说:“总是要想到最坏的结果不是?你被抓的时候,难道想的不是咬舌自尽罢了,又怕他们拿着你的尸体威胁你哥,所以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又想着万一还能偷出点情报呢……”

阮今朝目光冷冷起来,“沈简,你到底要对我说什么?”

沈简摇摇头,“是你情绪不对,我说的都很中肯,你想大家都好,可我只想你好。”

说着,沈简站了起来,“阮朝朝,我沈玉安的你给我拿命记住了,倘若你在为了我认为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的小命拿出去玩,那我保证,我就是那搅屎的棍,害群的马,让你们什么事都做不成,让你身败名裂,被万人摒弃嫌弃,只有我肯要你,明白吗?”

沈简抬手戳阮今朝脑袋,“你知道我多着急吗,你知道我在后面和人说话说一半,听到我夫人被人给抓了,我还骂来的人,妄想吓我,又倒回去继续谈事吗,等着我真的发现你没了,你知道我差点人就没了吗?”

“我是不是说了,万事不要一股脑冲,这不是打仗,这是政局谋算你问问我,司南,柳珏还有大帐都是一群猪吗,哪怕是个脑子健康的猪,那都明白,肯定是盛淬去北地突袭,怎么说,这首次出战,必然是储君挂帅?”

“你真当你哥那是在赢,那不过是饵,是要把你哥诱进他们的圈子,盛淬的目标,就是通过北地那片山林突袭过来,直接打的你们措手不及,那处山林秘籍,又是押送自重粮草必经之徒,他们绕道突袭,对北地形成包裹之势,就是要围起来,打长期战。”

沈简顿了顿,“今朝,你现在没有稳住,你要冷静下来,你嘴里说着信任你的父亲,说实在的,你还我相信他,阮今朝,我前世,从未想过你的父亲会谋逆,我疾驰北地替你父亲找百姓写万名书,是我觉得,大宜不该让爱国之将寒心,我不能护着他,至少要护着他的女儿,所以,这辈子,我还是不信,你的父亲有苦衷。”

沈简摸着阮今朝的脸说:“今朝,前世我们没有赶上的事情,现在我们身临其境了,所以,怕是没有任何用的,我们要直面他,不管是京城的猜忌,还是他们的背刺,亦或者对面的挑拨离间,都不要害怕,只要我们问心无愧,那么就能善终。”

阮今朝捏着的筷子缓缓放下,脑袋微微一底,沈简摸着她的脑袋,让她靠着自己腰间,“不要怕,怕没有用今朝,我们没有回头路了,如今我们,才是这群人的回头路,我们要给他杀出一条血路,我们难,只要你更难,但是,风雨后我们都会方得始终的。”

阮今朝环着沈简,心情平静非常,沈简说:“你别怕,你的背后有一群暂时非常支持的人,你的身前,有捏着刀枪剑戟保护你的兄长,战友,你不是在顾勇奋战,我们都在陪着你,明白吗?”

阮今朝说:“沈简,你要听听我的真心话吗?”

沈简说:“是让我搞定了那几个人,就回京城吗,不可能的,京城有谢家就足够了,我回去给他们抢功劳了,不如留着这里给你们做智囊,放心,我肯定是要回去一趟的,到底有些话,要去亲自回去说。”

阮今朝嗯了一声,沈简说:“知道你累了,盛淬可还有说什么别的吗?”

阮今朝摇摇头,“他在发癫,我看不懂。”

沈简眸子一闪,见着将他再度抱紧了些的阮今朝,摸着她脑袋的手,微微凝固了下,而后更加耐心的拍付他的脑袋。

阮今朝,在害怕。

盛淬说了什么,能让阮今朝这勇猛胆子吓成这样的。